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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不生气吗?如果我和露尔结婚,你恨我吗?”

    我倒吸冷气,手指插进雪人里,越插越深,根本感觉不到雪的温度。“今生你是我的死敌,来世你是我的撒旦。”

    你眼光冷漠,“你不是柏拉图吗?梦不是罪人。梦需要付出代价,更多地祈祷吧。”你看着大雪,“让我听得更明白一点,如果我不能娶你,你嫁给别的男人,我们的友谊就完了?”

    我揪掉雪人的耳朵,“摧枯拉朽。”

    “你的想法奇特到让我惊叹我竟然容忍你这么久。显然你不在乎友谊,我不在乎婚姻,我们就像粉笔和奶酪。你不能接受我,除非你把我关在笼子里。我希望让你高兴,可是我和你的笼子还有几百万里的距离。不是绝对的‘no',更不是'yes'。我不想误导你。告诉我为什么婚姻对你这么重要。如果你爱一个人,根本无需合同,是爱把我们维系在一起,而不是一张纸。这是原始人的穴居证。”

    我看着雪人,“我就活在穴居时代。”

    “那就下辈子见。”你拔腿就走。你的手机响了,你兴奋地对着手机说,“我的声音就能让你全身颤抖?露尔,我在开会,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房间,抱着我随时发情的小猫。”你走到远处,时间停顿下来。

    在皑皑大雪中,我披着红袍,走到树下,吹起箫。箫声哀怨的让大雪越下越疾。

    孤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孤独。

    我爱上一个扑朔迷离的人。我每天活在错觉之中,明知道你的眼睛后面还有一只眼睛。就像墙上的一幅画,画框后面藏着一个暗室。可是我看不懂你的第三只眼睛。这种乌云,到死也不会明朗。明知你不是我的未来,可是我还是与我的信仰决斗。

    自从认识你,我每夜不得不用安眠药和酒精一起喝下去。因为想念你,又要放弃你,我已经服用了三千粒安定。

    这种折磨的爱,让我体验了每一种疾病,那些白血症患者,那些脑癌患者,那些精神病患者,都成了我的病友。

    当你回来时,脸上像太阳一样闪光。你好像根本不记得我们刚才争辩过,你握住我的冻僵的手指,为我呵气暖着,你问我吹的什么曲子,我说,“一个胎儿的故事。在庞培的废墟里,发现了一个孕妇,胎儿永远沉默在母亲的子宫里。有种爱情,早接生,就是死胎。晚接生,就埋在废墟里。”

    “你在诅咒我们吗?”你甩开我的手,箫从我的手中滑落,在雪中像一具晶莹的尸体,险些被大雪埋掉。我拣起箫,抖着悠长隧道里的雪块,你的声音比雪还冰冷,“如果因为我带着露尔来滑雪,你就嫉妒,我没有谎言供你娱乐。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要么接受要么放弃,没什么讨价还价。”

    你摇晃着手机,我突然觉得你的手机就是万恶之源,我用箫狠狠地从你手中敲掉你的手机,红色的手机滚到雪里。

    你限我三分钟给你拣起来,我一把拉断脖子上的水晶项链,水晶撒落在雪上,渐渐被大雪覆盖。我的充满灵性的天真岁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大雪埋葬。

    你在大雪没有完全覆盖手机前拣了起来,失望地摇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恐怖?”

    我竟然一气把箫撅折两半,“你想和死尸共舞吗?”

    “什么意思?”

    “滥情会使我成为死尸。”

    “专情会使我成为死尸。”你气得发抖,“再说,你根本不必担忧,我根本不会和你躺在一张床上。那是你想像力的蛇在冒毒汁。”

    雪橇在我的伤口上滑行,“你的一句话,就把我毒得五腔出血。”

    “那是因为你的舌头比冰刀还尖刻。你不该对我像对待原始人一样。你还是把梦的温度调低几档,你如果予人予己自由,即使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也能活得逍遥。”

    我抚摸着雪人,“你的一个字,就让爱情变成死亡通知书。”

    你凝视着我的眼睛,“我为什么抛弃自由?你为什么把剥夺我的自由这么沉重的大山压在你的大脑里?你为什么把玩弄锁链这么腐朽的世俗游戏规则当成使命?你想把我囚禁成你的和尚。有些男人被女人控制但我不是。从我这里永远没有那张合同。让我试着理解你,如果我和你结婚,万事大吉。如果我不和你结婚,一切化为灰烬。你为什么钉死在这个十字架上?”

    你解开领扣,透着热气,“其实,我倒宁愿和露尔在一起,我喜欢让我放怀的女人。记住,男女是化学作用,互相融化。而不是物理作用,互相铸造。”

    我的身子把雪人烫化,“我宁肯嫁给你父亲!”

    你揉出雪球,扔向天空,“终于暴露了你的动机。你嫁给我不过是为了我的家世,我父亲是掌门人,大印在他手里,去年还被花花公子评成最富有最风流的单身贵族,恰好他来者不拒。多少女人就这样成为我的继母。你给我设的陷阱只能让你自己陷进去。我很高兴你能找到替身,很庆幸我不是!恭喜你,祝你好运。”

    我惟一能够拥抱的只是雪人,“我会从好望角寄给你喜帖。”

    “免了,我收到太多了。”你看着大雪纷飞的天空,“每个人都有自己进退两难的困境。没有人例外。我想知道你的动机。”

    “什么动机?”

    你的血冷酷无情,“迫不及待和我结婚的动机。”

    “因为我是淘金狂。”我和雪人绝望地拥抱,“告诉你吧,你父亲送给我18万美元的钻戒,12万美元的翡翠手镯,故意把发票炫耀给我,照样让我扔回到他的脸上,因为他为了栽赃我不择手段,有其父必有其子,只有吝啬的男人才动不动给女人扣上淘金狂的屎盆,吝啬的男人根本就不是男人。我终于把你这种吝啬鬼的画皮拔了下来,和你一刀两断,我从未有过的痛快,我这辈子最恨吝啬鬼。一旦一个男人让我嗅出是个吝啬的男人,我就是一个字,踹!!!!踹的时候毫不留情,因为吝啬的男人在我眼里一钱不值。”

    “如果我是吝啬之人,千万不要与我来往,我赞成这个决定。”你冷笑,“一个女孩这么专横,占有欲这么强在我眼中就是魔鬼。从你嘴里说出来让我作呕。我问你,如果我同时有十个女人,你也是其中之一,你会怎么样?”

    我陷在黑海里,无法自拔。

    我破罐破摔地说,“我也四大金刚,八仙过海。”

    我把自己粉饰成很酷的女人,好像你只是无足轻重的棋子。好像我有数不清的男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好像我是不会受伤的女人,不屑猜忌,不屑情场风云。好像我们只是青楼怨偶,萍水相逢就海誓山盟,踏出红绡帐帷就不留行踪。

    你说,“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开的人就好了。可是你不是,你是不控制了我死不瞑目的人。只要我说一句憎恶婚姻的话,你的性格就离谱的像外星人。你要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敢这么对我,我不能忍受任何人对我如此侮辱。实话告诉你,我永远有别的女人。为了杜绝你和我恶化成敌人,我们最好还是现在分手。”

    我万念俱空,仰头看着满天大雪,“你永远不会再见到我。你就当我根本不存在,我根本不属于这个浊世。”

    满天大雪劈头盖脸都是骨灰。我在大雪的镜子里,竟然看见自己披着红袍和一道一僧在大雪中上天入地。

    我突然吻着你的手背,让你给我力量,给我信心,给我与你不辞而别的勇气。

    当我想到我们的出路,我背向你走去,越走越疾,朝冰河奔去。

    当我听到你追来的喊声,我一头扎进冰窟里。万只冰刀,刺进我的骨头,越扎越深,直到捅进我的心脏里。

    从没有尝试过这种麻药,让我在几秒钟内就失去知觉。

    第四章第41节醒来

    醒来时,我以为是在梦里。昏黄的灯光下,我吊着点滴,你也吊着点滴。夜班护士说,我们昏迷了72小时。急救车刚来时,我五官里涌出冰柱。你扑到冰窟里救我,胃里肺里都是冰块,头发像梳子一样矗立,骨头冻成僵尸。护士问我们何必这么中邪。

    你的手伸向我,“答应我,千万不要再轻生。”

    泪水哽住我的喉咙,我说不出这种心如刀绞的感觉。我说,“没有你,我根本没有生路。我只能用死结束痛苦。”

    你的眼睛里充满了冰水感染的血丝,“你这样自残,让我怎么敢闭上眼睛?如果我伤害了你,至少你应该知道,我内心里从不想伤害你。”

    我闭上眼睛,“你还知道内心在哪里。我的心已经死了。谢谢你救我,不过你救上的是一具死尸。”

    你哀叹,“冉冉,你为什么这么敏感,我想知道我不是在对一个未成年的、有自杀倾向的女孩讲话,这样我不杀伯仁,伯仁也会因我而死。如果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担忧祸从口出,脱口之前,前思后想,打好腹稿,我们也就失去激情。你知道我回避'软弱'的女人,我不知道该拿“软弱'的女人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应付。有时我需要提出一个问题,看你怎么反应,以便更深地了解你。”

    我叹息,“我们搭了一座海市蜃楼,每一层台阶都是水银,可根扎在云彩里;颜色比彩虹还壮观,可却经不了一丝风雨。我们搭了一座玻璃城堡,每一扇窗子都是水晶,可根扎在薄冰里;景色来自四面八方,可却经不了一个火球。”

    你拉住我的手,深深地吻着,“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你不能这么悲观。”

    “你把月亮承诺给每一个女人。”

    你说,“爱情是礼物,不是诅咒。”

    我舌头麻木,“情场上的自杀率比商场还骇人听闻,在这场血洗中,我多少次成为你的烈士。我有时惊讶,我还健在。在我的心里,清除你的位置,是一次血淋淋的手术。我用迟钝的手术刀,切开心脏,换上一颗机械的心脏。然后我把周身的血液抽出来,换成人造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