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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语中不仅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而且还有一股子傲慢气。

    祝雄风见她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应该在她这种年岁出现的稚气,心中好奇,也没有反驳于人,道:“好像,你就可杀得了他,是不是?”

    美妇嫣然一笑,本来冷冰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层红晕,她说道:“你真聪明,但你知道他是谁吗?”

    祝雄风道:“他是谁对我好像并不重要。”

    美妇道:“那是当然。但是他的事一旦传扬到武林中,那意义可就大了。因为他是南飞燕。”像是生怕祝雄风不知道似的,又补充道:“昔年江南四狂之一的‘书颠’,南惊云的父亲。”

    祝雄风心下纳闷,以南飞燕的武功怎会这么容易就命丧欧阳杰剑下呢?他的脸又是怎么搞得?这妇人莫不是危言耸听吧,想到这里,又看了美妇一眼,见她脸丝毫没有狡狯之色,倒是一双眼里有泪花滚动,好似同这怪人南飞燕有着莫大关系,这可奇了?这怪人到底是不是南飞燕?若真的便是他那自己苦心孤诣的努力岂非渺茫若云烟?心头不由得涌来一阵莫名的困惑,难过,蓦地抬头,怔怔看着美妇,一双眸子里尽是疑问之色。

    只听美妇凄然喟叹道:“你可知是谁杀得他吗?”

    祝雄风显是没有在美妇脸上找到最想得到的答案,但由美妇那尚存三分幼稚的神态中,又无可厚非地相信于她,说道:“你方才不是说过当今天下能杀得他的人屈指可数吗?既是屈指这般容易,想是你或许已经知道了。”

    美妇愣了一下,看了祝雄风一眼,一霎之间,眸子里闪现出奇异的光彩,既有哀怨幽婉,又似有杀机隐伏。祝雄风暗生戒备,却听美妇道:“是啊,我应该想到是谁了,”说到这里悲苦道:“他用剑杀人的伤口永远不会改变。”说罢,娇躯顿起,如鸿而过。

    祝雄风目送美妇身影渐渐离去,心中乱了半响,本欲转身就走,但看到南飞燕抛尸荒野,终究心中不忍。挖了一个土坑,埋了南飞燕,并做了个标记,其时,红光满天,他心中却忧愁万分,对着坟拜了一拜,当下折向“夜来香”客栈。

    离客栈尚有半里之遥,陡地见到那客栈方向上空红光半天,黑烟在天上连成了一片。他心中一紧,以最快的速度奔了过去,待近到时,登时双腿一软,显些摔倒,但见夜来香的四周围满了人,大好一座夜来香如今已在大火中岌岌可危了,大火中不时听到有人尖叫,不时有人从火中滚了出来,也有的人直接在楼上跳下来,撕心裂肺的惨叫,让生者听来,直觉凄厉万分。

    这火势太大,虽然救火人数不多,盆碗兼用,可是火势仍旧熊熊不熄,客栈老板都吓傻了,喊了一声“天哪!”便即背过气去,救火中人又少不了停下几人来救他,刚刚压制住的火“腾”的一声,又冒出三丈高。

    祝雄风心急如焚,抓起地上的一床湿棉被,披在身上向火中冲去,围观诸人登时发出一声惊呼。

    蓦地二楼窗户中一条纤细的白影腋下还夹着一个人,飞出来向前奔去,这些围观人又是“啊”的一声惊叫,围观人中也不乏武林中人,看到那白衣人的身法,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祝雄风虽是湿被披背,奈何火势太猛了,只觉热浪扑面,火光舔及裸露被外的肢体,传来阵阵刺痛,更有焦臭味的浓烟滚来,几欲令他窒息,然而他全未放在心上。

    他只想快点冲进去,因为玉宛青还在客房内,在火光中,他看清了方向,倏地一掌劈开一团滚来的木头,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房内浓烟压得很低,他强闭呼吸倒也不惧,口中不住喝道:“青儿,青儿……”一旦说话,立时吸入一口炙热难当的浓烟,登时鼻涕眼泪流了出来。他狂劈数掌,借浓烟散开之际,终于摸到了床上,火尚未燃到房内,床上被子掀在一边,但玉宛青不在!

    忽听“轰”的一声,一股浓烟卷了过来,火光已烧进了房内。“毕剥”之声越来越急,梁头上一根已经燃得炭红的檩子断掉下来。

    祝雄风踢开那两截檩子,此时他眼中既痛又痒,又有一股灼热感,已经睁下开来,但他耳朵听辨的分明,他知道楼既将倒塌,危急中,他心一横,向一边的墙撞了过去,他一撞而出跌于地上,一连打了七八个滚,才压灭身上的火,刚自站起,只听得轰隆一声,客栈倒塌下来,“毕剥”的火苗窜得更高,火势更炽。

    救火之人眼见大势已去,也都放异了,相继走了大半。

    祝雄风头发焦了大片,面孔黑乎乎,衣衫也破得不成样子,没有人同情他。他失魂落魄地沿着河边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远,到了什么地方,终于忧郁疲惫加之对玉宛青的牵肠挂肚,眼望河水,情难自己几欲断肠,竟想到了死。

    “青儿若遭不幸,我苟延残喘,此生何意之有?生不如死,哪若一死了之?死能解脱,人生万事休,让那一切的痛苦,疾患,罪恶,欺诈全都付之东流。”

    冥冥中,他似乎看到玉宛青正站在一条无边无际的通道尽头,在百花簇拥中向自己倾情地笑,他心中狂喜,喊道:“青儿,青儿,等我!”就要向河中跳去。

    河边一位老农,看到有人寻死,顿时吃惊,忙不迭地奔过来,拦腰抱住,安慰道:“先生,你有天大的苦恼,也不能想不开啊!”这老农虽然看到他衣衫破烂,神情憔悴,但知非是一般山野农人,是以喊他为“先生”。

    哪知,祝雄风一心觅死,岂是老农能抱得住的?只听“怦”的一声,他体内一股真力激荡而来,登时将老农震在一旁,老农这一下摔得连脸面都破了,但他为人厚道纯朴,虽然忌惮祝雄风不敢向前,口中仍在喊:“先生,先生……”

    正文第二十五章丐帮除奸

    一辆马车急风骤雨般飞驰而过,“嘎”的一声在祝雄风身侧停下,祝雄风本向前跃起的身子,登时撞在了车厢上又弹了回来。

    祝雄风懵然不觉,从地上跃起来,绕过马车仍向河中奔去,这次他奔的虽急,但是有个人比他还迅急,顿时拦在了他的前面。祝雄风伸起右手推向面前之人,突然看到眼前之人的那两道锐直的目光,他心中震颤,退开一步,低下头,道:“秋,秋先生……”

    秋先生愠怒道:“你想投河自绝吗?你可知道这是懦夫的行为!懦夫!懦夫!你以为你会死得其所吗?”

    祝雄风道:“我,我一无所有……”

    秋先生道:“谁说你一无所有?你拥有你的健康,怎么说是一无所有。”

    祝雄风抬起头来,对了一下他的炯炯目光,马上又低下头来,他看到了秋先生的两只残腿,心中忽生震动,蚂蚁尚有偷生之念,那我为何……

    只听秋先生道:“人要懂得生活学会生活,首先就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如果只因为受到一点挫折,只因为失去了一生至爱之人,就想以死解脱,那这种人就是一个虚荣,懦弱的弱者。何况吉人自有天相,红尘自古多磨难,是非循环,一切自是有因必有果,凡事不妨坦荡置之,待到相逢时,自会喜相逢。”

    祝雄风听到这一番谆谆教诲,心慢慢平静下来,抬头凝视着秋先生足足有茶盏功夫,目光宛似两把利剑,似乎要刺穿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在这一霎那间,他似乎又经历了一次生死的考验,他心中寻思:他如此激将于我。固然是为了我好,到底还是为得让我帮他杀人,可是他这么费尽周折地想除掉对手,难道就没有别的企图?他的弱点是什么?何以我每次都会被他的言语打动?

    秋先生目光炯炯,两个大汉将他连人带椅搬到了车厢内,两匹健马相互嘶鸣一声,马车颤动了起来,慢慢向着前方奔起来。秋先生的目光依然炯炯有神,闪动着神奇的力量。

    祝雄风向那老农点头致谢,老农见他平静下来料知不会再次想不开寻短见,当即宽心,吆喝一声,赶起牛车离去。祝雄风慢慢沿着河边走下去。晌午之际他看到了路边有一个酒店,正饥肠辘辘,便拐了进去。

    这酒店并不大,也就摆了七八张桌子,他找张桌子坐下来。那店家见他衣衫褴褛,皱皱眉,有心不让他进门,又怕万一得罪了人,当即硬着头皮上前招呼。

    祝雄风趴在桌上,右手拍着桌面,反复只说着一个字:“酒!”[手机电子书17z.]

    店家见他这付模样,心中便明白了九分,打了半斤酒上来,道:“客官,你慢慢喝,要点什么下酒菜?”

    祝雄风道;“随……便。”抓起酒壶,“咕嘟”一气喝下了大半,说道:“好酒,好酒啊!”他的这番举止,引起了邻桌三人的注意。

    这三人居中之人,虬髯满脸,膀阔腰圆,桌上放着把刀头上带着一截弯钩的锯齿刀。另外两人,一个胖子,黑脸;一个削瘦老者,焦黄脸。这三人正在低声地谈论着什么,冷不防祝雄风进来,登时引起虬髯大汉的猜疑,他虽感到来人有些面熟,但绝对想不到眼前这落魄之人会是祝雄风。

    原来这虬髯大汉正是丐帮五大长老之一的吕司空,那黑脸胖子乃是他的心腹,丐帮汉阳堂的堂主“草上飞”曹江。而那削瘦老者却是黑道中有名的刹星摘星子关尘。

    只听摘星子低声道:“长老且请放心,这一场戏非但演得好,而且还要演得栩栩如生。”

    曹江道:“有关庄主这番话,那就放心,一旦事成自然不会亏待关庄主,从今往后,黑凤庄同我们丐帮就是自家人了。”

    吕司空站起身来,右手端怀左手托在杯底移至胸前,道:“吕某,先敬关庄主一杯,事成之后自当把酒言欢。”

    他们这番话本是低之又细直似蚊音,只道无人听见,哪料被祝雄风听得一字不落,他想到:吕司空虽说贵为丐帮长老,但其人品行不端,心术不正,不仅盗取了少林的《易筋经》,还害死我三哥铁拐,如今同黑道刹星摘星子聚此密谋,显然未有好心,可惜三人再也不言语,而是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