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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吃间,忽听邻桌上一小商贩模样的人低声对一位先生样的人说道:“你知道吗?那独行大盗祝雄风接连犯下三起案子。”先生道:“我足不出户,没你走南闯北消息来的灵通,你倒说来听听。”

    商贩道:“听说,最近一起案子在三天以前,三十里铺开药铺的刘掌柜的一家,被杀了个精光,连他五岁的孙女都被摧残至死,惨无人道。”

    先生一怔,举杯不前道:“那淫贼竟这么胆大,嵩山脚下也敢为恶,简直天理不容。”

    商贩道:“近来镇上人心惶惶家中有女的全都掘地三尺藏了起来。少林派又怎样?丢了经书还不是至今尚未寻回,连看守经书的和尚都被杀了。”

    先生叹道:“看来,指望少林势大受其庇护,也难以成现了。”

    商贩道:“还有呢,那四川峨眉派的尼姑可厉害,还是被那淫贼辣手摧花……”

    祝雄风再也听不下去,抓起酒壶重重拍在桌上,“啪”的一声,拍得粉碎,怒道:“可恶!可恶!可恶之极!”

    众食客俱都吓得不敢言语,噤若寒蝉。

    玉宛青听到有人恶意陷害祝雄风,心中痛似刀扎,气愤填胸,肝胆欲裂,她忽然尖叫道:“风哥哥,手,你的手流血了!”

    祝雄风再无食欲,付了饭钱,径自离去,回到客栈,蒙头大睡,玉宛青知道他心中痛苦万分,自己心中也不好过,不由

    得在他怀中哭泣起来。

    天已暮,星如繁锦。

    祝雄风躺在床上难以入眠。连日来,他所经之处,不时有人谈论公平府血案。茶余饭后,不时有人不厌其烦地传播着“祝雄风”做的坏事。

    他长吁短叹,心头思潮起伏:想不到,我“祝雄风”三字竟然被奸人所毁,众口铄金,天下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可恨那冒名顶替之人,干尽坏事,全推到我头上,又到处宣扬,无非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惶惶然若丧家之犬。让我成为天下人人憎恨的恶贼,他们就可以暗中偷笑了,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做着坏事,好卑鄙龌龊的伎俩。这或许只是阴谋的一部分,他们还会有更加歹毒阴险的计划针对我而施使,让我彻彻底底缩头夹尾,躲藏到无人注意的地方悲凉地死掉。因为他们怕我站出来,怕我抖出公平府血案的真相。他们想把小事扩大,引起大多数人的关注,让这些人焦头烂额地猜来思去,他们就可以大胆地从事他们的阴谋诡计了,因而他们这一撮人又怕我活在世上……

    他打开窗户靠窗而立,极目河水,他感到心中正如这一泻千里的河水一样,难有片刻平息,他看看轻轻打鼾的玉宛青,鼻子一酸,一阵内疚涌来:这些日子,她跟我受苦了。

    突然间,一声断喝自渡口传来:“黎不为,你不乖乖受死,难道还想走?”接着一声惨呼叱骂声传来:“黑旋风,你好狠的手段!”

    祝雄风心中凛然:黎不为不是丐帮的五大护法长老之一吗?黑旋风难道就是与圣手先生并称“黑风双怪”的黑旋风?他循声望去,在渡口摇曳的灯光下,只见渡口木桩上站着一位枯瘦的老者,双眼中光芒如星,他手中双各持一只盆底似亮闪闪的东西,一脸嘲讽地睥睨着地上之人。

    黎不为呻吟一声,道:“黑旋风,我跟你拼了……”双足一顿,“刷刷刷”三张铁牌打向黑旋风。

    黑旋风右手一扬,只听“当当当”三声,三张铁牌被铁钹打落在地上,他挖苦道:“你的铁牌七诀已去其六,最后一张是留着陪葬呢,还是一并试试我双钹的厉害?”

    黎不为惨厉道:“你也太小看我铁牌七诀了”说时,“刷”的一声,又将最后一张铁牌打了出去。

    黑旋风嘿嘿一笑,右钹切向飞来的铁牌,只听“嗤”的一声,火光一闪,突然冒起青烟,呼的一声一团火焰射向黑旋风。原来,黎不为这最后一张铁牌中空,填埋了极易引燃的火药。黑旋风的双钹边缘锋利薄而坚韧,一切之下,登时将铁牌切开,金属磨擦生热,燃起火药,被黑旋风劲力一带,即向他飘来。

    黑旋风哪料到对方有这一手?胡子登时被火焰烧焦大半。这下恼怒成羞,恶狠狠道:“臭要饭的,老子活劈了你。”从木桩上疾扑而下,双钹切向黎不为。

    黎不为七牌全失,见黑旋风疾扑过来,转身疾奔。跑出几步,只觉得心口后背的两处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眼前一花,扑倒在地,听到铮的一声金铁交鸣,便即不醒人事。

    等他再次醒来,看到面前一张陌生的脸,却不是黑旋风,他用最后一丝力气道:“快,快,三十里镇,贺,贺……”终于不济,歪头气绝。

    祝雄风又注入一股真力,见他再无反应,知道回天乏术。

    三十里铺,在嵩阳镇西南三里,是一个小山村,因距少室山三十里路途而得名。

    祝雄风赶到时,正看到五个妖艳红袍人围着一名老化子,妙因及另外一名尼姑厮杀,地上已经躺了几人,显然是被红袍人杀害的,那老化子正是丐帮贺长老。

    只见贺长老双手连抖,黑白棋子连环出击,那围攻他的两名红袍人,讨不到什么便宜。一人继续缠住贺长老缠杀,另外一人迂回一侧,突然一刀将那尼姑劈倒在地,跟着补上一刀,尼姑登时毙命。

    祝雄风看到贺长老妙因更加危险,当下暴喝一声,举剑杀向五名红袍人。这五人正是昨日逞威少林的修罗刀阵中的剩余的五人,他们见识过祝雄风的厉害,知道连血怪都忌惮他三分,因此,祝雄风甫自杀到,他们各自呼喝一声,一哄而散。祝雄风顿足急追,总算刺倒一人,正待留个活口问问。

    忽听有人喊道:“小心!”林中闪电般冲出一人,一剑刺入红袍人胸膛,血溅三尺。

    祝雄风一看这人是南惊云,揖手道:“南大侠!”

    南惊云笑道:“在下偶经此地,见到有红袍人行凶,知道他们临死之际都会发射一种歹毒的暗器,生怕雄兄你上当,是以先自解决了他。”

    祝雄风心中感激,但忽然想起日间无意时看到过他同血怪秘密会晤,行为诡秘,而这些红袍人却是血怪的同伙,这做何解释,这其中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想到这里,一把扯下红袍人脸上黑袋。

    妙因惊叫道:“他,他是泰山,五剑的松电。”

    贺长老也“咦”了一声,道:“果真是泰山派在寻本帮的晦气……”

    妙因道:“贺长老,方才五人想必就是泰山五派。”

    贺长老点点头,心中暗想:松原,你敢纵容派中五剑寻我麻烦,此举明显与我过意不去。哼,你等着瞧,心念及此,谢过祝雄风救命之恩,同妙因将地上尸体掩埋起来。

    祝雄风奔回嵩阳镇,边走边想:袭击黄山水道的人是泰山五剑,袭击丐帮及峨眉派诸人的也是泰山五剑,这下泰山派松原难责其咎,少不了引发一场火并。

    不一刻,回到嵩阳镇,待要返回兴隆客栈,突然看到有条黑影一晃,没入四海客栈。祝雄风心中顿起疑云,悄悄跟了过去。

    只见那黑影奔到一间客房门口,侧耳凝听房内动静,忽而嘿嘿一笑,一脚踹开房门,断喝道:“董妙,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祝雄风大惊失色,时间紧迫不容他多想,只听得一声大响,房内人道:“什么人……啊!血怪!”祝雄风脑中轰的一声:血怪怎么会知道董妙住在这里?南兄同他之间……?

    这时董妙从窗户翻了出来,错身进前,钢尺暴射血怪。血怪身法之快直如鬼魅,飘飘若风,穿来插去,他本意就是存心戏弄董妙,待董妙累得筋疲力尽时再击毙于他。

    董妙曾在血怪的掌下死里逃生过一次。那日,霹雳堂同崆峒派火并后,两方都各剩人无几,有意言欢。不料血怪突然出现,大开杀戒,将一堂一派所剩之人,杀戮殆尽。董妙侥幸逃脱,血怪紧追不舍,三日三夜后终于追上,董妙苦苦支持不住时,突然被一人所救,那人同血怪打个平手,骇走了血怪。董妙知道以自己的武功,放手一搏,至多能在血怪掌下走出二十招,胆他从不言败,虽知非是敌手,也不会束手待毙。

    只见他三层钢尺全数弹了出来,舞的满天尺影,一波又一波卷向血怪。

    血怪感到压力骤增,登收戏弄之心,排山倒海般地攻出五招,大喝一声,双手狂舞,以泰山压顶之势袭向董妙。这一招威力奇绝,又是自上扑至,猛不可挡,董妙虽处处提防,面对对方这等攻势,也只得咬牙硬撑,若非倏然间有人攻向血怪后背,他必成掌下亡魂,饶是如此,还是被血怪掌力拍中,身如狂风中的一片枯叶,坠落楼下。

    适才祝雄风见董妙险相环生,立时出手,眼见董妙还是难逃一掌,不由得为之振腕。血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陡然间感到身后有劲风袭至,掌上劲力疾收三成,向旁边横跳,再跨一步,以正面相对,见是昨日少林寺内坏已好事的黄衣人,心头既惊又忿,双手分处,晃眼间化为四五条手臂,分袭祝雄风。

    祝雄风以左右互击术,左掌右指硬迎,啪啪几声,血怪借力而退,祝雄风仗着步法精妙,滑步移开。

    血怪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用东方老儿的互击术?”

    祝雄风心中明白:血怪必是同东方求胜前辈交过手,是以识得此术。由此看来,东方求胜前辈必定已到了中原,只不知侠丐现在何处?

    血怪见对方稍稍出神,暗喜认为机会来了,待要施个突袭,突然间,身后传来呼的一声,他狐疑不定,急转身看去,只见被自己一掌打到楼下的董妙,此时竟然又飞上了二楼,心头正自骇异,冷不防看到董妙身后附着一人,面上顿变,失声呼道:“东方老儿,你装神弄鬼就是在行,何不出来同我老麦大战二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