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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血色浪漫 > 第128章
    宁伟拧开可乐瓶,将可乐分别倒进三个杯子,他边把玩着空瓶边说:"李总,你用不着谢我,咱们是合同关系,你我之间谈得是交易,我为你做事,你付我钱,每做完一次清一次帐,到目前为止,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李震宇说:"话是这么说,交易是交易,但咱们是人,人总是要讲感情的,我从来就不认为生意场中只有利益,没有感情,宁先生,我今天来除了看望你,还带来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血色浪漫》第二十三章(4)

    宁伟不动声色地说:"请讲。"

    "据可靠消息,最近警方加大了对你的追捕力度,而且……已经怀疑到我身上。"

    宁伟轻轻笑了:"我从来没拿你当棵大树,也不想靠你,大不了就是挪挪地方吧。"

    "宁先生,咱们是朋友,李某这么多年闯世界,在黑白两道都有些名气,别的不敢讲,义气二字还是有口皆碑的,这点你尽管放心,李某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出卖朋友。"

    "哦,想必李总对我是已有安排了?请李总明示。"

    李震宇很真诚地说:"你重案在身,留在此地早晚会有麻烦,还是到国外躲躲吧,我已经为你准备了护照,云南边境也有我的朋友,他们可以护送你去泰国。"他用手指指放在玻璃茶几上的手提箱∶"宁先生,这提箱里有二十万美金,算是我送你的盘缠吧,请宁先生过目。"

    保镖王玉田站起来,双手拨开手提箱卡锁,慢慢地打开箱盖……宁伟似乎漫不经心地注视着他的动作。

    王玉田猛地将手伸进箱子,抓起一支装了消声器的手枪……宁伟的出手更快,他闪电般拔出手枪,一手将可乐瓶口套入枪管,"砰!砰!"两声闷响……王玉田、刘雄眉心中弹,仰面栽倒。空瓶子把枪声降到了最低限度,效果并不次于消声器。

    李震宇吓得举起双手:"宁先生,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好意啊?"

    宁伟走过去将空箱子抖了抖,嘲讽道:"李总呀,刚才听你一说,我还挺受感动的,眼巴巴地等着那二十万美金呢,可这箱子里除了有支装了消声器的手枪,我怎么没发现美金呢?请李总指点一下,这是为什么?"

    "宁先生,你不要误会,这可能是我手下人自作主张,绝对不是我的意思。"

    "李总,你这个人大概是谎话说惯了,张嘴就来,事到如此,你没有必要再说谎,反正你要死了,就说一句实话怕什么?你不就是想干掉我灭口吗?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宁伟拣起保镖的手枪把玩着:"这枪不错嘛,美国货,点三八口径,消声器也很配套,比我这可乐牌消声器强多了,真是精品……"

    李震宇没想到事情会搞得这样糟,他从没做过去死的心理准备,而现在,宁伟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脸,李震宇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宁先生,你不要冲动,咱们可以商量,你可以开价,我马上打电话让人送钱来……"

    宁伟手中的枪又发出一声闷响,李震宇眉心中弹,一头栽倒。宁伟走到窗前,轻轻将窗帘掀开一道缝。远处的那辆垃圾车还静静停在那里,看来警察们没有听见枪声。

    宁伟微笑着轻轻说∶"对不起了,张队,这个烂摊子留给你了。"他打开小楼的后门,悄悄走了出去……

    .................钟跃民身穿深蓝色西服走进香格里拉饭店的咖啡厅,他远远地就看见周晓白穿着军装坐在靠窗的一张咖啡台前,他快步走到周晓白面前躬了躬身子说:"大校女士,我来了。"

    周晓白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跃民,你坐吧,喝点儿什么?"

    钟跃民对服务员做了个手势:"来杯啤酒。"

    周晓白注视着他问道:"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饭馆的生意还不错,我现在已经是老板了。"

    "你不一直是老板吗?"

    钟跃民解释道:"以前是打工的,因为我没有投资,高是老板,现在我已经把钱还给了高,我拥有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是个既无内债又无外债的人了。"

    "以你和高的关系,何必还把账算得这么清?"

    "生意上的事你不懂,谁的投资数额高谁就是老板,即使是夫妻,也不能一肚子糊涂账,我要是没有投资就当老板。那不成了吃软饭的了?"

    周晓白笑道:"跃民,你可真是变多了,我都快找不到过去的那个钟跃民了,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冰场上打架追女孩子的混小子,七二年你探亲回来,穿着一身破军装,脸上的神态已经是一副老兵风范了,后来再见到你,你已经是连长了,一副标准的职业军人样子,再后来,你的身份在不断变化,营长,卖煎饼的摊贩,大公司经理,出租车司机,现在又成了饭店老板,你这辈子好象总是在玩花样,还不知你以后要干点什么?"

    钟跃民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思考宇宙的命运。"

    周晓白笑得一口咖啡喷出来:"你又没正经了,宇宙的命运,你以为你是谁?哲学家还是上帝。"

    钟跃民收往笑容:"开玩笑,开玩笑,不过我近来真的在反思,反思我这前半辈子,总的来说,我这前半辈子经历了很多事,对生活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悟,我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就是--永远不要抱怨。"

    "这算是什么感悟?你能说得具体些吗?"

    钟跃民搅动着咖啡说:"当年插队时我们没有任何娱乐,一到了晚上大家无处可去,只好坐在炕头上聊天,聊着聊着就开始抱怨,怨天怨地怨命运,觉得天地间就属我们最不幸,谁也没想到还有不如我们的人,其实当地农民的生活比我们还糟糕。八三年我去陕西接新兵,特地绕道回石川村看了看,当然,当年的伙伴们都早已返城了,唯独石川村风貌依旧,农民们的生活比起当年来稍稍好了些,只是不用每年春季外出要饭了,别的方面还是没有改善,我们当年住过的窑洞已经塌了,井台上的辘轳还是我们当年用过的,我一看这情景,心里有种很辛酸的感觉……"

    《血色浪漫》第二十三章(5)

    周晓白温和地催促道:"说下去,你想起了什么?"

    "我想到不少老知青在著书立说,有的人把自己说得象俄国的十二月党人,是为了一种崇高的理想去承受苦难,而且有意识地夸大了那种苦难,我想起石川村的乡亲们,记得当年我曾问过村里的杜老汉,他最盼望的是什么,杜老汉的话使我感到震惊,他说他只想吃白面馍,他对生活的要求仅仅如此,我当时忍不住想流泪,乡亲们祖祖辈辈都过着这种生活,那真是一种令人绝望的生活,他们好象不这样抱怨,只是把苦难默默地咽进肚子,溶进信天游的歌声,你没有到过陕北,不会有这种感受,只有在黄土高原那特有的情境下,才能感受到信天游的苍凉,听起来令人肝肠寸断,热泪长流,那是人类在苦难中的感情渲泄,是一种深刻的无奈。都是人呐,同在一块土地上生活,谁又比谁高贵多少?我们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周晓白惊讶地注视着他:"你可真是变了,变得使我感到陌生,我记忆中的钟跃民从来就是个游戏人生的家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沉?"

    钟跃民马上又恢复了常态,他用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你没发现我的胸怀象大海一样么?深沉而辽阔。"

    "你看,你看,真不经夸,一眨眼功夫又倒退了二十年,还是当年的无赖,我说你的嘴脸不要变化得这么快好不好?我的脑子都跟不上了,说真的,你刚才说的真好,很惭愧,我也经常抱怨,这的确不是什么好习惯,看来以后我也要调整自己的心态。"

    钟跃民转移了话题∶"你今天约我有什么事吗?"

    "哦,前些日子,袁军碰见过杜卫东,他还问过你,杜卫东很希望能见见你,他认为你是个讲规则的人,那次的商业合作他吃了亏,但责任在他。他说当时自己鬼迷了心窍,想趁中国市场刚开放之机趁乱捞一把,若不是你的大度,他非破产不可。杜卫东从此长了记性,老老实实按规则做生意,他很后悔自己当初做过的事,觉得应该感谢你,他对你的评价是,虽然嘴损,但为人大度,得理便饶人,不赶尽杀绝。"

    "哦,看来他还真长记性了,以后有机会我倒愿意和他继续做朋友,仔细想想,那时我有些狭隘,其实当时我识破了他的圈套,完全可以向他直接指出来,从字面上把合同完善,让他没有空子可钻,这才是与人为善的态度。我那时不太懂得宽容,现在想起来还挺后悔的。"

    周晓白说∶"你现在懂得宽容了,这倒真是个进步,看来我也需要宽容,跃民,你别嫌我旧事重提,说真的,这辈子没能嫁给你,我一直耿耿于怀,今天我约你来就是想和你做个了断。"

    "我不明白,咱们的关系不是早就谈清楚了吗,还有什么可了断的?"

    周晓白不满地皱起眉头:"那是你,我可没那么容易解脱出来,都象你这么没心没肺,世上的事就好办了。告诉你,前几天我和袁军大吵了一架。"

    钟跃民怔住了,他没想到袁军居然有胆子和周晓白吵架,这太不正常了。

    "跃民,你别笑话我,起因是我在梦里叫了你的名字,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都被泪水浸湿了,袁军开着床头灯,正襟危坐地在一边看着我,当时我很恼怒,好象被人窥透了隐私,我大喊,袁军,你看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