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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血色浪漫 > 第135章
    李奎勇又点燃一支烟,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我看过一本书,是个遭遇车祸的人被抢救过来后写的,当他被送进医院抢救室时,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他回忆当时的情景时说,他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全身都处于一种松弛状态,舒服极了,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渐渐地漂浮起来,一直漂到天花板上,他从天花板向下望去,只见医务人员仍在拼命地给他做人工呼吸,他的遗体静静地躺在床上,家属们在一边哭喊着……这时他才明白,此时在天花板上的他是一个已经脱离了肉体,能四处飘荡的灵魂……这个人最后又被抢救过来,他大概是属于阳寿未尽的那种人,不然咱们这些活着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死亡的感受,跃民,你看书比我多,这种事你听说吗?"

    钟跃民点点头说∶"我也看过这方面的书,据说美国有个科学家想验证一下人是否有灵魂,如果有,灵魂是不是物质的。他搞了一个实验,把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放在一架特制的、极精密的电子秤上,当那个人咽气的一刹那,他发现这个人的体重突然减少了零点几克,这个科学家得出结论,他认为人的灵魂是物质的,因为它有重量。当然,至于人是否真有灵魂,目前人类所掌握的科学手段还不足以验证,因此也不能得出结论。"

    李奎勇突然脸色惨白,大汗淋漓,他痛苦地捂住胸口,呼吸显得很急促。钟跃民急忙扶住他问道∶"奎勇,你是不是很疼?"

    "是啊,浑身都在疼,疼得有些受不了,得了癌症真是件很痛苦的事,我真不希望再拖下去了,还是早点儿了结好。跃民,我想求你一件事,你得答应我。"

    钟跃民摇摇头∶"在你没说出具体要求之前,我恐怕什么也不能答应你。"

    "事情不大,你也做得到,给我找点儿安眠药,行吗?"

    "奎勇,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帮不了你,你的要求使我为难,你总不能为了自己要飞到天花板上,就让我去坐牢,顶个杀人犯的恶名,这太不公平了。"

    李奎勇长叹一声∶"我就知道你不会帮我,你这小子,真他妈的不够意思。"

    "除了这个要求,别的我都能答应你,我可以为你母亲养老送终,也可以尽我的能力帮助你的老婆孩子。"

    李奎勇摇摇头∶"朋友只可救急,但救不了穷,我走以后,奎元就是长子了,他应该承担起责任。跃民,今天我找你来,就是想和你告个别,既然朋友一场,总要有始有终,现在我有点儿累了,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走后奎元会通知你,再见吧,哥们儿,要是有缘,咱们下辈子还做朋友。"

    钟跃民神色黯然地拥抱了李奎勇∶"奎勇,再见!"他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他知道如果再不走,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

    "跃民……"

    钟跃民停住脚步,但他没有回头。

    "我走的时候,会在天花板上等你,你看不见我,可我能看见你,你朝我招招手,我才会放心地走,那是咱们最后的告别……"

    钟跃民没有回头,他低声回答∶"我知道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晓白给钟跃民打来电话,说有人送了她两张音乐会的票,是柏林爱乐交响乐团来访华演出的贝多芬的《第九交响乐》,指挥大师祖宾·梅塔担任客座指挥。

    周晓白问钟跃民有没有兴趣听听。

    钟跃民当然有兴趣,柏林爱乐可是世界一流的交响乐团,更何况还是大名鼎鼎的祖宾·梅塔担任指挥。

    《血色浪漫》第二十四章(5)

    周晓白的父亲周镇南于八十年代中期以大军区正职的职务离休,他的家搬进了干休所的一座二层的小楼。周家的子女大都在外地工作,只有最小的女儿周晓白在北京工作。在周家众多的子女中,周镇南最宠爱的还是小女儿周晓白。他在位的时候动用职权把周晓白从野战军调入北京的总部医院,对此,周镇南毫不隐讳∶老子年纪大了,调回个子女照顾一下又怎么啦?谁爱说闲话就说去,老子听不见。看来周晓白被提升为大校副院长,这里面也有周镇南操作的结果。别看他已经离休,没有了权力,但他在军队的余威尚在,他的老部下遍布全军,老头子说句话还是有一定份量的。

    周晓白的两个哥哥都是六十年代中期从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毕业的,一直在军队服役,如今都已官拜少将,成了某军事部门的负责人。这似乎是个惯例,象周镇南这类五五年授衔的中将,子女中出现几个将军也是正常的,周晓白出身于这样典型的军人世家,父亲是中将,哥哥们是少将,她这个最小的女儿军衔也最低,肩章上是两杠四星的大校军衔。

    这些日子,周晓白的二哥周淮海在北京开会,他便带着秘书和警卫员住回父母家。钟跃民如约来找周晓白时,正遇见要出门开会的周淮海,他是个英俊的中年人,长得和周晓白很相象,眼睛很大,双眼皮,肤色白皙,显得有些文弱。他穿着一身毛料将官军服,肩章上佩着金灿灿的将星,正要往"沃尔沃"轿车里钻,看见钟跃民走进院子便直起身子问道∶"你找谁?"

    钟跃民客气地向他点点头说∶"我找周晓白。"

    周淮海上下审视着钟跃民问道∶"你是哪个单位的,找她有什么事吗?"

    钟跃民有点儿烦了,这个人什么毛病,上来就查户口,有什么事,难道没事就不能来吗?他故意回答∶"我没有单位,是个体户,今天我有点儿时间,来找周晓白聊聊。"

    周淮海其实没有无礼的意思,他不过是当领导干部时间长了,养成了首长的习惯,话一出口就不自觉地带有居高临下的口吻。但钟跃民的回答也很牛气,看他的意思,是他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点儿时间,来找周副院长聊聊,他以为自己是谁,组织部长?这是什么话,晓白从哪里认识这么个个体户,周淮海真有些生气了,他不屑和这种人一般见识,便沉下脸道∶"周晓白不在家。"言外之意是希望钟跃民马上走。

    钟跃民却不识相∶"不对吧?她说好了等我,怎么能言而无信呢,看来只有两种可能,或是周晓白缺乏诚信,或是你没说实话。"

    周淮海的秘书正把手挡在汽车门框上,防止首长碰了头,他一听钟跃民的话便恼了,连忙喝道∶"嗨,你怎么和首长说话呢?"

    钟跃民不卑不亢地回答∶"我是个老百姓,又不归你们首长管,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首长,您别笑话,我们老百姓不认识你们肩牌儿上是什么,我有个表弟刚从军校毕业,他肩牌儿上也是一颗星,我记得他说过,凡是挂一颗星的都是少尉,也就是排长,排长能算首长吗?"

    周晓白这时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正饶有兴味地听钟跃民胡诌,她早看见钟跃民走进院子,还没来得及招呼他,就见钟跃民已经和二哥冲突起来,她索性不说话看起了热闹,钟跃民可是很久没耍贫嘴了,这家伙一旦来了情绪往往是妙语连珠,气死活人不偿命。周晓白就喜欢听他胡诌,别管心里有多烦,一听钟跃民胡侃,心里的烦恼马上就烟消云散,当她听到钟跃民故意把少将当成少尉时,周晓白忍不住在露台上放声大笑起来。

    正待发作的周淮海和秘书见露台上的周晓白乐得前仰后合,心中便疑惑起来,周淮海问道∶"晓白,你傻笑什么,这是谁呀?"

    周晓白捂着肚子笑道∶"二哥,你赶快走吧,再不走,你连少尉都当不上了,也许就是列兵了,哎哟,钟跃民呀,你可乐死我了,我的肚子……"

    周淮海和秘书苦笑着钻进汽车开走了。

    钟跃民走进客厅抱怨道∶"侯门深似海呀,一个个体户要见周副院长怎么这样难呢,那个少将是你二哥,他打过仗没有?"

    "好象没打过,他是搞技术的出身。"周晓白忙着给他沏茶。

    钟跃民说起了风凉话∶"在我眼里,只有五五年那批将军才是货真价实的,那是打出来的,哼,现在……什么少将?跟黄酱差不多。"

    "行啦,你嘴上积德吧,再说下去,你的损话就全来了,我替你说吧,我爸是'钟匠',我哥是'黄酱',我是'两毛四',行了吧?"

    钟跃民气儿正不顺,张嘴便教训起人来∶"晓白,你这个大校差不多就算了,别再让你爸走门路晋将了,要是象你这种连枪都没怎么摸过的女将军再多几个,咱们军队的脸往哪儿放呀?再说了,就算是将军世家,也不能一窝一窝的出将军,我看你们家快成'酱缸'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当将军可不能靠遗传基因,你是医生,就老老实实当好你的医生,非去当什么副院长,还真事儿似的挂个大校的牌子,起什么哄呀?"

    周晓白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憋了好一会儿才还嘴道∶"钟跃民,你这混帐东西,嘴还这么损?我二哥得罪了你,我又没得罪你,你怎么就会欺负我?这辈子碰上你算我倒霉,年轻时你就欺负我,这半辈子都过去了,你还欺负我?哼,除了你,还没人敢跟我这么说话。我忘了是谁说过,宁可被挂在悬崖上,也别挂在钟跃民的舌头上,那可了不得,绝对是场灾难。"

    《血色浪漫》第二十四章(6)

    钟跃民又想起了周淮海,嘴上便越发恶毒起来∶"你二哥倒是挺气宇轩昂,尤其是让那身将官服一打扮,就象个金丝雀,漂漂亮亮的,他该去指挥仪仗队,那才体现中国军人的风貌呢,外国元首一看,以为中国几百万军人都是这种飘逸俊秀的小白脸儿,能不能打仗单说,至少是一支英俊漂亮的军队,漂亮得让敌人都舍不得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