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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根本就是在恶心人!

    宋慎思蹭了蹭后背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捏着江倦的下巴让他仰起头来,轻轻在他脸上掐了一把,也实实在在恶心了对方一下,“江副支队,你有没有听说过我是个0.5?你这么不知死活地勾引我,万一我对你有什么想法该怎么办?”

    “你不会的。”听着宋慎思松了口,江倦面无表情地坐起来,用他那没受伤的左腿不轻不重地踹了宋慎思的轮椅一脚,让那人往后滑行了一段,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恶劣地笑道:“你跟沈晋肃在一起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在上面的时候,我看你只能舍去零头,老老实实做个零了。”

    江倦丝毫没有有求于人的觉悟,好在宋慎思不跟他计较,当天晚上就给他发来了东野翔太的详细资料,江倦趁着萧始在厨房忙活的时候了解了这位死者。

    和百度百科上为人周知的精英经历不同,据宋慎思查到的小道消息,东野翔太其实是一名中国人。

    他曾是雁息市社会儿童福利院收养的一名弃婴,因为身体素质不错,长相也很端正,并且擅长察言观色而被一对在中国久居的日本夫妇收养,之后这对夫妇回国,为他改名东野翔太,他也迎来了崭新的人生。

    也许是吃过苦的孩子更知道努力,他刻苦学习,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东京大学金融系,毕业后也顺利进入音无财阀工作,获得了高层领导的信任,并于三年前被外派到音无财阀和雁息叶氏企业合资的雁音集团担任高管,所以严格来说,他仍是个与日本关系密切的中国人。

    萧始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拿走他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把他咬在齿间的拇指放到嘴边亲了亲,“别总啃指甲,啃秃了就不好看了。”

    江倦随口说道:“不好看就不好看,我又不靠这个吃饭。”

    “说得也是,有前夫养你呢,哪儿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吃饭吧,我给你端来。”

    从医院回来就连吃了几天炒袋鼠肉、炸袋鼠排、清炖袋鼠、袋鼠浓汤的江倦终于忍无可忍,“萧始!你到底知不知道袋鼠肉在国内是给狗吃的,你再这么虐待我,我就报警了!”

    萧始惨兮兮地回头,“可是前妻,哮天它也不吃啊……”

    “狗不吃的东西,难道我就……”话还没说完,江倦就被扑过来的萧始压在了床上。

    那人涎皮赖脸地说着什么“抱警抱警”,搂着他在床上滚了几圈都不撒手,江倦太久没修剪,略有些长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床单上,衣衫不整却又无力挣扎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像个被恶霸欺辱的小娘子,徒劳地砸了两下床。

    江倦在想着怎么把他撕碎了扔出去喂狗的时候,理智又让他清楚地意识到接下来如果要调查叶氏公司和音无财阀绝对少不了萧始的帮助,他现在必须忍下这一口气,就算是为了查案而牺牲色相也只能认了。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缓缓回身看向那手一直在往他裤子里伸的老流氓。

    其实和日本有关的人,这里也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宋慎思:姓江的这么会恶心人,到底谁教的?

    姜惩:……

    姓江的:姓萧的追妻歪门邪道又是跟谁学的?

    宋玉祗:……

    《谁都别想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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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通透

    之所以说萧始跟日本人有点关系, 是因为他的生父程三史曾是雁息有名的企业家,早年欠下了不少风流债,还与一位人称“伊莲夫人”的日本女议员长期保持着暧昧关系。

    这位夫人本名荒川法子, 年轻时是京都有名的艺伎, 在某次接待外宾时与一名法国政要擦出火花, 两人便在法国秘密结婚, 还育有一子。

    后来丈夫因病去世,她孤身回到日本,靠着丈夫遗留的人脉和资源进入国会并成了议员,曾多次因为花边新闻被送上热搜。

    在一次访华期间, 她与同样私生活混乱的企业家程三史传出绯闻, 虽然铺天盖地的新闻在一夜之间就被彻底清理, 但两人亲密依偎着进入酒店的照片还是让很多人对这对夕阳红爱侣留下了深刻印象。

    而这位脚踩黑白两道, 在商场和情场上臭名昭著,后来被证实参与犯罪链条, 配合金三角贩毒集团“17”打开中国市场,在黑市充当中转枢纽的程氏公司董事长程三史, 就是萧始的生父。

    程三史中年时娶了个在外人看来门不当户不对, 除了一张好脸蛋以外再无可取之处的年轻女人,这个女人几年之后就因为无子的压力郁郁而终, 网上甚至一度传出了程三史杀妻的说法。

    程三史为了自证清白,极力配合警方调查, 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这事之后就不了了之, 没人再提起过了。

    人到晚年, 孤苦伶仃的程三史终于想起自己膝下有四个非婚生子, 便将次子和三子接到了自己身边, 为他们改姓入了家谱,后来这对兄弟一个被人设计害死,另一个走上犯罪道路自取灭亡,如今都已经入了土。

    他最小的幺子被假手于人,从小就被当做女孩来养,模糊了性别概念的畸形教育使他产生了极端心态,在十几岁的时就涉嫌杀害养母未遂,还捅伤了前去阻止他跳轨的警察,现在还在少管所里接受管教。那个不幸挨了四刀,差点没了命的倒霉蛋就是姜惩。

    相比之下,随了母姓的萧始是最不受待见的长子,却也是这四个异母兄弟中最正常的一个。

    他自小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在江倦印象里,萧始似乎从没有对他提起过自己的母亲,以至于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萧始是在怎样的环境里成长的,对他的过去也是一无所知,只依稀记得江住曾提起过,缺失父爱的童年造成了萧始略微偏执的性格,好在他的母亲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时刻帮他纠正三观,对他进行了正确的引导,才没让他走上伤人害己的邪路。

    江倦总是听得心不在焉,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在乎萧始,也没必要知道这个只会给自己添堵的冤家经历过什么。

    可是现在他却有些后悔了,要是能再多知道一点,或许就可以免去不少麻烦。可事到如今,他绝对不会开口主动向萧始问起,唯一能调解他们矛盾的人,也已经走了很多年了。

    江倦想起,这是哥哥走后的第十个冬天了。

    十四年前江住救下萧始的那个雨夜,就是萧始在母亲病逝后遭到程氏兄弟忌惮,担心他会影响遗产分配而引来的杀身之祸。

    萧始拒绝与从未尽到抚养义务的生父相认,也拒绝回到他身边,可当时的他失去母亲,已经一无所有,自知无力保护他的江住便在国安的帮助下将他送到澳洲进修医学,多年之后,才有了面前这个让江倦感到无比陌生又莫名熟悉的萧始。这是江倦对萧始的所有了解。

    他心里始终有个解不开的结,便又托宋玉祗去调查了死者东野翔太所在的音无财阀,这一查反倒证实了他那些大胆的猜测并不是胡思乱想,被当家人音无英树钦点即将正式接手财阀各项工作的继承人音无雅竟是伊莲夫人的干儿子。

    这种显赫的大家族有着太多不可见人的秘密,在看到音无雅的母亲因为难产去世这一细节时,江倦就猜到这一家子跟伊莲夫人的关系不简单。

    那么严格来说,萧始与这案子多少是扯得上关系的。

    顾忌着这一点,江倦便很少再与他谈起案情了。

    可萧始的神经太粗,巴不得江倦能不再过问案子,老老实实跟他亲热一会儿,几天下来竟然没觉察出异样。

    就这样相安无事养了几天,江倦的膝盖能弯曲了,市局针对徐静涛涉嫌杀害东野翔太一案的调查也遭遇了瓶颈。

    姜惩打电话通知江倦可以回来上班的时候还忍不住念叨:“虽然徐静涛的杀人事实板上钉钉,天王老子来也改变不了定局了,可我还是想不通死者肚子里那几条鱼是怎么回事。我跟怀英做了几天实验,用的鱼都喂肥了方圆二百里的野猫,就是没有一条能在冰天雪地里能死而复生的。”

    江倦知道,这是姜惩为了让他能回到市局,自贬身价做出的牺牲,怕是向上面哭诉这案子没有他就解决不了,为了大局着想请领导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才让那些向大使馆立下军令状,发誓几天内破案的老头子们勉强点头。

    于是一人两狗又开始了早八晚六的公务员生活。江倦一回到支队,以狄箴为首的刑警都来嘘寒问暖,众人对他上下其手,三两下就扯掉他的外套,看到了他身上确实大了一码的衬衫,终于相信萧始在群里说的都是实话,于是客套话都从“早日康复”变成了“早生贵子”,结果江倦笑眯眯地望着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在大庭广众之下徒手捏碎了高局当宝贝一样盘得油光锃亮的仨核桃。

    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传“江阎罗”的闲话。

    “所以……死者肚里那几条鱼……你有头绪吗?”姜惩用牙签剔着壳里被捏得碎成了渣的核桃仁,放嘴里抿了两下,“呸呸”两口又给吐了,“这什么玩意儿,我味觉不好都尝出来一股苦味。”

    “你到底什么兴趣,喜欢吃中老年男性的□□和油脂浸润的干果?”

    本来姜惩没觉着恶心,一听他这话直接吐了出来。

    江倦把尸检报告铺在桌上,用下划线勾出了关键部分,“死者的口腔、咽喉及食管都有划伤的痕迹,创口不是规则的线型,宽度深浅都不同,没有生理反应,显然是死后被从口腔塞入了异物。”

    姜惩噘嘴道:“我知道,这些伤口都是鱼鳍造成的,我跟痕检在老高办公室里养了一大缸蓝条花鱼做实验,这几天犯了不知多少杀孽,罪过呀罪过……跑题了,我的意思是说,法医和痕检已经证明死者口腔到食管里的伤口都是冷冻后的鱼鳍划伤的,这一点可以证明就是从口腔塞入了冻鱼。可我们做了很多次实验,不管冻到什么程度,想让鱼在解冻后生龙活虎地在死者腹腔里跳动几下,伪造出还活着的假象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所以我真的很怀疑那天晚上是不是你们的心理作用……”

    “不可能,三个人都亲眼看到了死者的腹部有异动,总不会是集体幻觉。”江倦又道:“末梢或其他神经没有完全死亡的情况考虑进去了吗?”

    “宝贝儿,有很多情况只存在于假想和理论,真正实施起来是有难度的。”姜惩撑着下巴,把桌面上的碎核桃都拢在了一起,一扫此前没精打采的样子,沉声道:“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从根源来看,比起死者腹腔里的鱼为什么能动,我们更应该思考的是为什么死者的腹腔里会有鱼,冻鱼融化后会动是个概率事件,但死者肚子里有鱼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是吗?”

    为了让江倦在市局立威,姜惩甘愿自我牺牲,立了几天“靠财权谋了个公务员差事的地主家傻儿子”的人设,如今脱了那层伪装出来的假皮,露出了扮猪吃虎的本相,就连他拈核桃仁的动作看起来都别有深意。

    “……呸!真他娘的难吃!”

    “是啊,为什么会有鱼呢……”江倦手里捏着笔杆,指尖微微发白,“如果是在其他季节,江水没有结冻的时候,浮尸体内有鱼还算能说得过去,可现在是冬天啊。”

    “阿倦,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犯罪分子离我们没有那么远?”

    姜惩忽然伸手,按着江倦的后颈,把他拉近了些,额头与他相抵,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缩减为无。

    这个时候他压低声音所说的话就是旁人听不到,而江倦即使不戴助听器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程度了。

    “我曾经被不少人背叛,其中也有同在系统内,我深信不疑的战友,但这份信任最终回报给我的却是无情的暗箭。有些话早在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该告诉你了,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怕再不说,你就会遭罪了。”

    江倦垂下眼眸,没有与姜惩近在咫尺的双目对视,“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的。”

    “我知道杀机四伏对你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那种嘱咐有没有都一样。我真正想说的是,往往伤你最重的人,是你最在意的人。我从不求你所向披靡,立于荣耀之巅,惟愿你一身通透,不负那万千英魂。”

    作者有话要说:

    @萧始 出来学点有用的,嘴甜的男人才能哄好老婆!

    萧某最近有点摆烂,得找个机会给他添点堵。

    顺便今天突发奇想,想写个萧始这种大咧咧性格的受,酝酿一下,不如就沈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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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扫墓

    烈士陵园最偏僻的一隅, 有座立在桃树下的无字碑。

    这些年除了为数不多会按时洒扫的故人外,已经没人记得这座孤坟里长眠着什么人了。

    江倦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碑上那模糊得看不清面容,连轮廓也在风吹日晒中淡去痕迹的照片,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直入肺腑, 冷得慑人。

    垂眸望去, 指腹只蹭了一层细灰。

    最近有人扫过墓。

    他凝视着那束放在坟前, 有些枯干的白菊花,许久,才自言自语低喃道:“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啊……”

    身后有脚步声渐近, 皮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脆空灵, 来者停步在他身后, 似乎是在观察这个坐着轮椅, 不期而遇的陌生男子。

    对方驻足的时间很短暂,只是眨眼一瞬, 便站到江倦身边,俯身拿走枯萎的干花, 又添上了一束开得正盛的白菊。

    “你看起来和照片上的人有点像。”男人开口搭话。

    江倦用余光只瞥见一个穿着黑西装的背影, 没能看到正脸。这声音倒是低沉又悦耳,让人忍不住想听他再说几句。

    所以江倦没有回答。

    男人又道:“睡在这里的人, 是你的兄弟吗?”

    江倦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脸色依旧苍白, 眼睑微合, 看起来一身病气, 说话也有气无力:“不, 这是我的墓。”

    男人诧异地回过头来看了看他, 大概是想说在墓地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不过江倦疲于解释, 把被寒风吹僵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恹恹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道:“谢谢你的花,也谢谢你来看我。承蒙照顾,虽然我们并不认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第一次来呢?”

    “除了小惩,根本不会有人来看我,而他扫墓一向只带白蔷薇,从来不送菊花。”

    “是因为你喜欢蔷薇吗?”

    “那是他的习惯,如果非说我喜欢什么花的话,大概是……”江倦睁开眼,怔了须臾,“大概是白茶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