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真的是怕了他,拿起遥控器利落换台，突然想到还有正事未做，抱怨道：“都怪你,我差点忘了正事。”
程烨一脸无辜：“你自己忘了也能怪我头上？”
“要不是你放什么维多利亚的秘密，我怎么可能忘记？”江晚找到外套从衣兜里拿出录音笔,“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你。”
程烨无言乐了：“成,都是我的错，下次不看维多利亚的秘密,看你行了不？”
江晚听出他话中调侃,扬起单纯笑脸：“你知道皮肤白的男人哪儿不好吗？”
程烨微微皱眉：“常被别人当成小白脸？”
江晚正在调试录音笔,头微抬，一句话秒杀对面人：“我之前看过一本书上面说皮肤白的男人肾虚，我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
程烨噙笑的嘴角瞬间弯下弧度,喑哑的嗓音暗藏杀机：“你说什么？”
江晚放下手里的东西操控笔记本,丝毫没察觉到危险即将而来,只觉身边出奇的安静。
她稍稍侧脸，高挺的鼻梁直接抵在她的鼻尖,乌木佛手的香味令她不由自主慌了神。
“程烨……”
他的食指慢慢抵上她的唇,沉磁的嗓音藏着勾人的饵：“我行不行,要不要试试？”
江晚伸手想要推开他越靠越近的身体,白净的小手还没碰上他的衣服就被握入掌心。
突如其来的亲热让江晚瞬间耳根爆红：“朋……朋友关系。”
程烨勉为其难松开她的手,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把错怪在她的身上：“朋友间开玩笑而已。”身体微微往前凑,“还是你当真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江晚总算是体会到了，程烨这人私下就没个正形，说起话来更是不着调，总能有千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最后你还真觉得是自己的原因造成。
“我懒得理你。”江晚干脆扯开话题,埋头在电脑前折腾录音的播放。
录音笔是她提前交给潇潇的，目的也很直白就是需要潇潇拿到方韵璟亲口承认自己指使旁人做这件事的口供。
江晚把电脑音量调大，录音内容听得也越来越清晰，直至潇潇最后直接了当询问方韵璟是否承认自己所作所为，短暂的沉默也同时揪住江晚的心。
如果方韵璟不回答或不承认，就算是潇潇发了澄清贴，大家也最多认为是潇潇自己为朋友鸣不平和方韵璟本人并没有直接的关系，甚至江晚，程烨以及方韵璟，他们从前的关系反而成为别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方韵璟的声音再度响起。
——“还不算太蠢。”
江晚悬着的心渐渐放下，胸腔发出浅浅呼吸，是松了口气的常态。
程烨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拉回她的思绪：“想怎么处理？”
江晚抿了抿唇，鼠标摁下暂停播放，侧过身来看他，正色道：“这段录音你觉得我应该公布吗？”
程烨手肘撑在茶几上托腮凝望她：“你把录音笔给她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江晚几度想要开口，碍于两人从前的关系，录音一旦公开也会对他造成影响，这本是她的事实在没必要将程烨牵扯进来，如他所说，从她准备让方韵璟自食恶果时，就已经想好了每一步该做什么，只是微博发布的内容也将程烨牵扯了进来。
录音笔在手，证据就在眼皮子底下，江晚反倒犹豫不决了，也难怪程烨会说既然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就只管去做。
“程烨，这件事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她垂眸看着短绒毛地毯，一时有些无法面对他。
程烨拉起她的手将录音笔放在掌心：“应该是我将你牵扯进来的，方韵璟对你做了那么多事都是因为我，这一次你被诬陷也是因为我，本该由我帮你解决这些烂摊子，但你却自己做完了所有事。”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错嘛，江画师智商在线斗智斗勇。”
江晚听出他话中宽慰：“那我就公布这条录音了。”
程烨歪头笑看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事。
江晚深吸一口气将录音发布到了微博。
【针对此次抄袭事件，我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多人关注，更没想到会因为早年间的事牵扯到现在，以下是fyj亲口承认对我所做之事，录音可移交给司法部门鉴定真实性，很抱歉因为个人事情占用公共资源，我也希望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感谢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晚意。】
江晚编辑完内容附上录音的链接，食指停留在鼠标左键，看了眼程烨，最终还是摁了下去。
三分钟后，黎姿打来了电话。
江晚知道她一定是看到了微博发送的内容和录音，接通了电话。
“晚晚！你从哪儿弄来的录音？不对，这事你怎么知道是方韵璟干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等见面我和你详细说吧。”
“你是不知道我最近愁你这事整夜整夜睡不好，你等我会啊，我把门关上和你说件事。”
江晚听到手机里传来几声轻快的音乐：“你在外面？”
黎姿走进洗手间关上门坐在马桶上：“对啊，咱们不是上次找杨玥帮忙吗？今天她正好有时间我就请她出来玩玩。”
江晚微愣：“那你怎么没和我说？应该我请客的。”
“跟我还客气？你下次请我吧，对了，差点忘记跟你说正事。”
江晚虽看不见黎姿的神情，但也不难猜出她此时鬼鬼祟祟的样子：“什么正事？”
“我听一个朋友说，程渣男最近刚买了房子好像就在你租住的小区那里。”
黎姿声音大，加之现在只有江晚和程烨两人，周围没有多余嘈杂的声音，手机未开免提，通话却赶上了外放音量。
江晚清了清嗓子，试图提醒黎姿不要再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声音太小，黎姿那边正在兴头上，大刺刺吐槽。
“你说他一个有钱大老板跑去你们那边小区买房？说投资谁信啊！”
江晚下意识瞥了眼程烨，见他没什么表情正在调电视看，附和黎姿道：“可能是有事吧，你别管人家了。”
“我才不管，不过前两天才拍到一个八卦你不知道吗？”
江晚平时并不热衷娱乐八卦，许多新闻奇事多半是黎姿主动和她提起，她通常扮演都是倾听
者的身份。
未等江晚询问，黎姿迫不及待把看到的消息分享出来。
“有人拍到程烨和一个女人共同进出小区。”
倒不是江晚自作多情，只是她和程烨也一同进出过小区，该不会拍的人就是她吧？可黎姿和她这么熟悉，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她的背影？她下意识起身朝厨房去。
“你看到那个视频了？”
“视频没看到，不过看到图片截屏了，你等着啊，我发给你。”
手机传来震动感，应该是黎姿发来了照片。
江晚点开微信上的照片，放大后可以确定这人并不是自己，女人正仰头和程烨说话。
这个角度突然让江晚想到程烨从前和她说的话。
——“不许抬头看我。”
——“因为这个角度适合接吻。”
江晚紧握手机故作无所谓道：“哦，这是他的事。”
黎姿听出她的不对劲，挠挠头说：“那什么，我不是故意发给你这个，我只是当八卦和你一说，对不起啊晚晚。”
江晚背靠在吧台，轻轻摇头：“没事，我跟他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了，就是告诉我也无妨。”
“杨玥来找我了，那我先挂电话了，明天我给你带早餐。”
“好，我要吃小笼包。”
“行，明天给你带。”
挂了电话，江晚微弓着身子垂眸看着地上灰色瓷砖，一瞬间恍神。
她的立场好像在最近不坚定了。
江晚抬头打起精神走出厨房，见程烨还在看电视，轻声说：“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程烨抬眸瞥了眼挂钟，起身活动了几下脖子，慵懒道：“是不早了，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我可以帮……”
江晚神色冷淡：“不用了，明天黎姿来看我正好给我带了早餐。”
程烨微微皱眉：“你老是吃外卖不好，还是自己做的干净些。”
江晚低头轻笑：那是我的事，你如果没事可以走了。”
程烨站定在原地注视她良久，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从厨房出来就像变了个人？
“你是不是不舒服？”他向前迈步想要探探她的体温。
江晚轻巧躲过他的手，走到玄关把门打开，下了最后的逐客令：“晚安。”
程烨没多想，只当她是困了，走出屋子转身要和她说晚安，大门在下一秒立刻关上。
他站在门前，噙笑的嘴角慢慢敛下。
他说什么话得罪她了？
回到客厅，江晚坐在沙发上把笔记本顺势放在腿上，刷新微博界面，她最新发表的内容已经转载量过万，倒是出乎她意料，随手点开热搜，关于方韵璟的词条已经被顶在了第二的位置，超过第一不过是时间的事。
【可乐要喝冰的：亏我还喜欢过这个姓方的，这尼玛最毒妇人心啊！】
【生活不能带点绿：我原以为这是电视剧才有的狗血情节，没想到现实真的有，心疼这位晚意太太。】
【老板给我涨工资：我就是复华毕业的学生，cy巨帅，好多小姑娘喜欢，不过他后来的确和这位晚意在一起过，当时羡煞旁人嘞！】
【彩票必中五百万：三楼展开说说晚意到底是谁呗？】
江晚往下翻了翻着实佩服现在网络社会，一会儿的功夫连程烨在学生时期的照片都扒了出来，渐渐地大家的关注点开始跑偏了，底下的评论都是在夸程烨长得帅，甚至还有人说难怪会引来这么多事。
江晚返回主页，粉丝数量居然涨了三千多，受宠若惊地点开评论区，最新评论都是在好奇她到底长什么样。
【我打野贼帅：太太你出书吧，我跪着听完。】
【今天也要加油：太太你前男友这么帅，你怎么舍得和他分手的？】
【支持国产：两个人的生活太乏味我们三个一起过吧。】
江晚看着越来越奇葩的评论，扶额笑了。
正准备回复几条评论，有人给她发了微信消息。
是程烨截屏的一张评论。
【草头王：晚意太太实惨，但我还是想说这么帅的男人我怎么舍得让他当舔狗，我肯定宝贝似的供着。】
江晚看着这句话，眉头微皱，本想回复他杀杀威风，脑海里蹦出女人仰头看着他的照片，关闭了聊天界面，专心刷微博。
程烨窝在沙发上等着她回复，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这是没看见还是不想回？正准备再发一句问问，来了电话。
是程家打来的。
“回来一趟，我有事问你。”
手机里传来程老爷子浑厚的声音，不容商量的通知。
紧随其后传来电话挂断的忙音，程烨浓眉紧蹙，这事老爷子怕是知道了，急着要他回去给个说法，也好，有些事他也的确需要问个清楚。
程烨起身捞过茶几上的车钥匙走了出去，等电梯时下意识看了眼左边紧闭的大门，想来她也不会有什么事。
程宅坐落在苏市第一批开发的富人区中，如果说现在买得起苏市别墅的人叫有钱人，那住在这里的人就不单单是有钱可以形容的，身份地位，钱财权势皆是排上榜的佼佼者。
守在正门的保安见到熟悉的车牌，直接放行。
程烨今晚没打算住在这儿，车子直接停在了院里，下车时拿着车钥匙进了正门。
家里的佣人见到他，毕恭毕敬唤了声：“小少爷。”
程烨径直朝二楼书房去，他的爷爷平日生活多半是在书房度过。
屋外，邓牧为已经在门口候着，想来是知道程烨快到了，朝他微微颔首：“小少爷，董事长在里面等你。”
程烨瞥了他一眼，对于邓牧为他极少给好脸色，只因这人城府颇深，又是他父亲和那个女人所生的儿子，两人似乎从出生起就注定不对付。
“既然是爷孙之间说话，邓秘书还是不要在这儿为好。”
邓牧为缓缓抬眸，走到程烨身旁，斜睨他笑了：“小少爷说的是，只是你也知道董事长对我信任颇多，就算我在这儿，想必也不会说什么。”
程烨嘴角微勾：“董事长的确不会说什么，但我姓程，你呢？”
邓牧为浅笑的脸慢慢出现裂痕，垂在腿旁的手不自觉握成拳：“程烨，你别太嚣张。”
程烨不怒反笑：“私生子也配在我面前提嚣张？”
私生子就是邓牧为永不能提及的痛，就因为这个身份他永远上不得台面只能以董事长秘书的身份亮相，而程烨每每都往他的痛处戳。
程烨轻蔑一笑，肩膀从他身旁蹭过去，程家少爷的地位显而易见。
邓牧为手上青筋突起，硬生生把怒火忍下，回眸阴狠瞪着程烨的背影。
书房里，程老爷子正站在一幅画前，背手而立，即使没回头也知道有人进来。
“来了。”
程烨轻轻“嗯”了一声。
明明是有血缘关系的祖孙两人，关系却如同陌生人。
“网上的事，你不打算和我解释？”
程烨轻嗤：“您手眼通天想必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又何必听我解释。”
程老爷子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站在眼前的孩子，不由感慨：“你父亲没这个本事继承家业，你有能力却不想继承，跑去创立什么游戏公司，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程烨没所谓承认：“是，这个公司就是为了她建立的。”
程老爷子一掌拍在红木桌上：“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好好的程家掌权人不做跑去做什么小公司的老板，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女人勾得魂都没了！”
程烨眉头瞬间拢起：“她有名字，也麻烦您不要在我面前说她任何不好。”
程老爷子气得够呛：“那好，你跟我说说网上这件丑事是不是她抖露出去的？她这么做的时候想过你吗？只知道解决自己问题，全然没想过此事一旦传播会将你至于何地！”
程烨仿若听到笑话，眼锋微冷：“您说这话，我倒想问问，方韵璟做这些事难道不是得了您授权？”
程老爷子凝眉道：“你什么意思？”
“方韵璟就算再怎么胆大也会忌惮方长明，而她此次做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就是搭上自己名誉的事，我想她不至于如此蠢，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给了她保证，整个苏市能使唤她给她口头上应许的人除了您老人家，我想也找不出来第三个了。”
程老爷子倏而笑了：“不错，是我让她去做这事，也答应她事成之后会让你们订婚，程家也会接纳她，可惜是我高估了她，没想到做这点事也能被人揪住把柄。”
程老爷子神色忽然僵硬，看向程烨的目光愈发扑朔迷离：“她能查到方韵璟头上，是你给她提示的！”
程烨眉眼微垂，走到木椅处坐下，大大方方承认：“不错，尼尔是我的人，为了转移你注意我又安排了别人来查尼尔，让你以为我并不知道他们所做的事。”
程老爷子双手撑在椅背上：“倒是我小瞧你了。”
“一朝被蛇咬，这个道理还是您教我的。”程烨把玩着手上的戒指，“邓牧为什么德性您心里清楚，程家的家业只有我能撑得住，若是您在插手我的事，自损八百伤敌一千我也不是做不出来。”
“你还想反了不成！”
“我反不反在于您的所作所为，选择权在您那不是吗？”
程老爷子透过他仿若看到年轻时的自己，也是这般无所顾忌张扬跋扈的性子，只可惜如今终究是老了，一大堆的牵挂，又怎能什么都不在乎。
他还是做了最后妥协：“我可以不再插手你们的事，但你必须回来继承家业，至于你的公司交由别人打理。”
程烨淡声说：“利晟是她通往成功路上的机会，现在我不会交给别人打理。”
程老爷子白眉拢起：“做大事者怎能局限在男女情爱中。”
“做大事者难道要断情绝爱？我把公司打理好不就行了，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程老爷子被噎得够呛，偏又拿这亲孙子没办法，抿唇瞪了他好几眼。
程烨起身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一事，遂提起：“方长明最近只怕是有动作，程家和他的生意往来立刻撤的干干净净。”
“他手上那点钱何曾干净过？只不过周家那女婿给他开了不少次绿灯，上头恐怕已经有所察觉了。”
程烨一想到江振华难免有些替江晚担心：“还能走掉吗？”
程老爷子纵横商场多年，政商不分家，许多事他早已知晓，轻轻摇头：“难，上面已经在查财政，不过是时间问题，更何况上个星期出国访问的名单里本是有周家女婿的名字，硬生生被撤了下来，这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吗？”
程烨低眸不语，半晌幽幽道：“若是有人帮他打掩护做假账，判处会轻点吗？”
“你倒变得天真了。”
程烨缓缓起身：“改日我再回来看您。”
程老爷子目视他背影，沉稳道：“阿烨，有些事你若一力隐瞒并非就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程烨知他所指，微侧脸回应：“上一次的难过是我给的，余生的幸福我希望也是我给。”
程老爷子知道他这孙子是彻底陷进去了，这副情种的模样当真是和周虹如出一辙，他倒希望程烨像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也好过以后有软肋。
程烨启动车子离开，云郢的电话打了进来，抬手碰了下蓝牙耳机：“怎么了？”
“zoe来了是吗？”
程烨勾了勾唇大有看好戏的意味：“嗯，来找我了。”
云郢扣上钢笔，扶额道：“帮我把她打发回去。”
“只怕不好打发，人家这次来就是为了你。”程烨轻笑，“敢在国外酒吧请妹子喝酒就得做好准备。”
提起这个云郢头就疼：“谁知道她这么多事，酒吧请喝酒不是很正常吗？”
“没问题你倒是自己过来解决，我可没时间帮你处理桃花。”
云郢转动着钢笔，瞥了眼电脑上的图，扯了下嘴：“暂时不处理也挺好的。”
程烨没太懂他意思，只当他是懒得处理：“我在开车，回聊。”
挂了电话，云郢看着照片上两张熟悉的身影，轻叹一声：“兄弟，这锅你先帮我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