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顶端的灯闪着白光，洛画漓睁着眼睛试图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医生便凑过来帮她戴上了氧气罩。
“血氧饱和度降低，肾上腺素3毫克。”
医生冰冷的声音传进洛画漓耳朵里，可她除了眨眼睛，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和外界沟通的方式。她能清晰的感知到冰冷的刀割开自己的皮肤，感觉不到疼，却全程都保持着清醒地意识。
“医生，患者心率降低。”
“在加3毫克肾上腺素。”
听着周围的医生手忙脚乱的跑来跑去，洛画漓以为自己可能就这样死掉了，却没想到再次从同一个病房里苏醒了过来，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永远失去了光明，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漓儿？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疼？”
一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没了氧气罩，洛画漓终于可以说话了，只不过声音特别小，没什么力气。
“顾晔？”
“是我。”
男人声音发颤，握着洛画漓肩膀的手竟然也在轻轻的颤抖。
“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天？”
洛画漓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顾晔霸道的按了回去，“黑天，你躺好不要动。我去喊护士过来给你换药。”
顾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甚至不等洛画漓回答就匆忙走出了门。开关门的声音洛画漓听的很清楚，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她能清楚的知道门在右边，甚至她都能听出来顾晔的脚步里带着明显心虚的情绪。
右腿裹着厚厚的纱布，洛画漓支撑着靠着做起来，甚至有些不放心的弯腰摸了摸自己的腿是不是还在。在失明这件事上，她几乎在醒过来的下一秒便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有些感激老天的安排，在这一天正式到来之前，给了她很长时间去适应。
喉咙干的发疼，洛画漓看不到只能尝试抬手在床头柜上摸索，杯子里放着刚倒进去的热水。
“嘶。”
滚烫的水杯直接把她的手烫红了一大片，连带着碰倒了桌边摆着的花瓶，噼里啪啦的尽数掉在了地上。
“漓儿，你怎么样？”
比起刚刚慌乱的落荒而逃，再次推门而入的顾晔几步冲到了洛画漓面前，刚刚还温热的手瞬间变得冰凉，男人拽着洛画漓的手翻来覆去的看，床上的女人轻笑一声，开口解释。
“我有些口渴。”
只是想喝口水，并不是在发脾气。
“等我给你拿水。”
顾晔转身收拾床边的碎片，压低声音吩咐着身边的小护士。平日里这样的音量，这样的距离她是听不清的，可眼睛看不到后，听力就变得很好。她清楚的听到顾晔让小护士给自己倒水，要温水。
“陆修远知道了吗？”
接过水杯，洛画漓总算问出了那句她一直想问的话。病房里的空气一下子像是凝结住了一样，周围人的呼吸洛画漓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看不到，眼神只能没有方向的定在一个方向上，眼神没有了往日里的灵动，多了很多空洞。
“他还不知道，手术结束后还没见到他。”
顾晔撇了一眼门口，开口回答后眼神盯着洛画漓看了许久，似乎想看出些情绪，可女人的表情平淡如水，一点变化都没有。
“哦。”
平平淡淡的回答，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她甚至在想既然眼睛已经看不到了，何必还要睁着眼睛呢。
“漓儿，那个……”
“我累了，想休息。”
洛画漓很少这样直截了当的打断顾晔的话，刚刚算一次。男人明显愣住了，停顿片刻，才又重新开口。
“你好好休息，有事情可以按床边的按钮，在这里。”
顾晔牵着洛画漓的手，把一个无线的遥控器放到她手上。洛画漓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侧躺着钻进被窝，等着顾晔离开了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以为这一晚自己会失眠，毕竟睁眼闭眼都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手术的影响，洛画漓睡的很好，一整晚连个梦都没做。
失明后她最大的感悟就是对时间感知的弱化，就比如现在，如果不是窗外的阳光刚好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她都不知道此时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
手扶着床边想要站起来，她明显听到病房的门被从外拉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房间，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沉重。
“漓儿，饿了么？”
顾晔的声音明显不如昨天那般紧张，洛画漓朝着声音的方向摇摇头，比起眼睛酸涩她还是选择闭着眼睛不做睁眼瞎子。
“那个……我之前不是提到说给你找个护工嘛，之前那个大嫂家里有事回乡下去了。我又重新给你挑了一个，这个是小林，人不错就是……那个她嗓子不好，没办法说话。”
简单的一句话，顾晔停顿好几次，一会儿清嗓子一会儿看向身边的人。坐在床上的洛画漓微微皱眉，这还是她醒来之后少有的流露出来真实的情绪。
“嗯，好。”
所以顾晔找了个哑巴来照顾一个瞎子？仿佛看出了洛画漓心里的疑惑，顾晔开口解释，“虽然小林不能说话，但是她特别细心，你有什么尽管吩咐她。她也是命苦，一大把年纪了被老公抛弃了，我看她可怜所以……”
顾晔说一半突然停住了，洛画漓只隐约听到桌椅挪动的声音，还有顾晔像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关系，就她吧。”
反正她也没多长时间了，没必要把过多的精力放在找护工上。
掀起被子，洛画漓想要下床去厕所，毕竟躺在床上这么久，一直在输液，早就憋的她难受了。
床边响起一阵脚步声，一双手扶住了她。霎时洛画漓整个人变了脸色，几乎是本能的推开了那双靠近自己的手。
“漓儿，小林虽然是个女孩儿，可个头儿很大，所以手也偏大。你别怕。”
一旁的顾晔开口解释后，洛画漓才缓缓恢复平静，慢慢睁开了眼睛,眼里含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