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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了,福晋一转头,看见李侧福晋的眼神,只觉得心里发毛。

    正想劝几句,福晋就看李侧福晋转过身,重新坐在床头,身姿埋没在床帐的阴影里,缓缓抱住了弘昐。

    弘昐还在喊疼。

    ……

    四阿哥在宫门口听见这消息,一路赶回来,进了府门口,早就已经有福晋身边的奴才在等着。

    赶紧就把主子爷给引大阿哥的屋子了。

    弘昐在床上,刚才还缩着手脚,躲在李侧福晋怀里哭,这会儿听见外面动静,知道是阿玛回来了,他略微仰起头,等到四阿哥进了屋子来,弘昐畏惧地小声抢先道:“阿玛,是儿子不对。”

    他是太淘气了——阿玛平时里经常约束他。

    但终归防不胜防。

    弘昐一张小脸已经被眼泪全部打湿,四阿哥的目光落在儿子腿上,心里极是难过,又听他这般说,心里便是一颤。

    福晋在旁边屈膝,跪下来请罪。

    四阿哥伸手握了握儿子的肩膀,随即颓唐地松开了手,一言不发地看向了太医。

    太医赶紧行礼,然后才把弘昐的伤情给说了一遍——他这一回却忘了弘昐就在旁边,一时间说的多了,被弘昐听见了。

    他年纪虽然小,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回头看见李侧福晋哭得如泪人一般,心里忽然就明白了。

    弘昐绷直了瘦瘦小小的身子,瞪着双眼,怆然地喊:“我不要变成瘸子!我不要!”

    四阿哥闭目,长出了一口气,随即睁开了双眼,声音有力:“不会。阿玛保证你不会。”

    弘昐惊惶未定,犹豫地勾起了脖颈,抬头看着阿玛:“当真?”

    李侧福晋在旁边泣不成声,终于嚎啕了出来:“四爷!妾身便说不想和大阿哥分开——妾身是大阿哥的亲额娘哪!照顾大阿哥,有谁能比妾身更上心?若是爷听了妾身的恳求,如今又怎会变成如此境况?”

    她哭着膝行上前,眼神涣散,满眼都是一个母亲的伤痛:“妾身求爷——让大阿哥回来吧!妾身日夜不合眼,定然照顾好大阿哥!爷……!”

    屋子中安静无声,床帐随风吹动,李侧福晋抬起双手,悲怆欲绝。

    她开始不住磕头。

    四阿哥无语凝噎,沉默了片刻,眉目沉郁。

    他弯腰将李侧福晋扶起来,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呼出了一口气,涩声唤了婢女过来,将李侧福晋给扶去休息,这才坐了下来,又让人喊了马房的奴才过来。

    他细细地将事发时候的情形给问了一遍。

    马房管事的奴才整个人都快瘫了——几乎走不动路,是被人硬拉着过来的。

    往主子爷面前一跪,管事的奴才不敢为自己分辩一句,只是连连地求主子爷恕罪。

    说起来,他们也冤的很——马厩里都是畜生,谁能全天眼睛不落地盯着?

    谁又能想得到大阿哥什么都不玩,偏偏偷偷的摸到了这里,还用弓箭打马儿的眼睛?

    你哪怕就是用马鞭子抽几鞭子也不至于用弓箭啊!

    马儿受了剧痛,又看不见,狂奔乱跳——自然是要出事的。

    ……

    等到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完毕,李侧福晋终于是得了允诺——等到弘昐的伤情稍好,她便可以将儿子接回去。

    无论怎么样,总算是稍微得到了一丝保证,李侧福晋的情绪渐渐地安定下来,又去督促着奴才们烧煎伤药。

    福晋这里,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到李侧福晋走了,四阿哥把视线向她这里扫过来,福晋跪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把一个消息给报了出来。

    她怀孕了。

    是今儿特地请了太医过来诊断的。

    确定了。

    之前的府医诊断并不准确,因为福晋才刚刚怀上,月份非常小,尺脉难免出现浮动,滑脉的脉象也并不明显。

    当时诊出来,福晋正在大喜过望,就被弘昐这事儿给打岔了。

    四阿哥听了,先是高兴——这毕竟是他的嫡子。

    他终于有嫡子了。

    随后看着躺在床上的弘昐,四阿哥喉间滚动了一下,只觉得这一天当真是喜忧参半。

    ……

    福晋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院。

    与四阿哥成亲了好几年,肚子都没有动静的福晋,忽然有了——这消息仿佛一滴水滴入了池塘一般,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李侧福晋那里,听说了消息的时候脸就黑了。

    她手里还端着药碗,手一抖,差点就把药碗给砸了。

    怎么时间就这么巧?她的弘昐这一头刚刚伤了腿,那一头福晋肚子里就有了孩子。

    祸福相依,悲喜相随。

    倘若福晋肚子里的当真是个男孩——这嫡子的命该多硬?

    还没有出世,就已经先把将来有潜在竞争威胁的兄弟给扫平了。

    呵呵,这孩子是来克她的弘昐的吧!

    想到这里,李侧福晋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了。

    顾幺幺那里,也知道了福晋怀孕的消息。

    听说的时候,她正在抱着黑黑坐在花园里晒太阳。

    天气已经往秋天里去了,傍晚的时候,暮阳和煦,一人一猫坐着夕阳里,都有些慵懒。

    黛兰跟竹筒倒豆子一样,一口气都没喘,把福晋怀孕的事说完了,小心翼翼的觑着格格的脸色,却看格格仿佛还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一弯腰,松手让黑黑跑到花丛里去了。

    顾幺幺觉得:这当真不能算是一件坏事。

    嫡子——那毕竟是嫡子呢。

    只要有这个孩子在——福晋就会心满意足,心平气和。

    看着后院里的众人,也会觉得顺眼很多。

    同时,这个孩子万众瞩目,也会让李侧福晋彻底转移了视线和目标,甚至虎视眈眈地将自己的儿子和嫡子对立起来。

    再加上弘昐如今需要照顾,李侧福晋更是没有精力来对付后院里其他的女人了。

    估计可以过好一阵子风平浪静的日子了。

    顾幺幺正想着,忽然就觉得腿上有什么东西在拱着。

    她都不用低头,就知道肯定是墩墩又来蹭自己的腿了。

    伸着手,一边轻轻的抚摸着墩墩毛茸茸的小狗头,顾幺幺一边沉思起来。

    自从上次下江苏路上,看见直郡王侍妾魏氏流产的惨状,顾幺幺就总是心有余悸。

    得宠当然是好事。

    可是她一路扶摇直上,速度太快,就算再怎么小心谨慎——也容易出事。

    毕竟树大招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