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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晋看着春氏的表情,又看她扭捏着半天不说话。大概也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真是没用呵!

    本来怀了孕的人身子就沉重,她都懒得和春氏多说几句,等到敷衍的问了几句这一趟的情况之后,她直接让春氏跪安了。

    春氏还赖在原地,不想退出去,一时间竟然有些穷形尽相:“福晋,求您再给婢妾一次机会罢!婢妾保证不会让福晋您失望!您看——婢妾这次可不是比上次更长进了些么!”

    她这话说的其实也没错。

    毕竟上一次四阿哥在花园里看见她都嫌烦。

    这一次好歹都贴身伺候了呢。

    这的确是一个不小的长进。

    福晋眼皮都没抬,长长的护甲划过了桌面,发出琳琅声响。

    她摆了摆手示意婢女们把春氏给扶出去。

    人与自己比,将从前的自己给比下去,那叫长进;与竞争对手比,竞争对手都给比下去,那才叫成功。

    她乌拉那拉氏没有耐心等着春氏再慢慢“长进”

    她需要的是一个很快就能够为她所用,好好回报她的得力助手。

    ……

    第二天一早,永和宫里也知道了消息。

    德妃娘娘特地让人送来了上好的药材,又细细嘱咐了给孩子使用的注意事项,宋格格跪在地上就谢恩了。

    虽然四阿哥为大格格请来了更多的太医,但是大格格的病情并没有得到什么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起来。

    过了中午,她连汤药都喝不进去了,只是在床上抽搐。

    几个婢女手忙脚乱的给她揉捏着手脚。

    大格格素来娇生惯养,皮肉娇嫩,被有的婢女下手重了,揉的手脚处都有了青紫。

    好不容易止住了抽搐,大格格又瞪着眼看着宋格格,直勾勾地问她:“你是谁?”

    宋格格虽然一向冷静,但看见大格格成了这样,她哪里还能冷静得起来?

    尤其是见女儿不认得自己了,宋格格急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抬起袖子捂住脸,嚎啕大哭,哭得几乎晕死了过去。

    有嚼舌根的膳房小太监过来送饭,在宋格格的院子外面,听见里面的哭声,回去就对同伴瞪眼抹脖子地比划,又压着嗓子说:只怕大格格已经不好了。

    还准备什么饭呀药呀?只怕是要开始张罗后事了。

    小太监们听了纷纷咋舌。

    芝迷带着小丫头过去膳房的时候,正好听见了一干小太监们嚼舌根,只惊得当场就把人狠狠训斥了一通,又道这样的话若是传到了主子耳朵里,大家都不要活了!

    小太监们捂着嘴,一口一个好姐姐地喊着,赌咒发誓的说再也不敢了。

    结果傍晚时分,还是出了纰漏——四阿哥从前院书房出来透气溜达的时候,正好就听见了膳房两个小太监在假山那边偷偷议论。

    他听着脸就黑了。

    苏培盛在旁边,背心透了一层冷汗,牙关都抖了起来。

    他不敢抬头看主子爷的脸色,心中只想着万幸不是前院奴才口中说出来的。

    否则连他也要被这些王八羔子给害死了!

    但是,这两个膳房的……能有个全尸就不错了。

    果然,四阿哥咬着牙,只阴森森地丢下了一句:“打死不论。”

    就在当场打死。

    谷焤

    两个膳房的奴才吓得当场瘫在了地上,再怎么痛哭流涕也没有用了——远处,正好还有奴才引着太医往这边走,遥遥地听见了打板子的声音。

    太医还没反应过来,奴才们已经赶紧改了道了。

    这一天下午,后院里,又是哭,又是打板子,又是惨叫——整个儿乱套了。

    就这么无知无觉,躺着送了出去。

    连顾幺幺在花步阁里都听见了。

    她走到了院子门口向外张望着。

    这里距离前后院交界的地方到底还是有一些路的,再加上有造景植物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顾幺幺叫来了小黛子:“出去瞧瞧,看看出了什么事。”

    小黛子麻利的刚刚答应了,顾幺幺又叫住了他:“把面纱戴上,能打探清楚最好,打探不清楚也没关系。最关键:别往人多的地方扎堆,远远看一眼就好!”

    小黛子麻利地答应了:“格格您放心!”

    他出了院子门,好一会儿都没回来。

    虽然还没有消息,顾幺幺心里终究明白:大格格只怕是不好了。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流云。

    天空一片愁云惨雾。

    ……

    园子里,两个小太监已经在无情的棍棒下变成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又有人捏着鼻子拿了破席子来裹了,推了板车来将人给送出贝勒府去。

    板车碌碌地推了起来,席子又短,包不住里面人的全身。

    小太监枯瘦的脚从里面露了出来。

    还有一地滴落的血水,一路都染了。

    负责院子里洒扫的老太监追在后面狠狠啐了几口。

    经过膳房的时候——有被芝迷教训过的小太监,捂着嘴瑟瑟发抖地望着早上还一起有说有笑的同伴,现在被裹在破席子里。

    就这么无知无觉地送了出去。

    小黛子也看见了——其实准确的说,他不能算亲眼目睹。

    但是,凭着席子里裹着的“东西”的形状和一路滴下的血水,再加上听着旁边人低声的叹息,小黛子完全明白了。

    回到了花步阁,他就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也简单:大格格病情开始恶化,府里奴才有人嚼舌头,说要给小主子准备后事了。

    结果在花园里说的,不巧正好被主子爷听见。

    当场打死。

    顾幺幺听了,震得半天没说话。

    在花园里——这种随时都有可能人来人往的地方还讲这种话,这几个奴才岂不是摆明了嫌自己命长么?

    这是什么脑子?

    她定了定神,趁着这当儿,就把花步阁里的奴才们全部都叫到了面前。

    包括海妈妈和六儿她们。

    海妈妈刚刚干完院子里洒扫的活儿,伺候了花草,正拿着一块芝麻油酥饼在吃,听六儿跑来说格格让所有人去堂屋集合,海妈妈只好将饼给匆匆的包裹了,放进怀里,又擦了擦油亮亮的嘴,这才跟着六儿过去。

    屋子里,顾幺幺郑重其事的叮嘱了又再叮嘱:大格格这事儿,不管是在花步阁里还是在花步阁外面,谁都不许议论一句。

    “若是有人犯了忌讳,不必等着主子爷动怒,我先将他赶出了花步阁,绝无求情余地!”一群人连忙跪下领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