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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雄风心中一喜,知道玉宛青终于寻到了二十年未见面的母亲,欧阳双了。耳中忽又听到有人喊:“大哥哥,楚楚在这里!”祝雄风转脸见一少女欢快地向己奔来,一时心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楚见祝雄风沉默不语,也不理自己,一阵伤心涌来,道:“大哥哥,你不理楚楚了。”

    祝雄风瞥向玉宛青,见她仍沉溺于母女重逢的喜悦中,对楚楚的话全未听见,心中放下心来,忽然听到一声哀怨的叹息,一看之下,却是欧阳依依,心头登时酸楚紊乱,随即想到:大敌当前,我怎可以先乱了心神?一旦不能制住欧阳杰南惊云二人的联手剑,势必连累他人的白白伤亡,那自己的一番努力岂非全成了泡影?

    忽听欧阳杰怒道:“双姐,你为何放他们出来,他们都可是要犯……”

    欧阳双叹息一声,道:“杰弟,这二十年来你都做了些什么?就算玉高阳待我冷默绝情休我回娘家,你也不该痛下毒手啊。”

    欧阳杰道:“双姐,这世上你是对我最好之人,我一辈子都会记忆犹新。记得小时候谁要是欺负了我,你都会为我报仇,我做错了事,你也总是帮我顶着瞒着,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为何我不能为你做点事呢?玉高阳欺侮了你,我当然要替你报这个仇。”

    欧阳双道:“真难以想象我痛爱的胞弟,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唉!都怪我小时候太任由你,太护住你,养成了你争强好胜的个性,如今你成了武林罪人,欧阳世家的不屑子孙,这都是我的错啊!”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欧阳杰道:“双姐,你对我的好,我永世铭记,可是万万不该做出这等于我不利的事来。你知道为了今日,我付出了多少?在这个利欲熏心,尔虞我诈的世上,我感到欠你的太多,太多了,双姐,我都不知道这辈子能否偿还得了……”

    南惊云不愧是为奸作歹之徒,心肠绝对比眼镜蛇还要毒上几倍,他从欧阳杰的话里嗅出了主子的真正意图,突然拨剑,刺向欧阳双。

    欧阳双绝对想不到南惊云会突然出手,更想不到他一剑刺出来会这么迅急,顿时呆了。玉宛青惊呼一声,拔剑迎向南惊云,廖百花身形一晃,斜刺里撞向南惊云。

    只听“当”的一声,玉宛青的剑脱手飞向半空,吓得花容失色,又是“当当”两声,廖百花仓猝间连发的三把飞刀,被南惊云击落两把,剩余一把也准头大失打在墙上。廖百花再转身形,左手一扬,又打出三把飞刀,较之先前三把力道上加大了一倍。

    南惊云狞笑声中,骤转身形,向前斜跨三步,长剑倏起刺向廖百花。廖百花见南惊云身法快得不可思议,一道剑光直击而下时已难以闪避,惨呼一声,飞落一旁,扭曲的脸上刻满了愤怒,她从怀中摸出一团丝锦,打开来,右手颤抖地拿起丝锦里包着的如意凤钗,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惨声道:“如意凤钗,如意钗。你害得我好苦啊!”说话间,突然倒转凤钗狠狠刺入心窝,又说了句“如意劫哪!”一绺香魂终飘渺而去。

    众人尽皆耸容,忽听得几声哀怨的琴声传来,众人循声一看,只见欧阳依依正自抚琴,或许,她想用一丝琴音来超渡廖百花的灵魂吧。

    南惊云刺杀了廖百花后不动声色地退到欧阳杰身侧,二人相视大笑,声震屋瓦,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大笑声中,二人同时出剑,两道剑光霎那间生成了无尽的狂飕,这两道狂飕相互缠结,补陋弥缺,以至无法形容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祝雄风辛辣二人等的就是这一刻,同时错步上前奋力搏杀起来。这只是转眼之间的事便即平静,“当”的一声过后,有人兵刃追地,又听“噗嗵”一声,有人倒了下来,一切都像未曾发生过。

    只不过南惊云再也不能施出那套惊天动地的反手剑法来,他的一切雄风报复,恶念昭彰都成了过眼的云烟,随着辛辣一刀插进他的心窝而休止。

    欧阳杰喘着粗气,右乳处汩汩流血,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是以一脸的惊愕,若说那日他败在祝雄风剑下是有意,今日再次失败那就是无意了。

    欧阳依依忽然说道:“娘,爹爹,他受伤了!”

    柳若珍看了一眼欧阳杰,冷笑道:“他不是你爹,你亲爹是欧阳武,因为他根本算不上一个完整的男人。”

    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说出这一番话来,那是何等的勇气!

    众人尽皆哗然时,欧阳杰突然晃身上前抓起欧阳依依,纵声大笑,冲出厅外,顿足上屋。

    柳若珍惊道:“欧阳杰,你若敢伤依依一个手指头,我跟你没完。”边说边追。

    只见欧阳杰穿墙出院,转眼间出了至尊楼向东南方向而去,柳若珍既惊且怕,狂追而下,猛然身侧人影一晃,祝雄风辛辣二人已经超越到了前头。

    欧阳杰新败之下,又听柳若珍抖露出自己的无能及依依乃欧阳武亲生一事,直如五雷轰顶,最后的一丝尊严也登时沦丧,只想杀了依依发泄心头的愤恨。他抓住依依一路狂奔,不知不觉奔到了一处山顶上,其速不减大有同依依一起跳崖的企图。

    祝雄风虽然拼尽了全力,渐渐缩短了同欧阳杰的距离,但终未追上,眼见他来至崖边,顿时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斜刺里冲出二人,拦住了欧阳杰。欧阳杰吼道:“让开!”一人道:“四弟,你还想逃吗?如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恶行暴露,形同丧家之犬,别休怪二哥不讲兄弟情份,怪只怪自己吧。念及亲兄弟一场,二哥会给你留个全尸,否则留下你命来,也难平众愤。”说话的是欧阳武,欧阳雁笑持剑一旁虎视眈眈。

    只听欧阳杰冷笑道:“你是来救你女儿的吧。”欧阳武脸色微笑:“你都知道!”欧阳杰狞笑道:“你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吗?,嘿嘿!这世上只能我骗人,不能人骗我。欧阳武你现在很高兴,是吗?哈哈。”大笑中双臂一张,把依依掷了出去,其势甚急。欧阳武脸色大变,待转过身来,依依去势如矢,已是救之不急,却见欧阳雁笑斜身扑出,刚好接住了依依。

    欧阳武舒了一口气,蓦然间欧阳杰抡掌劈了过来,欧阳武闪过这一掌,跳出圈外,看着气急败坏困兽一般的欧阳杰,心平气和道:“四弟,你既不知悔过,那可更怨不得二哥了,欧阳世家一世英名,全葬于你之手,唉!二哥以大局为重,只好毙了你,才能求得宽恕。你认命吧。”

    欧阳杰听得他一番话后,好似镇静了许多,脚在雪地里向后挪移,抬起的双掌缓缓放下,眼睛瞪视昏暗的天空,过了片刻,忽声嘶力竭道:“来吧,你来吧!”

    欧阳武心情沉重地向前走了三步,又退了一步,凝视欧阳杰片刻,叹道:“没办法了,如你不死难息众愤。”说话间抢步上前,右手一扬。

    只见一团五彩纷呈的针芒霎那间披头盖脸地打向了欧阳杰,在洁白的雪中看来犹是绚丽。

    有幸见到这一幕的祝雄风,辛辣,柳若珍,欧阳雁笑,欧阳依依,无不耸容色变。

    欧阳杰面上神情霎那间凝固,他转身似乎想闪避,可是这一团针芒的威力太过迅急强悍了,他热血如凝,已被一股强劲的冲力掀翻在雪地上,连他那宽松的黄袍都被密密麻麻的针眼紧紧地钉在了皮肤上,在骤起的寒风中一动不动。他一心想着称霸武林,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终死在了如意坊的独门暗器——如意手下。

    柳若珍突地纵声大笑:“哈哈,他死了!哈哈,罪有应得。”笑声中,一把抢过依依抱在怀中放声大哭。

    欧阳武走到这母女身旁,怔视她们良久,道:“依依,你其实是,我的……女儿”

    祝雄风蓦地想起了那日西山时欧阳武对欧阳雁笑说得那句话来,当时自己心中还打趣一番,过后就不记得了,想不到,事实正如自己打趣的一般,不幸被自己言中。

    这时,大方等群雄也赶到了山顶,看到欧阳杰死在如意手下,俱都舒了一口气。大方道:“欧阳先生大局为重,大义灭亲,此等精神气慨可昭日月,值得尊敬,今日大魔既除,人死万事空仇怨即了,其之祸害,就此不予追究。”

    松原道:“大师言之极是,贫道本来恨他要死,既然元凶伏法,那就既往不咎了。”

    欧阳武道:“我欧阳家出此不屑子孙,给整个武林带来了一场血腥浩劫,也让欧阳家门庭受辱,我身为一家之主实在无脸面对武林同道。虽然各位开明大义既往不咎,但我却难以宽怒自己,今日当着大家的面,将此家传之物——如意手弃此崖下,以此为警,望我欧阳家子孙后代,铭记于心。”话音甫落,抖手把金光溜溜的“如意手”掷于崖下,片刻后,听得“啪”的一声,显然已落入了崖底。

    欧阳雁笑心中一个劲地惋惜,却也奈何不得这位严谨的二叔,叹息一声,说道:“二叔,婶娘,四叔后事如何处理?”他话音未落,忽听柳若珍怀抱中的欧阳依依大笑一声,挣脱出来,奔向一侧林中,形为极是反常,显是欧阳雁笑的话又触及了她内心的伤痛,情绪失控下挣脱而出。

    崖顶陡峭高耸,坡面积雪甚厚,依依一面哭着一面撒足狂奔,欧阳武柳若珍二人其后追随,生怕她有闪失。可是欧阳依依奔速过快,脚下一滑,滚倒雪地上,坡面之上再难收住下滚之势,直坠入崖下面。欧阳武柳若珍追到断崖边,跪在雪地中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祝雄风何尝不是悲痛欲绝,此时此刻有谁能明白他内心的伤痛有多深?他目光呆滞,怔立依依失足坠落的崖边看着昏昏的天空,又看看银白的雪地,心中几次想到了死。

    那天虹玉宛青二人分站左右,都怕他会想不开,此时西北风在空中打着一个又一个尖锐的响声吹了过来,刮得地面积雪漫空飞扬,天空更为昏淡,不久鹅毛大雪飘飘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