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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的恢复情况比太医预料的还要好一些。

    精心烹制的药膳给他补足了充分的体力和营养,顾幺幺细心的照顾也让他的精神和精力也迅速的恢复起来。

    其实他这时候已经算是病好了,不具有传染性,但是因为大病初愈,宫里的规矩严——生怕曾经的病人带了病气进宫。

    于是四阿哥只能让人进宫打探消息,自己却不得进入。

    万幸,第三天一大早,弘昐就被送回来了。

    四阿哥一听说弘昐回来了,便让人带了他来。

    父子两个人关在一间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顾幺幺正好去照顾弘昀——弘昀的奴才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没几天就回去后面花步小筑。

    谁能想到,弘昀的随身东西里,现在最多的居然是小弘晖让人送过来的西洋玩具,还有弘晖给他写的字条。

    顾幺幺接过来看了:弘晖功课虽然不拔尖,但是字倒是写得很漂亮,能看得出来是很有一番功底的。

    字条上的内容大意就是让弟弟别害怕,有什么事都有他这个哥哥护着。

    虽然是童言,但是顾幺幺看着挺感动——她估计弘晖肯定是被乌拉那拉氏给保护在屋子里了,不让过来。

    不然,弘晖肯定早就过来看弟弟了。

    那边,四阿哥和弘昐在屋子里待了许久,顾幺幺让人在门口五步之外守着,她自己自然也知趣地没有进去打扰。

    一直等到约莫过了快半个时辰,弘昐才从里面出来。

    出来的时候,少年的脸色有点苍白,走了几步,回身跪下:“阿玛!”

    四阿哥在里面道:“回去。”

    弘昐低着头一路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差点撞到了苏培盛身上,被苏培盛给半扶半抱地稳住了。

    顾幺幺注视着弘昐的背影,看着他出去,看着他消失在拐角的尽头,她这才叩了叩门:“爷。”

    过了很久,四阿哥才鼻间嗯了一声。

    这就算是让人进来了。

    也只有顾幺幺这种受宠程度,才能在这种时候还被允许进来,还敢进来。

    顾幺幺走进去,就看见四阿哥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架前,一动没动。

    顾幺幺担心地停下了脚步,没有立即走到他身前去。

    她在这间屋的气氛里,感到了压力。

    想到这几天的事——弘昐身为皇孙,莫名其妙的忽然在宫里被扣留,同时钮祜禄氏也被传召进宫。

    想必四阿哥刚才和弘昐,父子两个人关在屋子里,说的也是这其中的缘由吧?

    过了不知道多久,四阿哥从书架前阴沉沉地转过身来,目光却没有望着顾幺幺。

    他往窗格子外看去,看着庭院里长成的大树与旁边新栽的小树。

    小树被大树的树荫慈爱地遮蔽着,两棵树距离极近,仿佛父子。

    四阿哥目光渐渐往下落,最后落在地上的水洼里。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院里有一块低洼地——积攒了浅浅的一滩水,就像落了一地的眼泪。

    顾幺幺静静地站在屋子里,几次想要开口,最后还是都闭了嘴。

    虽然此刻从四阿哥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但她毕竟跟了他十一年,知道这不过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前的平静。

    他很愤怒,非常愤怒。

    不过是在尽最大的克制力控制着自己。

    ……

    不知道为什么,顾幺幺在这一刻忽然想到了之前死去的李氏。

    历史上,胤禛还没有登帝位之前,李氏是很受宠的,曾经生了三个小阿哥。

    但只有一个活到了成年——弘时。

    据说这位弘时,在历史上曾经惹得雍正很生气,下评语说他年少放纵,行事不谨慎,甚至最后闹到不认这个儿子的地步。

    也就是削除了宗籍。

    一直到乾隆即位之后,才追复弘时的宗籍。

    可见弘时被雍正厌恶到什么程度。

    但是,在顾幺幺穿越的这个时空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弘时这个孩子的存在。

    而李氏已经死去,她唯一留下来,并且快要长大成人的儿子就是弘昐。

    顾幺幺想到了弘昐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四阿哥厌恶地让他回去的语气,脑海里忽然掠过了一个念头——难道在这个时空里,弘时就是弘昐,弘昐就是弘时?

    弘时的命运将发生在弘昐的身上吗?

    ……

    圆明园之前,马车声碌碌地停了下来。

    守园的奴才认得出来这是宫里的马车,连忙迎接上去,正好,四福晋这一日也外出为四阿哥祈福,刚刚从寺里回来。

    马车在圆明园外面的大道上碰上了。

    见了四福晋,老嬷嬷下车行了礼请了安,便面目平淡地说是奉老太妃之命,送钮祜禄格格回来。

    乌拉那拉氏虽然为此事疑惑不安,但是想着钮祜禄氏人既然回来了,将她叫来问一问便是了。

    总是能弄明白的。

    “去。”

    她让身边奴才过去接钮祜禄氏下车。

    那马车安静极了——当然,钮祜禄氏本来也是个文雅安静的人。

    但是,乌拉那拉氏怎么也没有想到,奴才刚刚过去打起帘子,钮祜禄氏的躯体就从座位上滑下来了。

    她脖子有些肿胀,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微微向右扭曲着,一只手臂正好僵直地打在了奴才的膝盖上。

    几个婢女身子颤了一下,在瞬间抬手紧紧捂着嘴,把即将发出的尖叫闷在了喉咙里。

    乌拉那拉氏猝不及防,乍然见到了这幅场景,也是吓得踉跄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的奴才们给扶住了。

    她惊叫了一声:“啊!”

    老嬷嬷不慌不忙地过来给她谢罪,说是刚才本应该事先阐明情况,不该吓到了四福晋,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令人扼腕叹息。

    原来,钮祜禄氏一进宫,就被宫里的老太妃觉得一见如故。

    她口才好,人又温柔聪慧,老太妃很是喜欢,加上老太妃年事已高,甚怕孤单,思念亲人,于是把钮祜禄氏留在宫里小住了几日。

    谁知道钮祜禄氏在几夜畅谈之中,被触动思家之情,再加上一直看不得宠,于是情志郁郁,心病发作起来了。

    发作的时候是在夜里,等到早上发现的时候,人早就僵了。

    说完了,嬷嬷就让人把宫里赏赐的东西都给抬过来了。

    还不少——珠光宝气的一堆,有老太妃的心意,也有万岁爷听闻此事的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