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姣问完就发现屠遇脸色煞白，她顿时有些后悔，或许自己不该这么冲动。
“我的意思是……算了，你当我没问过吧。”
“可你问我了。”屠遇冷漠道。
他比温姣能想象到的还要冷静，冷静的可怕，一点都不像一个四岁大的孩子。
屠家到底是怎么养他的？
一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被养成这样？
这么缺乏，人性。
温姣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存在这么深的成见，可她也是因为担心他。
舔了下唇，她在屠遇面前慢慢蹲下身，凝视着他沉冷的双眸，坦然开口：“好，反正我问都问了。那你可以回答我吗？我看过你的针灸术，你很厉害。而那三个男孩手腕上有被施过针的痕迹。”
屠遇垂眸，嘴角明着绽放一抹讥笑：“你已经在心里认定是我做的。”
说着，他忽而抬眸看向温姣，“不是吗？”
温姣一震。
不得不承认，她刚刚有两秒被眼前小男孩的眼神震慑到了。
这种直穿人灵魂的眼神，她之前只在贺鹭城的眼睛里看到过。
她怎么会在屠遇的身上看见贺鹭城的影子？
“我想听你说，屠遇。你一直在逃避问题，为什么不回答我？”
温姣和他四目相对，尽量柔和语气，希望不要过度的刺激到他。
可半分钟后，小男孩突然蹙眉说：“我心脏不舒服。”
温姣：……
这套路，她很熟。
啵啵虽然百分之九十五的时间里都乖巧懂事，但小孩毕竟是小孩，总有那么百分之五的例外。
当那百分之五的时间出现时，温姣会相对比较严肃的和她对话，然后小姑凉就会搬出各种各样的理由逃避问题。
例如肚子疼，脑袋疼，甚至屁股疼。
温姣没想到，这一招不是啵啵独有，屠遇也会。
果然小孩子们都有共通性，她有点哭笑不得。
“屠遇，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你明白吗？”
温姣说着，眼底闪过失望。
面前男孩默了默，随后他的小手抬起落在自己心口处，几乎是瞬间，他的脸皱在一起，身体也变得发软，瘫进轮椅里。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以至于温姣都没反应过来。
等她回神，立刻搭住屠遇的脉搏，脉象很弱。
这时男孩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
“屠遇！屠遇！”
温姣的惊叫声传到院外，正走到院门口的屠九延听到，眉宇一皱，疾步进门。
“怎么了？”
他奔过来，一看轮椅上屠遇的模样，眼神瞬间暗下去，立刻将男孩抱起来往房间里走。
边走，屠九延边沉声：“他有先天性心脏病。”
温姣本来紧跟着，听到这一句，她脚下一个趔趄，昨晚崴过的脚踝又狠狠崴了一下！
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一身汗，但她顾不上，咬着牙追进房间。
屠九延将屠遇放在床上，从口袋里拿出药喂他。
吃了药，屠遇的情况慢慢转好。
屠九延呼出一口气，转头就见温姣站在身后，脸色很白，比床上的男孩好不了多少。
“没事了。”他伸手捏住她的肩，低声宽慰：“吓到你了吧？”
温姣紧咬着唇，这一刻，她恨不得杀了自己！
要不是她逼问屠遇，屠遇就不会受刺激以至于心脏病发。
她该死的竟然还以为他和啵啵一样，是装病骗她的……
他居然有先天性心脏病……
怪不得要坐轮椅。
可他还那么小，他才四岁！
屠九延见温姣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神一闪，低声道：“我帮他看一下，你要不先出去？”
温姣双手在身侧攥紧，深深看了屠遇一眼，转身离开。
她一走，屠九延便坐在床边，淡声：“她可被你吓的不轻。啧啧啧，脸色有够难看的。”
他话落，本来紧闭双目的男孩睁开眼，眼底一片冷色。
“你们两个说什么了？”
屠遇抿唇，偏头看向屠九延，神色阴霾：“与你无关。”
屠九延耸耸肩，嘲讽一笑后，他弯身凑近屠遇，语气含怒：“我提醒你，玩归玩，你想玩苦肉计可以，但别玩脱了。你这条命是屠家的，不是你自己的，给我好好留着！”
屠遇脸色紧绷起，咬着后槽牙，阴冷的双眸迸发寒光：“滚。”
“呵呵。”屠九延也不恼，反而低笑出声，“嗯，这才是我认识的小阎王嘛。”
……
之后的一整天，屠遇都没看见温姣，也是温姣有意避着他。
这也不能怪温姣，她实在是暂时无法面对屠遇。
对他的愧疚感重重将她包裹着。
吃过晚饭，沉鱼说要找啵啵，贺鹭城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等他回过神，已经跟着儿子一起来了。
屠遇一个人在院子里，贺鹭城和沉鱼进来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抬。
沉鱼虽然几次三番保护过屠遇，但那也是因为啵啵的缘故。
要不是小姑凉总是正义感爆棚，他才懒得搭理屠遇，他不喜欢屠遇。
“爹地？”
沉鱼见爹地突然站住不走，拉着他的手晃了下。
贺鹭城从屠遇身上收回视线，低头对儿子说：“你先进去。”
沉鱼点头，松开他的手进门去找啵啵和妈咪了。
贺鹭城迈步走到屠遇面前。
眼前突然被一大片阴影覆盖，小男孩慢慢抬起头，一双眼睛犹如寒冰利剑。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对视良久，贺鹭城淡声，“你做的没错。”
昨晚那抹小身影，不仅温姣看见了，他也看见了。
贺鹭城话落，小男孩没有防备，直接愣住。
几秒后，屠遇回过神，别开头冷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们欺负你，本来就该受到惩罚，所以你做的没错。”
贺鹭城说完，屠遇再忍不住，眼眶发红，小手死死攥紧轮椅扶手。
见状，贺鹭城剑眉微簇，垂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似的，最后落在小男孩柔软微长的头发上。
头上温暖骤然降落，屠遇整个小身子板僵硬住。
小男孩抬起头，那双总是故作阴冷的双眸萦了一层薄薄的雾，小脸微微泛出红晕，嘴唇嗫喏，“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