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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佳蕊这样大的反应,一下又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夏渺渺应声转过头,忽的对上林佳蕊来不及收回的怨毒眼神。

    她心里咯噔一下,蓦的一凉,不明白林佳蕊的怨意由何而来,呆愣了一瞬,再看过去,林佳蕊已经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是错觉的么?

    杨思楠拉她,忽的小声道:“渺渺,我觉得我很快就要失恋了。”

    夏渺渺的注意被转移,看向身边有些失落的小闺蜜,“怎么了?”

    “今天好多奶奶说要给祁葉哥介绍对象,他没拒绝,把微信号都给她们了。”

    杨思楠想起来上午的事,也挺闷闷不乐的,“而且今天早上那个领队女老师时不时就来检测区晃荡,有的奶奶身体超健康的,也被她拉来问诊,一来就说好久的话,呜呜呜,祁葉哥也不嫌她烦!”

    夏渺渺想了一下祁医生那样性格的人,对谁都温温柔柔的,自然不可能像时野那样总臭着脸的。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呀。”

    夏渺渺试图安慰杨思楠,“他是医生,还可能和其他女生有肢体接触呢。

    你要是连这个醋都吃,以后岂不是要酸成大醋缸啊?”

    杨思楠沮丧极了,“那我怎么办啊?

    他马上就要被安排相亲了!你说万一他遇上了个心动的姑娘,那我就真失恋了!”

    夏渺渺觉得这个命题无解。

    杨思楠越想越沮丧,“你说我要是年长个几岁,和他一样大,该有多好啊?

    那我就可以成为他的相亲对象了!”

    夏渺渺伸手揉乱小闺蜜的头发,“楠楠,你要往好的方面想,也许……也许……”

    她也许了半天,说不上来。

    杨思楠了然地看向窗外,自我开解道:“算啦算啦。

    你想我和他才认识几天呀,肯定是没结果的。

    我还是争取在他没有女朋友的时候多和他说说话吧!”

    夏渺渺往车前方看一眼。

    领队的女老师像是在给祁医生讲着什么事情,他微微垂着头,眼神诚恳认真,耐心地听着,唇边还有一丝淡淡的浅笑,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姿势。

    夏渺渺想,祁医生这样的性格对旁人来说,固然是好,可如果对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女生来说,一举一动都会是隐患。

    而与祁医生相反的时野,性子又冷又独,也从来都不会顾忌在他眼中不重要的人的感受。

    但如若被他喜欢,他的眼中就再难容下他人。

    她很快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一想到今天少年死皮赖脸地调戏她时露出的轻佻笑容,便如鲠在喉,恨不得隔空对着他捶打几拳。

    一个多小时候,大巴车开回到学校。

    傍晚的天空灰蒙蒙的,学生们一个个从车上下来,各回各家。

    夏渺渺同杨思楠道别后,攥紧了书包带子,脚步轻快地往公交站台方向走。

    晚上夏爸爸和夏妈妈有合唱团聚会,她要一个人解决晚饭,思索着晚上吃什么。

    一声哨声,吸引着她抬起头。

    时野坐在那辆红白相间的摩托车上,过分优秀的长腿点着地,冲着她似笑非笑地弯了下唇。

    身后是大片浓稠的夜色,唯有他和这辆摩托车成了这傍晚风景里最张扬的存在。

    他在这守了有一会儿了,游戏都打了快半小时,这下见了她那一瞬间眼中的困扰,他心中舒惬一片,朗声说:“上来,送你回去。”

    夏渺渺没想到回个家都还能撞见他个灾星,小脸紧绷着往旁边挪一步,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话,冷冰冰地回:“不用。”

    时野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小姑娘还有脾气了。

    “挺硬气啊夏渺渺。”

    他吊儿郎当地挡在她前面,“那要是我非要呢?”

    夏渺渺一句话都不想再和他多说,又往旁边挪一步,“我要回家了!麻烦你让让,时同学。”

    时野唇边的笑意更甚,“既然是同学,送你一程不过分吧。”

    她飞快地怼回来,像只炸毛的小猫咪:“我拒绝了也不过分吧。”

    “行啊,那我再问一遍,我送你吧。”

    “不要。”

    “要。

    这么晚了,怕你不安全行不行啊。”

    “不要!”

    她明明很安全。

    和他在一起才是最大的不安全。

    “要。”

    “不要。”

    两人来回扯了好几遍有的没的,夏渺渺惊觉过来这人是在逗她,气得涨红了脸伸手去推他,“你再挡道我要报警了!”

    他顺势抓她的手,把人箍怀里,从背后抱住她,嘴唇就贴在她的耳边,笑得又痞又坏,“行啊。

    我帮你摁号码。”

    夏渺渺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她真叫他给气到了,少年身上滚烫的热意源源不断地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她的背部,她羞窘难当,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他的限量版球鞋上,还用尽吃奶的力气碾了碾,只恨自己今天为了图方便,穿的是平底鞋。

    “这么凶啊。”

    他在她耳边轻说,声音很有磁性,如若在电台里听见主播拥有这样的声音,夏渺渺觉得自己大抵是能点个关注的,可一想到这样苏撩的声音是从身后的这个王八蛋嘴里说出来的,她就恨不得找团辣椒塞进他的嘴巴里!

    她气不过,干脆扬手往后,一个肘击,正好打在时野的腹部。

    少年在她身后长“嘶”了一声,似乎极痛,与此同时手一松,总算放开她。

    夏渺渺得以从他的怀里挣开,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小猫咪般的渐渐露出爪牙,斥道:“你个王八蛋!”

    时野没什么反应。

    这种话对他来说毫无攻击力,远比不上时寅铭常挂在嘴边骂他的那句废物来的杀伤力大。

    他看她词穷,一脸纠结的样子,帮她骂自己,“不仅王八蛋,还是流氓、变态、坏蛋、色胚,怎么样啊,你再选几个?”

    夏渺渺快委屈死了。

    她说不过他,力量也敌不过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伸手推了他一把,还叫这个王八蛋白白占了便宜。

    想到今天在敬老院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不光一个人欺负她,还叫同伴堵她去路。

    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啊?

    坏得她都想咬死他。

    时野等了半天,小姑娘都没什么反应,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自他的角度看过去,她白皙的耳尖早已染上绯色,如若不是注意到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的眼眸黑了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沉声道:“夏渺渺,抬头。”

    夏渺渺才不要看他。

    她被气哭了。

    胸腔内有源源不断地委屈在往外冒。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听不懂她讲话,也不懂他为什么要对着她死缠烂打不放手的,明明没有感情,明明被她戳穿只是单纯的不习惯了,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惹她啊?

    !

    她不肯抬头,但时野总有办法逼着她把脑袋仰起来。

    他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手上用力,哪怕她咬紧牙关想要对抗,但也无济于事,被迫抬起眼来,也不肯与他对视,倔强地把目光挪开,小幅度地吸了一下鼻子。

    小姑娘秀气的鼻翼翕动,鼻尖通红,眼眶也红,含着一汪热泪,仍在倔强地不看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亮着霓虹的建筑物看,直到撑不下去,眼睛一眨,扑簌簌地掉下来两颗眼泪。

    这模样看起来委屈极了。

    时野一愣,伸手给她擦眼泪,语气柔了两分,“欸,不欺负你了,别哭了。”

    他对她的眼泪毫无办法。

    从前哪里关心过女孩子哭,总觉得麻烦兮兮的,能躲就躲。

    这下看到她被他气哭了,他又顿觉不好受,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么,怎么就哭了啊。

    夏渺渺本来还忍得住,被他这样柔声一劝慰,泪水就跟开了闸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像断了的线一样“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胸腔起伏,她对上他无措的眼,一手打掉他抬着她下巴的手,闷声闷气道:“你走开!”

    时野收了手,但没退开,“你哭什么。”

    本来委屈哭了就挺丢人的,他还要再问,夏渺渺眼睛红红地瞪他,这回是真的气不顺了,语气里全是烦躁,鼻子被堵住了,讲话声音也跟着变得扁扁的:“要你管!”

    他本来还挺担心的,听她这么一说又弯唇笑了,伸手揉她的头发。

    “欸,行了,送你回家好不好。”

    她真是没脾气。

    方法用尽,所有路都被堵死,就剩了最后一条——

    顺从他。

    她没力气和他争了,乖乖地坐上他的后车座。

    时野弯唇,把安全帽扣在她的脑袋上,看她脑袋一瞬变得圆圆的,像只苹果。

    他忍不住又笑,“给你拍张照好不好啊?”

    夏渺渺真是快被他气死了,她想回家,他还在这和她扯这些有的没的!

    她伸手就要去摘那安全帽,时野赶紧拦她,“行了行了,戴好。”

    她这才作罢,两手倔强地扶住车后的安全杠,闷闷道:“你开快点。”

    最好像之前那样的飞速,她一刻也不想和他再呆下去,只要能早点回家,车速快也没什么的。

    时野自摩托车的后车镜打量她。

    小姑娘真是被他气着了,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更像一只委屈巴巴的蠢兔子了。

    夏夜的微风暖意融融,他把车开得很慢,风里送来凌霄花和她身上独有的浅淡香气。

    “夏渺渺。”

    他低声喊她。

    她本不欲应,可架不住他一直喊,只能又气鼓鼓地应一声,“干嘛啦!”

    他真的很烦欸!

    时野忽略掉她语气里的不耐:“送你个礼物,别生气了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