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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过一个蜡鸟飞近了太阳,结果翅膀被烧化,摔死在海里。我们是不是离太阳太近了?”“那就让我们成为太阳鸟。”你笑弯了腰。你的笑鼓舞了我,“我让乌云为你变成极乐鸟,我让废墟为你变成伊甸园,我让狂风为你拉开风帆,让你时时晕眩在我的船上;我让暴雨为你斟上酒坛,让你夜夜醉卧在我的马上。”你吻着我的手指,“你知道,你的什么魅力最让我倾倒?”“我的自我陶醉?”我笑着说。“是的!!!最让我陶醉的是你谈笑风生地歌咏自己的伟大,用你的话说,是不知天高地厚地炫耀自己。你天生丽质,当然应该炫耀自己。如果你为了谦虚还有所收敛,千万不必!我们饮的是同一口井水,我们是同一个血统,血里流的就是心高气傲。”我惊叹,“没有想到,你也是诗人。”“你的种子一夜之间长成了红杉树。”他的眼里闪着浓情的火苗。“我随身带着你的诗,随时抚摸你的灵魂。我希望你对我永远有凝聚力。我需要你的灵感,让我变成你需要的那个人。我们爬上新的云层,没有人能摸到我们。”“我们一起登珠穆朗玛峰吗?”“更高。你能牢牢地握住我的手吗?在这座山里只有你能为我带路。你带我登得越高,我越心旷神怡。”“如果我从巅峰上摔下来呢?”“在珠穆朗玛峰上,我握住你的手!我的使命就是实现你的梦。把你的气拔起来!把你的七情六欲倾诉在你的剧本里,如果你真的是莎士比亚,我一定让世界和历史记住你!”你的眼光从来没有象此时既温文儒雅又气势磅礴,“记住我的话,历史遗忘了莎士比亚时代的制片导演和演员,可是莎士比亚随着世纪永存。一个灵魂伟大的剧作家是神,我们只是他的传教士。”没有拥抱,没有亲昵,没有肉体的磨擦,惟恐玷污灵魂与灵魂互赠的冠冕。你和我只是用眼光,凝视着对方,抚慰着对方,激励着对方,狂恋着对方。在最后的刹那,我们的眼里,同时涌出了泪水。我们的泪眼凝视着对方,好象有一种预感,这是最后一次在一起,好象厄运在前线等待着我们。你说,“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气贯长虹。”我禁不住抓住你的手,长久地吻着你的手背,让你给我力量,让我忘记这是在别离。你疾速上了台阶,依然吻着自己的手背。当螺旋桨剧烈转动时,你在窗上呵气,画出一颗心。你一直吻着那颗心,直到螺旋桨挺拔、回旋,冲上漆黑的跑道,钻进夜空。那粒亮光,像一颗疯狂的钻石。回到玻璃城堡,我失去控制,当我给你写下几千行的狂人日记,天空已经黑黑白白了无数次。录音棚是我惟一的回音四起的山谷,在这个山谷里,我弹唱着压抑了太久的情歌,cd《在这个极乐世界里》从天而降。我裸奔过一座座山川,闪电在前面引路,雷声在身后驱赶,风吹着口哨,雨挥着鞭子。我奔到百花盛开的田野里,雨打的清纯,让我陶醉。我为自己编出一个花冠,戴到头上。我为自己编出一个花篮,捧为嫁妆。飘逸的蝴蝶,让我立地飞腾。树上的鸟鸣,让我放开喉咙。那个田园上的初秋,我可以一步跳过山川,一步跳过大海,一步跳过月亮。我在荒原点上篝火,让你在火光中看见我。我屹立在山顶上,让你在山谷中看见我。我扎上风筝,让你从日出日落的眼睛里看见我。我发射信号弹,让你从云海的山峦上看见我。我奔跑在海岸线上,让你从你的甲板上看见我。我飞马在草原上,让你在苍茫的天空下看见我。恰好暴雨刚过,山洪击落的巨石,挡住了去路。我只能夜宿在幽黑的山林里。你的影子,让我无畏,让我秘密地快乐。清晨醒来时,羊群象一团团白云,从山上飘过。牧羊人吹着短笛,在山洪爆发过的溪水边,骑马纵跳而过。我打开画夹,让这幅山水画中的牧羊人变成你。我坐在那匹马上,风暴来临时,和你任凭风任凭雨。在那座山里,在那个山洪刚过的早晨,我以为拥有了你。你知道,当我夜宿在山顶上,我只想和你对话。我站在山谷中,漫山遍野都是你的影子。我想告诉你,你已经把我追逼到两山之间的悬崖。如果你在对面,我会纵跳而过;如果你在海的那一边,我宁肯泅水过去。你常常让我想起海,我无数次地赤身在海水里。我可以为你的召唤,精卫填海;也可以为你的冷漠,葬身鱼腹。我打开手持电脑,像战火硝烟中的随身电报机,随时向你发电。我惊喜地接到你的e-mail!我的缪斯,时间在我的眼前模糊不清。你的诗使我的世界突然静止。我躺在罂粟花海上,看着云彩的流动和变迁。你是我的和平,我的避难所。你从梦中向我走来。你的诗阻止了战争。我徘徊在寂静的街上寻找着你。你的丈夫。我浑身颤抖地抱着手持电脑,紧紧捂在心口。

    第二章第14节你仍然没有回来(1)

    秋天过去了,你仍然没有回来。永远打不通你的手机。我拨通了你的办公室,你的秘书告诉我,你已经从欧洲回来了,又在飞往日本的途中。

    我冲向机场,直奔东京。当我跨越太平洋时,你的身影覆盖着海面。

    我看着窗外的黑幕,第一次发现,窗外的世界,这样苍凉。窗中反射的自己,这样绝望。

    从东京机场跑出来,冲上出租车直奔会场。

    我在频频敬酒的人海里穿梭。乐队奏着小夜曲,我绕过翩翩起舞的人找寻着你。身后竟然有人叫我,他说,他过去见过我和理查德在一起。我激动地问他是否看见理查德,他说刚才在开幕式上见过理查德和他的女人。我的头上当即挨了一枚氢弹,核气体弥漫了我的大脑。

    我的脑子里充满了你的“女人”,我给你的秘书拨通电话,她告诉我,理查德已经飞往澳大利亚,我搭上飞机,窗外的云海从白色变成橙色,从橙色变成红色,从红色变成紫色,从紫色变成黑色。

    日出,阳光指给我亿万个你出没的方向。我奔向每道光环,寻找着你。乱云的悬崖边,闪电是唯一的缆绳。你把我引进这座神殿,却让我鲜血淋漓地爬行。我的脚印,染红了天空,我的泪水,哽咽了太阳的喉咙。最后,我在彩虹的床上玩火,只为了让你看见,一只凤凰在烈火中诞生的血光。

    当我在暴雨中赶到现场,你没有出席。打通你的秘书,她说,理查德去英国参加一个电影首映式。我搭上了飞往伦敦的夜机。到达剧院,你没有出席。你的秘书说,你去威尼斯会见一位导演,我又飞往威尼斯,你刚刚离开,去冰岛滑雪。我又追到冰岛的滑雪场。你已经在飞往纽约的途中。我追到纽约,最后在瓢泼大雨中回到洛杉矶。

    我绕了地球一周,也没有找到你。

    在机场看着窗外冰雹般的雨帘,我的手机奇迹般地响了!

    没有想到是吉米,他的声音非常焦急,“我一天给你打无数次电话,你在哪里?”

    “机场。”

    “等在那里,我去接你。”

    吉米的跑车驶近时,我从出口跑出来。吉米下车后,当即脱下外衣,披在我的身上,“你应该在里面等我,雨还没停。”

    雨中,我们驶上了好莱坞山顶。伫立在雨亭里,城市在脚下是一座雾都。我告诉吉米,我环球一周,也没有找到理查德。

    吉米说,理查德知道你在找他,他在回避。

    为什么???我向雷电发问。

    吉米说,理查德说他必须远离操纵他的女人。

    我操纵他?暴雨为我问着天空。

    吉米长叹了一口气,理查德认为引诱他结婚就是操纵。

    吉米点悟着我,理查德已经有了新欢,她被杂志封面捧成摄人心魄的蝴蝶夫人,她几乎和圈内有爵位的人都睡过,理查德宁肯和家喻户晓的交际花在一起消遣。

    当时,我的两颗眼珠,夺眶而出。

    顷刻间,你的情话,全成了谎言。

    吉米缓缓地说,“理查德见了一个女巫,让她为你们看相。女巫拿着你的生辰八字,告诉他,你的命太硬。克父母,克丈夫,克情人,克子女……”

    我突然空前绝后的自卑,陷入了你带给我的白色恐怖。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女人会一把匕首捅进自己的心口。当你百口难辩时,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沉默的生,一种是沉默的死。

    我说,“我浑身充满了毒素,惟一的解毒剂就是死。”就象料理了我的后事,我强忍住泪水,声音好象是一把钝刀刻着碑文,“理查德欠我一条命。”

    吉米说,“遇到情变,要善待自己,他不懂得珍惜,是他的损失。”吉米看着暴雨,不动声色,“理查德让我转告你,他送给你的是一盘金橘,可你硬是把土豆塞进去。对他来说,再浪漫的风流韵事也只是过眼烟云,永远这个字让他害怕,天长日久对他吹弹可破。三分钟对他就是地老天荒。血盟是没有用的,海誓山盟都是陷阱。时间是残酷的,人会变,他会,你也会。”

    第二章第14节你仍然没有回来(2)

    我说,“我突然觉得,死亡是万有引力的最高艺术。”吉米忧虑地凝视着我,“他就是这样的人,你必须面对现实。上天给了你美丽、青春、天才、激情,你必须对昂贵的礼物付出代价。你这么有头脑的女孩子,就不该在他的身上奢望情感的归宿。”我浑身抽冷,“我爱上一个凶杀我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