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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培盛怔了一下,差点领会错了意思——他以为四爷是要亲自过去沁秋斋看顾姑娘了。

    滞了一下,苏培盛立即笑着道:“奴才这就去安排。”

    也是,得宠哪儿就那么容易?

    ……

    沁秋斋里,顾幺幺歪七扭八的斜趴在床上,黛兰依靠在床边,伸手给她揉捏着腰部:“姑娘今儿可累坏了,现在不松一松,明儿只怕是直不起腰来。”

    顾幺幺闭着眼睛没说话,下巴磕在手背上,发出了含含糊糊的声音:“你不也一样?回去歇着吧,让雅诗伺候就行。”

    黛兰没多说——她的腰也快断了。

    站起身来给姑娘行了礼,往旁边让开了地方,雅诗坐过来了。

    反正姑娘这会儿闭着眼,也看不见,雅诗一脸的不情愿——脸拉的比驴都长。

    她下手就给顾幺幺揉起来了。

    一边揉着,雅诗一边忍不住就摇头道:“姑娘也是的,如今就连前院的人见了咱们都堆着笑脸呢,她让姑娘捡,姑娘就捡?”

    顾幺幺闭着眼睛,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仿佛已经昏昏欲睡。

    伸长脖子探头看了顾幺幺一眼,雅诗朝天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着又添了一句:“也不知道你对付郭格格时候的威风去哪儿了!真是的……”

    等到这边按摩完了,黛兰进来送茶水,顾幺幺坐起来便道:“雅诗,出去在门口跪上半个时辰。”

    雅诗一下子就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黛兰在旁边,听着也是一怔,手上端着茶盏都忘了放下:“姑娘,雅诗她……”

    但是看着顾幺幺的表情,黛兰把将要求情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顾幺幺的视线淡漠地扫了过来,只盯着雅诗看了一眼:“这一跪,是让你从此记得‘谨言’,我这屋里虽小,也有这里的规矩——由不得你肆意。”

    顿了顿,顾幺幺道:“半个时辰不算多,我留着情分。”

    黛兰心头动了动,抬头望着姑娘。

    姑娘如今说话的样子——可实在不像个傻子。

    顾幺幺说完了,抬手对黛兰道:“把门关上,让她跪在门里面,她是我的人——别让外人看她笑话。”

    这么一说,雅诗垂着脑袋,磨磨蹭蹭地站起来了。

    顾幺幺又道:“站住。”

    黛兰在旁边小声就提醒:“给姑娘谢恩!”

    雅诗苦着脸谢恩了。

    她刚出去,正好迎面就撞上了前院过来的奴才。

    这一次不是小腊子,而是另外一位小太监,笑吟吟地就说四爷让人过来接顾姑娘过去前院。

    顾幺幺很客气的也给了荷包。

    但是远远没有给小腊子的丰厚。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把所有人得罪了,就谁也不得罪了。

    同样的道理——顾幺幺觉得:有些时候,交好了所有人,也就等于谁都没交好。

    ……

    到了前院,她还是一贯地被从小门接进来。

    小腊子本来在院子里来回走着的,一抬头看见顾幺幺过来了,连忙上前来就亲自迎接,趁着旁边人没注意,又小声解释了几句:刚才四爷这儿吩咐他事情了,所以没法去接顾姑娘。

    要不然,肯定是他亲自过去迎接姑娘。

    一路引着顾幺幺到了四爷书房前,小腊子又低声叮嘱了顾幺幺:四爷今儿晚上看公文看得头疼得很,一会儿进去,静悄悄的就好。

    千万别做什么画蛇添足的蠢事,惹得爷不耐烦了,大伙都没好果子吃。

    顾幺幺深深地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书房之中,灯火明亮,映着琉璃屏风的倒影,瞧着倒似有万盏宫灯照耀着屋子。

    四阿哥负手站在窗边。

    背影瞧着也是冷戾的。

    顾幺幺走过去,在他背后蹲下,慢悠悠地道:“婢妾给爷请安。”

    四阿哥还没转身,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雅致香气——还是顾氏衣袖之间那股熟悉的香气,冷香之中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风骨。

    “起来吧。”

    四阿哥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小姑娘行动之间慢悠悠的——虽然慢,但却透着一股从容,四阿哥只觉得心境也随着清澄了不少。

    “过来。”

    他转身向桌案走去。

    顾幺幺这才看见他手中还拿着公文——修长的手指遮盖在封皮上,没看得清写得是什么字。

    “坐。”

    四阿哥自己坐下来之后,头也没抬地又道。

    顾幺幺在原地愣了两秒——这旁边哪有其他能坐的地方?

    她微微耸了耸肩膀,耍了个赖皮,索性就在地上坐了下来。

    反正她是傻子嘛。

    四阿哥猝不及防,倒是一怔,抬头之间,目光中似有笑意:“来人。”

    外面守着的奴才顿时就进来了。

    四阿哥道:“赐坐。”

    奴才们很快就搬来了小绣墩——绣墩个头小,就跟小板凳差不多高,顾幺幺坐在上面,正好抬头可以仰视四阿哥。

    四阿哥正好也随意一眼扫了过来。

    两个人视线正好就对上了。

    小姑娘用手托着下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虽然没说话,但是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很多话,根本就不需要用嘴说。

    眼神足以倾诉。

    四阿哥视线滞了一瞬,提着笔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道:“坐近些。”

    顾幺幺其实已经明白过来了——四阿哥这是在把她当人形熏香。

    不过无所谓,毕竟穿越到了这个时空,又穿成了身份如此低微的侍妾。

    四阿哥不光是这里的大佬,更是衣食父母。

    抱大腿,那是必须的。

    她点点头,又萌又乖地道:“好。”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奶味儿,又甜又软地拖着尾音,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小爪子,在人心上轻轻地挠了一下。

    四阿哥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才发现落在纸上的一笔墨印居然重了。

    ……

    不知过了多久,四阿哥总算在淡雅的香气中看完了公文,正打算吩咐顾氏伺候歇下,低头就看小姑娘……居然就这么用手托着脑袋,坐在小绣墩上,闭眼打瞌睡了。

    一个人如果只用手撑着脑袋,自然是睡不安稳的。

    没有着力点。

    小姑娘现在就是歪歪斜斜,身子也晃来晃去,脑袋更是一点一点地往下滑。

    看着又可怜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