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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话也就是过个场面,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四阿哥垂眸,微微笑了笑,就看乌拉那拉氏又捂住胸口咳嗽了起来。

    她一边咳嗽一边道:“都是妾身这身子不争气,等到好了之后,一定进宫去给额娘谢恩。”

    四阿哥眼光往旁边瞟了一眼,就看弘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自顾自看着宫里带回来的文具。

    他眼光一点都没有往额娘这边看,乌拉那拉氏的咳嗽也没有引起他半分的注意。

    四阿哥知道:弘晖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不可能母亲生病而无动于衷。

    弘晖制之所以表现的如此淡然,只可能有一个原因:他在乌拉那拉氏这里待的时间多,知道额娘只不过是三分病,七分装。

    “你好好休息,等到过完年,也好请封王妃。”

    四阿哥抛下了这么一句走了,留下被惊喜击中了的乌拉那拉氏愣在原地。

    臂弯里还拥着被子。

    “四爷刚才说的是……请封王妃?”

    乌拉那拉氏轻轻地拉了拉领口,喃喃地道。

    因为这件事期盼的太久,所以当它真的到来的时候,反而就显得不那么真实了。

    嬷嬷在旁边扶住她下床:“回福晋的话,可不是!主子爷说的,就是请封王妃呢!”

    照这么一来,弘晖阿哥的世子请封必然就近在眼前了。

    乌拉那拉氏一激动,走路一踉跄,差点被桌脚绊倒,嬷嬷吓得赶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胳膊,还不忘笑着问她:“福晋可是要去看二阿哥?”

    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弘晖暂时歇息的屋子里过去了。

    今儿不是个艳阳天,屋子里光线暗,虽然还没到晚上,但是已经点起了灯火,弘晖坐在桌子旁边,灯火的光源在他周围投下一片阴影。

    弘晖衬托在这半明半暗的光线里,从侧面看过去,已经有一些当年四阿哥年少时候的样子了。

    弘晖正在看书,看的聚精会神,连额娘进屋来都不知道。

    乌拉那拉氏看着儿子这副用功的样子,嘴角禁不住就翘了起来。

    嬷嬷冲着站在旁边的小太监打手势,把屋子里的人无声的给驱退了,其中有一个贴身的小太监,磨磨蹭蹭的不肯走,一路频频地回头。

    福晋觉得不对劲,心里咯噔了一下,快步走过去,对着弘晖手中的书仔细一瞧,顿时觉得一股热血涌上了脑子:“弘晖!”

    弘晖整个人都惊跳起来,用手背抵住了额娘的手:“别!别!”

    乌拉那拉氏哪里管他的央求,一伸手劈手将那本书给夺了过来:“关门!”

    这话是对嬷嬷们说的。

    弘晖真的慌了:“额娘听儿子解释,额娘……”

    乌拉那拉氏也不多说话,上前去揪着他的衣领就道:“跪下!”

    不拉扯还好,这般一拉扯,弘晖怀里的另外几本书全都掉了下来,噼里啪啦的散落了一地。

    好家伙,还有!

    乌拉那拉氏低头看着地上的书,呼吸都凌乱了:“你……你就是用的这样的功!好,你……!”

    弘晖被唬住了,往后瑟缩了一下:“额娘!”

    嬷嬷见闹得不像样,赶紧就过来里一边抱住福晋,一边对弘晖跺脚道:“二阿哥快跪下给福晋赔个不是吧!二阿哥向来是最孝顺福晋的,要知道福晋如今还病着,不能动怒!”

    弘晖就坡下驴,立即就原地扑通跪下了:“儿子知错,请额娘保重身子要紧,千万不要动怒!”

    嬷嬷转头向外看,海蓝和芝迷都急的团团转——这种事儿真没法子,总不能让人去通知主子爷吧?

    别的人也没法劝。

    福晋缓了片刻,悲从心中来,颓然坐下在一旁的椅子上,抬起袖子就擦了擦眼泪,想到愤怒之处,又用力的捶着椅子扶手:“额娘已经要被请封王妃了,你离请封世子也不远了,你若还是这般不争气,额娘还有什么指望!”

    她说到后来,哽咽难言,用手拨了拨鬓边,对着弘晖就道:“你过来!你过来看额娘鬓边的白发,过来!”

    弘晖只能哭丧着脸,一点一点挨过去。

    乌拉那拉氏抬手胡乱地拨着鬓边,也不管弘晖能不能看见,一味地道:“你看!你看!”

    弘晖真的被她这幅样子吓到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终于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他在这一刻又变成了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眼泪汪汪地向旁边道:“嬷嬷!”

    大嬷嬷赶紧过来,挡在了弘晖阿哥和福晋中间,情急之下,也只好先把锅给摔出去:“福晋,福晋,定然是那些奴才教唆坏了二阿哥!”

    这句话算是提醒了乌拉那拉氏。

    她倏地抬起头,看向嬷嬷,随即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抬手用力抹了抹滑落到下巴处的泪滴,不容置喙地道:“将二阿哥身边伺候的那几个都喊进来!”

    不一会儿,一群奴才都被喊了进来,齐刷刷的跪在了福晋面前。

    乌拉那拉氏将手中的那本书劈手撕成了两半,咬牙切齿地向前一掷,险些打中了跪在最前面的小太监的额头。

    眼看着一条血痕就现了出来。

    海蓝在旁边,冷冷问道:“你们几个,到底是谁出的主意,敢教唆二阿哥?”

    太监们吓得都啜泣起来了,却始终没人开口。

    乌拉那拉氏厉声道:“说!”

    弘晖看着不忍心,过来就挡在几个小太监面前,跪下来哀求道:“额娘,他们都是儿子的人,儿子的命令如何又能违抗?这事儿错不在他们,额娘别为难他们了吧!”

    乌拉那拉氏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有当场啐一口:“为难?”

    她抬起手揉了揉胸口,顿了一瞬,觉得顺过气来了,才抬手指着弘晖:“我的儿,你本就是他们的小主子——主子言行有误,就是做奴才的没有尽忠,未能及时劝说。说到底,额娘挑着这几个机灵的放在你身边,不是让他们光伺候你端茶送水的!”

    跪在最前面的小太监羞愧难当,呜呜咽咽地就磕起头来:“福晋教训的是,福晋教训的是!”

    乌拉那拉氏倏然冷声:“谁让你插嘴?”

    小太监立即闭了嘴,将额头抵在厚软的地毯上,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