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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光的女朋友?”光头冷笑一声,“现在恐怕换了吧,阿光抢了人家大只的马子喔。”

    “早就知道了啦!”不晓得为什么我要得意洋洋,这种事早知道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

    “早就知道了?”光头把手上的篮球重重一砸,弹得好高,快碰到阿勃勒树的鲜黄花串了,才又落下来,被他接住,“那你知不知道刚刚阿光就在这里,”他回头指了指篮球场的一角,“被大只修理了呀?”

    “啊什么意思?”

    “就是被揍的意思啦。”人群中有人喊。

    “被揍得很厉害的意思啦。”另一个人又喊。

    “那他现在人勒?”我站起来极目四望,焦急地问。

    “我哪知道?我跟他又不是好朋友。”他的“友”拉得长长的,然后回头运球进场去了。

    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还听见有人在说“谁当他好朋友马子就危险啰”。

    19决战少林寺(2)

    “跟我说嘛!”我对着他们喊,“跟我说阿光在哪里啊!”

    没人理我,鼻涕和眼泪干掉了,整张脸绷紧紧像块面具。很没力气慢慢踩着脚踏车往家的方向骑,突然两个人相载从旁边掠过,其中一个丢下一句话:“阿光在男一308。”

    “啊?”我紧急煞车停下来,他们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谢!”我狂叫一声,周围的人都震了震,有人手上刚从麦当劳买来的蛋卷冰淇淋啪一声头朝下栽在柏油路上。

    还没走到就听见里面有声音。

    308寝室的门没关,有女生在讲话,不,在哭,也不像哭,就是哼哼地用鼻子出声音。

    “阿光阿光阿光……,心疼心疼……,心疼死人家了。”

    阿光的声音很微弱,间或出现从齿缝吸气的嘶嘶声:“cindy小宝贝我不痛喔,阿光不痛了。”

    恶心!阿光什么时候讲话变得像那个网络上的小倩一样了?还自己叫自己的名字,够白痴的了。我靠在306跟308之间的墙上,继续听这对狗男女在吠什么。

    “那个死大只烂大只,我要跟他拼了,我要揍他打扁他踹死他,你们干吗为我打架呀,那大家知不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打的啊?”

    “应该,嘶嘶,都,都知道吧。”

    “哎呀讨厌啦,那大家不都知道我了吗?那他们知道我就是以前常陪大只去打球的那个吗?”

    “可能吧。”

    “呀!”女的突然尖叫一声,吓得我一蹦半天高,以为踩到小狗尾巴了。“讨厌啦讨厌啦,我才不想出名啦,那他们有没有说那女的很漂亮?”

    “不,不知道耶。”

    “好吧,喔……,小光光小光光,让我亲一下,哪里痛?这里吗?我亲喔我亲亲。”

    接下来就是啾啾啾的亲吻声了。

    308房冲出来两个男生,又让我吃了一惊,赶紧蹲下来假装绑鞋带。

    两个男生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一面走一面说“天呐天呐”。

    看来现在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狗男女!

    一阵怒火攻心,我发出重重的脚步声走了进去。

    进了门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不会吧,遇到鬼了喔?

    四张桌子狼藉混乱,到处吊着袜子和内裤,靠窗一台电视正无声地播着阿姆〈屎蛋〉的mtv,阿姆看起来真的很嚣张,惹起我更多怒气。

    “有人进来了啦!”鼻音妹的声音从上铺传出。

    一抬头才发现,原来床都在书桌上面。

    正要跳起来看,一头乱发满脸红肿一只眼睛变小的阿光探出头来,视线跟我对个正着。

    19决战少林寺(3)

    “啊!”阿光大叫,“梅梅你怎么来了?”

    这小子虽然瞎了一只眼,倒也还认得出本姑娘嘛。

    “死阿光你给我下来!”右手一摆抄到一个台灯,不行,上面还连着电线,再一抓是一本砖头厚度的程式语言书,掂一掂挺顺手,猛一甩抛物线飞出,落下的瞬间女生惨叫。

    “啊……”

    整个男一舍的人一定都听到了,而且还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一个狐狸脸的女生呼地坐起来,揉着头破口大骂,“谁呀?她是谁呀?阿光她是谁呀?”

    这个懦弱无能可能还加阳痿的阿光居然连头都不敢伸出来,好小声好小声地跟狐狸脸嘀嘀咕咕,只见两只手一直扯着她不让她下来。

    终于阿光的手啪啪被打开,一条纤细的影子从床上飞下。我定睛看去,眼前是个双手叉腰个子小不隆咚的女孩,尖尖一张心形脸,眼睛又大又亮又精,怒火燃烧地瞪着我。

    “丑女你干吗打人?”

    “我?我是丑女?”我气到都口齿不清了,“你这个发育不良的洗衣板!”

    狐狸脸霎时决定不与我做剧烈的语言交谈,弃做君子,一双鸡爪手飕飕逼近,直取我双眼。

    我吴可梅岂是简单人物,偏脸一闪,只让她尖得要命的指甲在脸颊上划了一道,生生地疼。

    “妈的你这个妖妇,抢人家男友还如此泼猴!”趁她出势未收回,我左手按住她肩膀,右手甩到身后,猛然扭腰,刷地结结实实给她一巴掌。

    我听见头顶方向阿光唉哟了一声。

    小妖妇吃了亏甚不甘心,披头散发就权充斗牛往我怀里撞,姑娘我胸部大禁不起,被她撞退三步痛彻心扉,反手揪住她的长发往上一扯,扯得她又哭又叫,“阿光!死阿光!还不来救我!”

    阿光砰通一声从床上摔跳地面,赤着脚抢上来救,谁人理他?我拖着小妖妇就往外走,那妖妇尖叫声真可谓惊天地而泣鬼神,抬眼一看门外已经人山人海都是凑热闹的人了。

    阿光说:“梅梅我求你了,放了,放了啊。”

    小妖妇喊:“跟她说什么,打她呀,踹她呀,揍死她这个恐龙妹!”

    我右手再往上拉,她又叫。

    阿光扑过来,半跪在地上了:“梅梅梅梅,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哭了,“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喜儿,怎么那么机车王八蛋!”

    手一松小妖妇逃脱,跳到阿光背后去硬拖他,“起来呀你死人喔,你女朋友就随便人家打喔!扁她呀!打死她!打死她!”

    阿光说:“梅梅你去跟喜儿说,我对不起她!”说完屁股往地上一坐,哇哇哭起来。

    19决战少林寺(4)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扭头就走,小妖妇趁机丢了好几只拖鞋在我背上,已经不想理她了,不想理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了。

    人群默默让出一条路来,我啜泣地低着头往外走,突然一座大山挡住去路。

    抬头,泪眼模糊间只见一人影,我抹掉泪再看。

    是,是大头!

    “大头!”

    十八年后失散母子相逢也没有这幕感人,我扑上去抱住他,大喊:“大头──”

    众人皆叹息。

    大头也住男一,不过是在一楼112,寝室里的气味跟308差不多,到处吊挂的袜子和内裤数量花色也接近,惟一的不同,其实也不难想像啦,就是满屋子的恐龙海报、恐龙模型跟恐龙书。

    大头把我按在他的椅子上,拆开一包即溶咖啡倒进做成卡通恐龙头的杯子里走出去,过了一会端着热腾腾的咖啡进来。

    咖啡放在桌上,恐龙头上冒着烟盯着我看,好像在说你敢喝我试试看,我拿起来喝了一大口,很烫很甜很好喝。

    大头说:“会不会太甜?我都喝得很甜。”

    我摇摇头。

    有人边说着话边走进来,他喊大头大头,听说刚刚三楼有美女与野兽版的女子摔跤大赛,你有没有赶上?

    看到我,染成金色的长发绑在脑后的家伙如吞麻糬半晌出不了声。

    “你,你朋友啊?”

    大头说嗯。

    他指指我脸上的伤:“怎么了?”

    大头没说话。

    “在女子摔跤大赛上弄的。”我说。

    金毛狮王点点头,再点点头,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里:“啊!摩托车钥匙忘记拔出来了,你慢坐啊,慢坐,不要客气。”然后走出去。

    “大头。”喝完咖啡我叫他,“我刚刚会不会很丢脸?”恐龙杯杯的脑子空了,现在看起来有点虚张声势的寂寞感。

    “一定有原因吧。”

    “对呀,阿光抛弃喜儿了。”

    大头想了想说:“我是没谈过恋爱啦,可是我猜想男女决定在一起与不在一起一定有着超乎我想像的复杂过程吧。”

    “一点也不复杂呀,阿光是因为别的女生的缘故才抛弃喜儿的。”

    “那会不会是别的女生能给阿光喜儿不能给他的东西呢?”

    我从鼻孔里喷出气来,“那个cindy还比不上喜儿一根头发,喜儿比她好一万倍,死阿光只是喜新厌旧啦,就是这么简单。”

    “喜儿有没有抛弃过别的男生?”

    “有是有啦,可是,可是那是因为不合适嘛!”

    “好,我试着跟你说说我的想法。”大头把椅子挪近我一些,“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暴龙苏?”

    19决战少林寺(5)

    我点点头。这很难忘记好不好。

    “古生物学家检查苏的脊椎骨头时,发现靠近尾巴的几节受伤得很严重,起初他们以为是苏曾经遭到攻击,但后来有了很令我吃惊的结论。”

    “啊?”我是不是说过,大头的话听到某个程度就会开始有趣?

    “他们认为,暴龙的性行为相当暴烈,以至于公恐龙经常会在性行为中踩断或踩伤母恐龙的脊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