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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白毛猴子跳到石壁前,用一只手掌拍打一处石壁指手画脚,“唔唔”尖叫。

    祝雄风在那处石壁上猛击一掌,陡闻“嗤喇”一声,石壁移开,立现一个洞口,祝雄风心中大喜,只见白毛猴子闪身在前头而行。沿着这个洞口直通而上,摸索行有半个时辰,眼前一亮,出得洞口,景观豁然大开。黄毛猴子正在树上跳来跃去,乍观到祝雄风,惊叫一声跳入林中不见,白毛猴子随它而去也自不见。

    只见青竹修篦,苍翠挺拔,地上奇花异草交映成趣,花团锦簇,蜂蝶流连。青竹掩映间,现出三五房舍,一阵柔风竹韵,穿窗而出,更带来一声轻叹声。

    祝雄风寻声而往,走过一片回形的曲廊,一抬头正可通过窗户看到窗内一切,只见一位淡绿轻衫的女子正在低头作画,一位白衣少女侍立一旁,正是擒住玉宛青的白衣少女。祝雄风忍不住就要闯进去,却在这时,忽听绿衫女子身左站立的黄衫少女格格笑出声来,声音再熟不过了,便是玉宛青。

    忽听玉宛青道:“仙子,这副《百花图》万紫千红,但润色有些苍白,总缺少那么一种点睛之美。”

    绿衫女子道:“阿青,你眼光不俗,颇有见地,这样如何!”说时,信手投笔于砚,蘸起浓墨,看也不看掷于画上。

    祝雄风心想:她嗔怪青儿多嘴败兴,所以想毁画,可惜了一副《百花图》,“咦”!一看之下,只见那绿衫女子大笔浓墨掷于画上,墨汁溅画,蜿蜓而行,待得笔去汁润,画上竟然多了一只苍鹰,心头大是不解,这苍鹰傲空与这百花争鸣好似韵意难协,格格不入啊!不知这女子此番用意何在。

    正想着,绿衫女子回眸一笑:“公子既已莅临,何不进寒舍一叙?”

    玉宛青也笑道:“风哥哥,快进来!”祝雄风款步入内。

    那绿衫女子道:“闲极无聊,涂鸦之作,贻笑方家了,公子请指点一二。阿英,给公子奉上百花茶。”

    白衣少女应声而去,不一刻,阿英奉上香茗,祝雄风见清汤绿水中浮着几朵小花,模样欲滴,虽叫不出名来,但觉其味醇香,轻品一口,连叫:“好茶!好茶!”

    绿衫女子道:“公子不必介意,性随心至。”

    祝雄风道:“多谢仙子。”这才打量这个房间。

    只见窗前摆放一架绿胎瑶琴,但只有五弦不知是何故。琴台对面放着一张棋盘黑白双方都有布局,细看之下,黑子上面略有积尖,而白子上晶莹光艳,显然黑子至少有一个月未曾有人碰触,而白子却有人经常触动。对面墙上挂着字画,过往各代至当朝国手,都有留墨,多为真品,如顾羲之的〈兰亭序〉,南唐后主李煜的〈春花秋月何时了〉等,赝品也有,鱼目混珠,真假掺半。再转身看背后墙上却是一些丹青绝画,其中有一副仕女图,润色光艳,笔致遒劲,栩栩如生,跃然纸上,越看越觉像这绿衫女子,看那落款日期当在二十年以前,作画者为欧阳杰,越发奇怪,便道:“仙子,这幅画……”绿衫女子道:“这是我二十年前模样!公子看像也不像?”

    祝雄风道:“这欧阳杰可是当年如意坊‘文武双杰’的老四欧阳杰?果然是字画双绝,才华风流!可惜天妒英才啊!”

    绿衫女子神色微变道;“公子是说……”

    祝雄风道:“江湖上谁都知道他已失踪二十年了……”

    绿衫女子登时失色,茶杯坠地摔得粉碎,眼神中满含怨恨,道:“他,他竟骗我二十年……原来,他还在偷偷跟那性岳的贱……贱……女人在一起!”说时,颓然坐在椅上发呆,说道;“我住此已经二十年了,从未离在百花山庄,孤漏寡闻,快成井底之蛙了,让公子见笑。”

    祝雄风情知话多失礼,忙道;“仙子恕罪,在下实在不该提出此事相扰。”

    绿衫女子叹道:“公子可知,我是谁?”

    祝雄风道:“仙子大名在下不敢相询。”

    绿衫女子幽幽道;“我便是二十年前的百花仙子,廖百花!”

    祝雄风道:“晚辈已经猜知!”

    廖百花道:“从何猜知?说来听听!”

    祝雄风道:“欧阳公子当年想必对仙子爱慕极至,以至于画上都留着藏头诗,那四句诗每句第一字连起来,不就是‘最爱百花’?”

    廖百花既惊且喜:“公子果真是人中之龙,当代俊才,这幅画我钻研二十年了,竟没有想过诗句上有这玄机,公子一语点破天机,让我愧感万分。”

    祝雄风忽见〈仕女图〉下有些异样,掀开一看,见下面还有一画,画意简单明了,一泓绿波上一只鸳鸯触水而立,再无其他,看落款是“小石”,心头诧愕,便道:“在下学疏才浅,实看不懂画上隐含画意,不知这‘小石’可是当朝国手?”

    廖百花道:“事隔多年,画意不说也罢。但这小石其人多才多艺,可惜误入歧途,难免自暴自弃……”话至此一转,叹声道:“红尘自古多磨难,女人是祸水,一点都不假。事过境迁,恍惚间,南柯一梦二十年,梦醒时,华年易老,心老难追,情是什么?是鸩之毒,酒之苦。”

    祝雄风心道:这女人经历颇有坎坷。

    廖百花忽道:“公子,我,是不是已经……老了?”

    祝雄风道:“前辈你风韵犹存。”

    廖百花道:“可我的心已经老了……”话刚至此,忽听阿英在窗外道:“仙子,主人回来了!”廖百花霎那间的表情就像个初尝爱情的少女一般满怀着羞涩、喜悦,说道:“阿英,你快来给我梳发。”又向外面道:“阿红,你快把这位阿青小姐换换衣服。阿玲,你带公子去后园暂时回避。”她话语腻中带涩,有说不出的缠绵宛转,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销。

    祝雄风听着,不由得脸上羞红,心想:青儿年轻貌美,但说来的话却比不上廖百花的一番话来的荡气回肠,令人神往。不知这主人是谁?可是欧阳杰?

    这时一个白衣少女道:“公子请随我来!”想必就是阿玲。阿玲把祝雄风领到后院,指着一个亭子道:“公子先在亭中一座。切记,既不要来前院,也不要去那片林子。”说完,匆匆而走,“咣当”一怕关上院门。

    祝雄风心想:什么主人,有这么多顾虑,还能是皇帝老儿?我才不会前院,在这里清闲无暇,图个耳目清静,其不乐哉?但在亭中只坐了半个时辰,就坐不住,心想:她为何交待我不准去那片林子,有什么玄机?我在这里独坐也是坐,不如四下看看,看这百花山庄还有哪些绝代名种,哼!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谁让你不拴住我的腿?

    想到这里,走出亭子,向林子走去。走不几步,就见那黄毛猴子在眼前一晃钻入林中不见,又走几步,忽听林中深处有人说道:“猴儿,猴儿,下来!”忽闻“嗖”的一声,跟着一声猴子的鸣叫,就听林中哗哗一响,黄毛猴子一瘸一跳地跑了出来,看到祝雄风,指指后面双手蒙脸,“唔唔”乱叫。

    祝雄风与猴子打了半年的交道,明白它的意思,后面有个人很可怕。祝雄风心想:林中难道还住着人?为何那阿玲不让我来林中,我非要去看看不可。走到林子前面,见这片林子,挺拔高耸,遮天敝日,林中阴森森有些古怪。刚在林中走了几步,前面明明只有一棵树,但是绕来绕去仍有一棵树挡在面前,心中发怵,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林中显然布成一个阵势。那百花仙子不仅擅长琴棋书画,对奇门遁甲也颇有研究,也不知这林中设下什么阵式,但想天下间虽然阵势千奇百怪,但总是不离五行八封相生变换之理,多由此略加改造而成。我已学会了桃花宫的“风影十三变”对五行八封的演变已经烂熟于心。方才看那亭中地面图案就是一只八封。想来这百花仙子对八封颇为精通,既是如此,林中阵势必是由八封阵演化而成。

    言念及此,以面前的树开始算起,右行到第五棵树,直行三棵,再向左数八棵树,再直行三棵树,果然走了出来。眼前简直是一片花的海洋,奇葩怪蕾,令人应接不暇,看得眼花缭乱,啧啧称奇,不愧为百花山庄,眼前各色花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见正东一簇红花,正西一簇黄花,八个方向,八花各异,而且排列看似杂乱中又井然有序。

    祝雄风知道眼前又是一个阵势。他随即想起那日武当山下客栈里,黄山派曾布置了五行阵势,结果困住了鹰眼贾布。但今日这个阵势比之黄山派的五行阵势不知复杂了几十倍。

    祝雄风仔细观察眼前一片花盆,见这片花盆共有上下五排。看花盆数量及排列紧密程度,它呈五四二三五型,便心中有数,当下右跨三步,直行一步,向左斜跨一步再直行一步又斜跨两步,走出这一簇花盆,但面前仍是一簇花盆,情知计算出错误入死路,抬脚欲强行跃过。岂料右脚方自抬起,眼前一花,闻得一阵奇异的香味,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赶紧撤回脚,异样顿失,再看后面,方才明明走过一片花盆,如今后面却有五片花盆,错布分列,登时大惊,知道前进无路,后退有阻,这下误入花阵死定了,暗骂自己轻举妄动,如今进退维谷,这可如可是好?蓦然想起,方才曾听到有人在林中说话,看来只有求援于人了。想到这里,清清噪子道:“请林中前辈指点迷津过此花阵!”

    忽听对面一个声音道:“你小子有多大道行,学得几年的奇门遁甲之术,也敢闯这百花阵,太不自量力吧!”

    祝雄风眼下求救于人,只得忍气吞声道:“晚辈从未学过奇门遁甲之术。”

    那声音道:“你没学过奇门遁甲,为何能闯过树林?你若没学奇门遁甲,又为何身陷花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