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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下了课后,五班另外几个男生都跑到了陆在野座位上来,毫不吝啬地表达他们的敬佩之情,“牛逼啊陆哥,没听课都能把逍遥游给翻译出来。”

    “不愧是咱陆哥,连老余都给你唬住了。”

    “陆哥我是没想到你这除了打架厉害,还会一手文言文啊。”,最后说话的是男生叫王敢,那天告诉林枝春去西门找陆在野的那个。

    听到这些吹捧,陆在野脸上没多大反应,只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眼神往他旁边的空位上瞥去,然后嗤声反问了句,“你们还真信我会?”

    众人愣住,王敢还跟个二愣子样的傻里傻气地重复了遍,“不会陆哥你是怎么翻译出来的……”

    手机临时搜也搜不了那么快吧。

    “我同桌会啊。”

    陆在野好笑地说道,一点也没意识自己这句话里头蕴含着的“得瑟”,反而还特别欠地用手指夹着那张写着翻译的纸条招摇过市。

    还能这么搞?

    几个人看着纸条上工整秀丽的字迹,足足五秒没有说出话来。

    还是王敢摸着头,讪讪说了句,“也就陆哥有这个运气能和咱们班大学霸坐同桌。”

    “行了,还有别的事没有?”

    估摸着林枝春去miss周那批改作文快回来了,陆在野垂着眼下逐客令,“要没有就都回座位去,堵在这干吗?”

    班上这几个男生自从陆在野解决掉了秦昆纠缠王永安那件事后,一直对他是惟命是从,甚至对他有了点盲目崇拜的倾向。

    听他这么说,忙边纷纷说着“那陆哥我们走了”,边滚回了自己座位。

    “陆哥……”

    陆在野抬眼,就瞧见王敢还杵在原地。

    他微微挑高了眉,眼中意味明显,“有话说话。”

    “我跟王永安说了,叫他先在家避避风头,下周一完全没事了再来上学,但是,”,王敢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万一秦昆约你单挑不怀好意怎么办,要不这周……”

    他话没说完就被陆在野打断。

    倚靠在椅背上的少年眉心微皱,长得无处安放的腿搭在过道上,嗓音低沉,像五月的大雨正击打着顽石,“这事跟你无关,别把自己瞎扯进来。”

    “陆哥?”

    “还不快走。”

    陆在野的目光早已从他身上错开,落在后门口站着的那道人影身上。

    他那同桌怀里正抱着硬壳的英语笔记本,浑身上下永远穿得干干净净,校服规整,一样素面朝天的穿着,却就是能让人一眼从人群中挑出。

    安静内敛的气质则像一汪泛不起波澜的湖泊。

    而他,偏偏想往其中投下石子,让湖水激起层层涟漪来。

    -

    “怎么不过来?”

    少年独有的清越声线辨识度极高,林枝春没抬头就知道是陆在野在喊她。

    一望,果然是他。

    她迎着他瞧过来的目光走回座位,放下笔记,然后好奇地问了句,“王敢他们找你干什么?”

    见他久久不答,许是女生的第六感在发挥作用,林枝春试探着说道,“是跟秦昆他们有关吗?”

    这都能猜到。

    陆在野搭在过道上的长腿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却没有要说出实情的意思。

    “一天到晚哪那么多问题?”

    他装作不耐的样子,敲了敲课桌,“把校服袖子挽起来。”

    林枝春有被他这副强盗似的语气给震惊到。

    不可思议地微微张口,问了句,“陆同学你在凶什么?”

    凶?

    他还凶?

    一句重话可都没说过。

    陆在野眉骨上挑,凌厉轮廓所带来的冷感稍稍消减了点。

    他从抽屉里掏出上节课买好的伤药,然后放她桌上,下巴稍抬,“自己挽袖子还是要我帮你挽?”

    “你什么时候买的……”

    林枝春的注意力顿时被桌上的药给吸引了过去,不由自主地想到,现在离她在楼梯间被烫伤,也就隔了一节课的时间而已,且他方才又没出去。

    难道是老余的语文课?

    她顿时就想起少年溜进教室后门时,手里还藏着东西来着。

    林枝春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心脏的一角像是被人放在温温热热的蜂蜜水里泡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被一点一点熨平。

    她没想到会有人惦念着她这轻微的烫伤。

    苏明惠女士一直以来秉持的教育理念都是“孩子跌倒了就应该自己站起来”,即便她是个女孩子,也从未在苏女士那得到半分宽宥。

    久而久之,她也就养成了小伤小痛绝不喊疼的习惯。

    就像今天,林枝春还真没打算特意去一趟医务室拿药。

    “谢什么,受了伤擦药不是应该的?”

    陆在野散漫地垂着头,语气一如既往的的冷淡,压根儿看不出在关心人,虽然他明明就已经将“照顾”二字落在了实际处。

    “快擦。”,他接着催促道。

    再不擦,伤药的疗效都给耽误了。

    教室后排新装的不锈钢玻璃窗前,林枝春轻轻“嗯”了声。

    然后在头顶若有似无的视线下,将绿色药管里的药膏挤出,手背的星点红印上,瞬时多了种冰凉的触感。

    她不太熟练地用左手拿着棉签将药化开在右手背上,然而动作还未持续多久就被打断了。

    ——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夺过棉签,迅速又细致地完成了抹药这一过程。

    林枝春转头望去,眼神里有不明所以的错愕。

    却见陆在野仰靠在墙,单手将用过的棉签甩进教室后头的垃圾桶里,语气不咸不淡,“你擦得太慢了。”

    动作自如,神态镇定,真的像是单纯看不过眼才给她抹了一下。

    “那谢谢你啊……”

    林枝春一时语塞,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大玻璃窗的倒影处,女生纤细的剪影难得呈现出低头状。

    她细碎的刘海垂落在耳侧,澄澈的杏眼一瞬不动地盯着手背上那薄薄一层膏体。

    另一道影子突地贴近,是陆在野。

    她盯着手,他则望着她低头时的侧脸,眼底情绪未明,似雾升腾。

    -

    重复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快,新学期的第一个周末就这么来了。

    其他同学欢呼雀跃,林枝春倒没什么感觉,反正在家也都是学习。

    放学的时候,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等她从老余办公室里回来,就看见只陆在野一个人还趴在桌子上,修长手指正飞快地点着手机屏幕,似是在和什么人发消息。

    “你怎么还没走?”,林枝春走近了问道。

    见她回来,陆在野停下手中动作收了手机,眉眼透着散漫,随口说了句,“恰巧在这。”

    他单手提起基本不用怎么收拾的挎包,冲她扬了扬下巴,“走,再送你最后一次。”

    这周过后,秦昆的事就可以彻底解决。

    她也不会再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哦。”

    林枝春轻轻点了点头,没说拒绝的话。

    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她回来总会在座位上见到他。

    像是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在,每当她背上包踏出教室门,就能从余光里瞥见少年高瘦的身影,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