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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顾幺幺忽然就明白了:四阿哥是觉得她手上的伤也就刚刚好。

    所以昨儿才没提?

    他这是……不想给她增加另外的负担?

    顾幺幺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不过,昨日既然已经说了要给四爷做新的香囊,也不缺另外几个小猫儿香囊了。

    再说了——虽然说是“做”香囊,其实对顾幺幺来说,除了调香,其他并没有多麻烦。

    布料缎面的绣工——让人代工也是可以的。

    关键是里面的香材。

    只要用调好的香水喷在香材上,香味自然经久不散——便是别人照葫芦画瓢,按照里面香材的种类一样一样去寻了来,再制作香囊。

    也不可能复制出一模一样的香气。

    因为香气根本就不来自那些香材。

    香材——只不过是个障眼的幌子而已。

    想好了之后,顾幺幺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她不但要复刻上一次送进去的那三种香水味,还打算再加一种创新。

    一共做四种香气,假如小腊子猜的没错,后面真的有人过来要她制香囊送永和宫去,那么这四种香气正好凑成一个礼盒。

    端庄方正、事事如意——看着好看,也显得用心。

    晚上时候,边格格过来看顾幺幺,听黛兰说姑娘在屋子里做香囊,边格格担心顾幺幺的手,进来就看她抬高了手臂,正用香勺挑着一些香材往香囊里装。

    整间屋子里香气芬芳。

    “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忙活起这个来了?仔细晚上灯火伤了眼。”边格格走了过去,伸手帮她把香囊的束口舒展开。

    顾幺幺没回头。

    其实刚才边格格进来的时候,她光是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

    更何况,婢女们也没有通传、也没有阻拦。

    能在她这屋子里如出入无人之境一般的,自然是关系极近的人。

    除了边格格还能有谁?

    边格格摸了摸顾幺幺的脑袋,闻着这香气——有些猜到了。

    她温声笑着道:“是要送去给四爷么?”

    顾幺幺点点头,解释道:“原先送的香囊,味道有些淡了。”

    边格格深深点了点头,神色中露出欣慰之意,坐下来抿嘴一笑道:“这是好事。”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了一只空着的香囊,转身对着灯光,仔细瞧了瞧:“只是这做工实在……”

    顾幺幺耸了耸肩膀:“也只能这样了。”

    她目光向旁边的布料筐里扫了一眼:“我这里毕竟底子浅,比不得其他院子里。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是里面的香气。”

    边格格摇摇头道:“我不是说质料不好,而是这针线……”

    她顿了顿,伸手将顾幺幺手中的香囊拿了过来:“幺幺,你先做你的香材,姐姐将这只香囊拿回去,再给你多加些针线绣活,拿到四爷面前也显得精致些,也好让爷常常想起你。只要爷经常往你这儿来,后院里便不会有人欺负了你去。”

    顾幺幺这才想起来——边格格的女红很是不错。

    之前还听宋格格当众亲口夸了好几次。

    眼看着边格格已经将香囊收起来了,顾幺幺是知道她性子的——看似温柔,但对着关心的人也有倔强的一面。

    她只好道:“姐姐你别累着,也千万不要勉强赶工,不急这一天两天,慢慢做。”

    ……

    夜已经很深了。

    灯花爆了一声,将在一边桌旁打瞌睡的村秀惊醒了。

    她抬手揉揉揉眼,就看不远处,边格格还在灯火下做着绣活——一边做着,还一边轻轻咳嗽着。

    村秀赶紧站起身来,先替格格披了一件衣裳,又倒了一杯热水,接着把手边的这盏灯给移了过去,帮着边格格照着。

    边格格抬起脸来道:“这些都不必忙,你先替我拿个枕头靠着背后才是正经。”

    她不抬头还好,这么一抬头,村秀吓了一跳:边格格的眼睛里都有血丝了。

    眼下也是隐隐的有乌青。

    “格格还是赶紧歇下吧,可不能这么熬着了!顾姑娘都说了,不急着这一天两天,明儿奴才再伺候您一起做,想来也是来得及的。”

    边格格伸手将肩膀上的衣裳拎了拎,又挽了挽头发,摇头道:“幺幺自己手才好了没几日,今儿已经急急忙忙地做香材了。她说不着急,你就以为是真的不着急了?”

    村秀毕竟是从边府里跟出来的丫鬟,见说不动边格格,心里十分心疼小姐。

    她有心想往顾姑娘那儿去一趟,让顾姑娘来劝说——可偏偏又已经是夜深时分了。

    沁秋斋里几间屋子,都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

    第二天中午,边格格果然将绣好的香囊让雅诗送了过去。

    顾幺幺这儿,也已经把猫咪迷你小香囊给做好了,刚刚收进了柜子里。

    看见雅诗送过来的作品,顾幺幺瞬间惊艳了一下。

    高雅又简约,精致又不失大气。

    她舍不得给四阿哥了。

    简直恨不得抢下来自己收藏!

    这是姐姐对妹妹的一片心啊。

    拿在手里反复欣赏了几遍,顾幺幺忽然反应过来了——这么精致的绣工,为什么能这么快就送来?

    只有一个可能:边格格熬了一夜。

    她站起身道:“走,咱们过去。”

    顾幺幺吩咐了黛兰和雅诗,用食盒装了午膳就准备往边格格那屋子去。

    黛兰和雅诗也都习以为常——姑娘和边格格姐妹情深,每次膳房孝敬了什么好菜,姑娘常常会让人请边格格过来一起用膳。

    或者带过去。

    然而这一次,边格格吃不下了——她生病了。

    ……

    顾幺幺站在床前,傻眼了。

    边格格枯黄着一张脸,陷在枕头里,额头上还沁着一层细汗,看见顾幺幺过来了,还冲她安慰地哑声道:“昨儿太心急,又劳了神思,今日便虚浮了些,不过不要紧,没什么大事,我心里有数着呢。”

    听着她沙哑的声音,顾幺幺心里难受极了。

    村秀在旁边端茶倒水,虽然不敢摆什么脸色,可举动里都憋着一股气。

    连黛兰都看出来了。

    村秀心里在怪顾姑娘——怨怪得很。

    若不是为了给顾姑娘润色香囊,边格格又怎么会熬夜受凉,体虚生病?

    您顾姑娘做香囊——无非是为了邀宠讨好。

    但是纵然讨好了主子爷,主子爷也只会记着顾姑娘。

    边格格讨不到半分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