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林缓缓舒了一口气，表情始终是严肃至极的。他沉默着思考了几秒，最后终于重新直起了身子，一副想要结束这场对话的样子。
“陶老师我奉劝你一句，顾繁森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别人的感情，他能很准确地抓住你的弱点，刺激同伴之间脆弱纽带，最后让对手一点一点分崩离析。”杜凌飞又提起了音量，冲着陶林说道。
杜凌飞的话果然一下引起了陶林的注意，让他的动作也跟着顿了顿。
“对付这样的老手其实有一个特别管用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变成一个极度无情的人。只要你对这世间一切的情感、一切的人都不在乎，顾繁森就不可能伤害到你。”杜凌飞接着说。
“我知道陶老师不是冷血的人，那么你总有一天，会受到顾繁森的伤害，这个时候你如果不能足够信任自己的伙伴，就肯定赢不了他。”他最后冷笑一声说道。
杜凌飞磁性的声音充斥于这间狭窄的审问室里，在墙壁上不断地撞击回荡，仿佛就要与耳膜共鸣起来。
陶林真的在认真地听杜凌飞的话，虽然他表面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但心里已经在斟酌思考起来。
“谢谢你好意的提醒，我们不信恶人，这是正常的也是应该的，但他很信我，信与我们同生共死的伙伴，你大可以放心。顾繁森一定赢不了我们。”余子江用笔尖敲了敲铁桌子，也将陶林从沉思的状态中拉扯回现实。
“既然你们那么笃定，那我也没有什么好继续交代的了。”杜凌飞回答。
“你想和我们说的东西说完了？”余子江再三确认。
杜凌飞郑重地点了点头。
“很快我就要到监狱里去了，如果在死之前，我还能想起什么，我一定会要求见你们的。”他说。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余子江说罢，在笔录本上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最后与陶林一起离开了这间审问室。
走廊里，余子江和陶林走在一起——
陶林始终一副沉思的样子，他一句话也不说，让余子江觉得他心事重重。
“你在想什么呢？从审问室出来以后，你就一直在发呆。”余子江叹了一口气。
“杜凌飞说的没错，顾繁森确实是一个把玩人感情的好手。他可以成功地将领养回的孩子们洗脑，将他们打造成无牵无挂的杀人机器。也可以用一张照片，就把夏艺卓逼到绝路上去。”陶林斜视一眼余子江，开口说道。
“可是顾繁森想不到，段潇遇见了侯婷婷；杜凌飞遇见了赵暮。没有心的工具有了感情，也就有了痛点。当他们所在乎的人受到威胁，他们就会在痛苦中彻底爆发，不惜与顾繁森同归于尽。”他说。
“顾繁森手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像段潇和杜凌飞这样的人。他们的过去很悲惨，一生都在受人胁迫被人利用，我要是他们，也会觉得死才是一种解脱。”余子江皱着眉头，接着附和了一句。
“刚刚你在审问室里说的话，我也觉得很对。”陶林又冷冷说了一句。
“嗯？”余子江疑惑地转头。
“我的确是一个不怎么有安全感的人，但是我永远会相信你和秦幺。”陶林直接了当地说道。
“这也同样是我赢的底气。”他说。
“刑警都要信自己的枪，你不信我信谁啊。”余子江看着陶林那张严肃地脸，憋不住笑了起来。
寒冬凌冽的二月，因为夏艺卓的蓝泊ktv无头男尸案，余子江曾经与陶林发生过激烈的争执。
陶林说余子江是自己手上的枪，余子江记到了现在。
“走吧，下班吃饭去！”他拍了拍陶林的肩，拉着他往电梯间走去了。
“明天我自己去见见杜凌飞口中的宠物店老板，那家伙与顾繁森有关，兴许对我们以后的调查有帮助。”陶林一边顺着余子江的力气往前走一边说道。
“我明白，他的行踪轨迹我会让人实时监控的，那家伙逃不出省。”余子江回答。
“你明天去见他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多个心眼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他唠唠叨叨，终于带着陶林走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缓缓关上，余子江依旧在陶林的耳边担心这个担心那个，陶林双手环抱着频频点头，走廊上终于重新恢复了清净……
第二天，陶林独自一人把车子停在科技园路路口，没走几米便看到了杜凌飞口中标牌蓝白相间的宠物店——乐宝宠物店。
他在门口一步停下，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透过墨镜的棕黑打探店里的情况。
这个宠物店面积不大，生意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一眼就能望到底。
陶林看到一个发型地中海的男人，此时正认真地打扫着宠物笼子，店外头站了个【顾客】，这个男人也全当没看见。
【应该就是他了。】陶林迈步推开了宠物店的玻璃门。
店里就只有这个地中海老板一个人在忙活。上班时间，他戴着耳机哼着小曲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您好。”陶林率先开口。
老板扯下耳机抬头，诧异地看向了身边这个面色冰冷，虽打扮得体儒雅，却浑身透着强烈压迫感的男人。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老板支支吾吾扯出了一个笑容来。
陶林墨镜下的眼睛轻轻一撇，迅速确定这家店里此刻就只有他与老板两个人在。
“杜凌飞让我来找你的。”陶林向前几步，凑到了老板身边。
老板先撑大了眼皮，然后眉头紧锁成了一团乱麻。
他刚开始表现得有些手足无措，缓了几秒神，那个男人很快重新露出了一个严肃又冷静的神情。
“你就是陶先生？”老板的话让陶林意想不到。
原来杜凌飞早就已经把一切都给陶林安排好了。
“是我。”陶林回答。
“那只狗已经治不好了，剩下的日子就让他自生自灭吧，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老板一边感慨着藏有暗语的话，一边弯下腰去，在柜子底下翻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