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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雄风听这瘦子言语中提及逍遥魔君,“生死豆”,大感其趣,便缓下马速,仔细倾听。

    只听胖子道:“咱们彭城烈火罗刹庄的彭庄主还不是一样啊的不思进取。”

    瘦子道:“如今,我们‘三庄六帮九洞十八寨’,都成了任人宰割的绵羊了。说不准哪天啊,全被红灯教吞并。”

    祝雄风心想:那日百花岛边陶龙向木十八说群盗头领全部中了逍遥魔君的“生死豆”之事,看来绝非危言耸听,确有其事。

    正想着,忽听坐骑“忽津津”一阵嘶鸣,跟着玉宛青尖声道:“看!前面围这么多人干什么吗?”

    祝雄风一看,前面十多人圈成一圈,指手画脚议论纷纷,二人缓马走近一看,见众人围绕中,一女子披麻戴孝伏在男人尸体上哭泣,甚是凄惨。二人大是不解,逐向旁观人相询。

    一位农人道:“海州风雷剑昨晚被人杀害了。”

    祝雄风知道海州风雷剑是一个有名的侠客,黑白两道都有结识,为人仗义疏财,怎么被人杀害呢?

    那农人接道:“都是祝雄风那恶贼干的……”

    祝雄风脑子一热,眼前发黑,差点从马上坠下,玉宛青赶紧向前相扶,他心里悲苦万分,这是什么人盗用我的名子行凶作恶呢?还是江湖中另有一人也叫祝雄风?巧合与否,这事绝非那么简单,必定有人暗中行事,惟恐天下不乱。

    二人走进朐阳镇上的一家理发铺,正理发期间,忽然走进一人来。祝雄风斜眼一瞧,正是适才路上碰到过的孙二。只听孙二道:“多长只眼,看到有可疑之人,马上通知我。上边传来消息,说祝雄风已到了海州境内。”

    理发的伙计唯唯诺诺道:“二爷,你放心就是,一有情况,马上告诉你。”

    孙二哼了一声:“你可知他长的怎样?”

    理发伙计道:“还能啥样?凶神恶煞呗。”

    孙二气呼呼道:“你知道个屁。睁大你的鼠目好好看看,就是这画上之人。”

    祝雄风偷眼向孙二打开的画上一看,不由得倒吸凉气,画上之人有八分便是自己,这一下他吃惊不小,在椅上欠身坐立不安起来。

    只听孙二道:“看清没有?”

    理发伙计奴颜婢膝道:“认得了,二爷,你老慢走。”孙二走后,理发伙计“呸”了一声,道:“狐假虎威!”又转回笑脸道:“客官,你的胡子理不理?”

    祝雄风想到:自己若畜须留髯,别人必定难以认出来,于是说道:“不理,留起来!”心中庆幸自己在岛上时没有经常理胡子。如今留下来,把脸色再改变一下,保管没几个人可以认出来。

    理完发付过钱后,二人打马向西奔去。这一日,途经开封城南门二人初次相识的荷园,逗留半日,又听到一件事:江湖上有各的独行侠,开封金刀银盾包不为,竟被人杀死家里,杀人者又是一个假冒的祝雄风。

    祝雄风隐隐感到事情严重,自己遭受这么多的不白之冤,他日更难江湖行走,说不准,自此以后步步艰险,处处被动。当下打定主意,先去少林,一来转交玄苦的密函,二来请求少林方丈出面,替已澄清真相,开脱罪名。

    二人晓行夜宿,不一日来到了少室山。在山道上行有七八里,转过一处曲折山道,便看到一处碧瓦黄墙的宏伟院落。正当早课之际,但闻梵音不绝,钟声不断,二人都感心血澎湃,便沿着院墙而行。一来路不熟,二来陶醉于林中奇景,不觉间走进了一片高耸的塔林中来。

    二人在塔林中转来转去,不知路径,正寻找时突然看到山腰林中奔出一队和尚,双臂平举,双手各拎着一只圆身尖底铁环箍紧的木桶,健步如飞,穿行林间如履平地,晃眼间从二人面前奔过,向塔林深处而去。奔行最后的一名和尚,年纪有二十来岁,显然功力浅薄,吃力不消,渐渐落后。

    只见他擦拭额头汗水喘喘粗气,瞧瞧四下无人,当即奔到一处佛塔下面,靠在上面歇息。忽然间,不知打何处跳出五名和尚,各持齐眉短棍,领头之人喝道:“慧元,你还敢偷懒,是不是罚的太轻?”

    那小和尚慧元,一见这五人,一吓子跳起来登时站起身子,不料失神之下,一桶水则侧斜洒了一地,不由暗自叫苦,面色立变,道:“慧真师兄,我,我……”

    慧真道:“练功偷懒本已犯了戒律,还将木桶失手打翻,这可是罪上加罪。待回去面呈戒律院圆通师伯,再行定罪。哼!这下有你好受的。”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慧元垂头丧气地一手拎着空桶一手拎着一桶水跟在慧真后面,但双手提重不符,吃力不均,甚是别扭,走不多远,便要左右双手轮换木桶,紧跑几步才能跟在慧真后面,但一路跑下反而更不舒服,又要驻停换桶,如此停停换换,烦躁异常。

    玉宛青看着那和尚的滑稽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甫出已自惊觉,吞回不及,赶忙闪在塔后面。

    慧真突然转身厉声喝问:“什么人,快出来!”

    二人只得走出来。

    慧真见是一老一少主仆二人,只道是慕名游玩拜寺还愿的香客,便悦颜道:“阿弥托佛,此处乃本寺禁地,两位施主请了,请原路退回。”

    祝雄风道:“我们主仆二人不远千里,来贵寺烧香还愿,还请行个方便。”玉宛青道:“加倍奉上香火钱。”

    慧真打量了二人一眼,双掌合十道:“施主请回吧,请从正门入寺。”

    祝雄风知道慧真所说非虚,但感到自己身负重任,不能等同游客,便道:“请大师通容一下,我们二人有急事面见方丈大师。”

    慧真盯住祝雄风上下左右看了几眼,道:“方丈大师正在早课,岂容你等惊扰,再急的事也要走正门入寺。”

    玉宛青道:“此事关系极大,走正门入寺太过显眼,怕引人注目……”

    慧真道:“你们一时说是游客,一时又说要面见方丈,行踪可疑。到底是什么人,有何企图?”一施眼色,另外四人各持木棍将二人围困核心。

    玉宛青道:“当然是好人!”

    慧真冷声道:“好人?我看你们倒像是歹人一途的,上次来寺内偷窃的必是你们的同伙,你们是前来探风的,嗬嗬,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玉宛青道:“你这和尚,简直胡说八道。堂堂少林派,武林泰斗,怎么这么胆小怕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慧真肝火大炽,正要发作,突听有人喊道:“什么人在此嚷闹,还不快些赶走!”话落人至,一胖大和尚雄赳赳走了出来,慧真慧元及另外四名和尚俱都躬身行礼:“师叔祖!”

    祝雄风一见这大和尚,真是冤家路窄,正是大智,心头凛然,满腔怨恨直往上冒,忽听玉宛青惊呼一声,见她面色大变,立时知道原因,想必她忆起钱塘江畔之事认出大智来,脑中登时大悟,怎可泄露行踪?恶人躲在暗处偷窥,不时准备行凶纵恶。这大智一口咬定自己是杀害玉大侠的元凶,全不给自己争辩的机会,他又与红灯教暗中勾结,必定居心叵测,我岂可言明身份?想到这里,压住怒火,道:“请大师转告方丈,在下有秘密事情须当面禀明。

    大智上下打量一番二人,虽觉得有三分熟悉但也全未放在心上,倒是听祝雄风说有秘密事情禀明,心中一动,说道:“施主有何秘密要事,可否说来老衲听听!”

    祝雄风察言观色,知道他做贼心虚,生怕有不利于他的消息,自己若要得他通容,只有拍拍马屁,但他嫉恶如仇,如何愿意向这六根不净的贼和尚诌谀奉承?不妨旁敲侧击,看他有何反应?于是说道:“在下发现了当年的公平府血案中大有蹊跷,凶手绝非传闻中的祝雄风,而是另有其人。只因此事太过机密,在下不敢私下传音,首先想到了少林寺乃武林泰斗,因此,急急忙忙赶来告诉细情。那真凶恶不知从何处知道这事,有可能在少林寺下设下埋伏,在下不敢冒险走正门入寺,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大智脸上一变,但随即泰然自若,缓声道:“方丈正在清修,寺内出了一点小事,恐难以接待。施主之事,就由老衲代传吧!”

    祝雄风见他悠闲从容,毫无生疑之处,但由此更看出其人城府之深已登峰造极,伪善之术独步天下,心头隐隐有丝寒气上冲,心想:这种人留在少林早晚要祸起萧墙。不免更加担忧,神情恍惚,脑中一片茫然,心事重重。

    大智察色辨貌,祝雄风的话更信了几分,一方面心惊肉跳,一方面又假惺惺道:“施主明鉴,请借一步说话。”

    玉宛青认定大智不是善善之辈,听他叫祝雄风借一步说话,怕他已经认出祝雄风来,欲施偷袭,当下大声道:“你这和尚,哆里哆嗦。风,风……风大闪了舌头,又不是找你,你倒管起掌门之事,你到底让进不让?”她方才一急,差点说出“风哥哥”来,幸亏反应奇迅……赶忙改口补救,这才说了一句“风大闪了舌头”。

    祝雄风暗暗佩服她的随机应变能力,知道一旦泄露出身份非但进不了少林寺,反会给二人引至不必要的麻烦。

    忽听慧真怒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乳臭未干也来少林撒野。看你油头粉饰,定然不是好人,说不得就是那窃贼同伙。今日即送上门,那可怨不得佛爷了。休说佛爷不近人情。”话犹未落,双掌一翻,迎面击向玉宛青,掌力雄厚,正是金刚掌。这掌法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最最刚猛的武功,功成伊始,足可开碑毙虎,但慧真显然火候尚欠。

    玉宛青被他一番粗口恶骂,激起了怒火,见他三言两语即以金刚掌力当面避下,喝叱一声:“你这和尚,怎的这么暴的脾气!”话音甫落,陡然间用上“风影十三变”步法,倏然飘身斜飞闪避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