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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讲述中国人民的翻身经过与渴望和平的真实心情,说明中国人民军队历来不杀战俘的优良传统。他一边打字记录,一边又诚恳征询美俘们对战俘营当局有什么意见和要求,他保证如实转达,帮助志愿军改进战俘的收容管理工作。同时,又征询美俘们对美国政府和自己的家乡亲友有什么要求,他也将如实转达。他还保证要将录下的音带和拍下的照片,设法寄给他们的亲人。他表示愿意做一条和平的纽带,让美国战俘的心与自己的祖国、故乡、亲友联系起来,尽量帮助他们摆脱精神上的孤单。

    陈志昆说起话来娓娓动听,富有幽默感,常常引起美俘们的阵阵笑声,使美俘们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他们开怀畅谈,无拘无束,似乎忘了自己身在战俘营中。在场的程冠法虽然懂一点英语,但对这种充满乡音俚语的快节奏对话,却很难听懂。不过,通过片言只语,通过明朗的笑容和热烈的气氛,他完全能品出这种对话的浓浓韵味。这韵味的基调,便是友情和信任。

    在昌城战俘营,陈志昆先生满腔热情废寝忘食地工作了两个多月时间。他带往战俘营的食品很快就分完了,但他作为善良的旅美侨民的普通一员,作为善良的炎黄后裔,他所带去的友情和信任,却越分越多,直接与间接,几乎分遍了整个战俘营,使每一个美国战俘都分得了一份温馨与宽慰。

    一些曾经面临绝望而龟裂了的心田,及时获得了甘霖的滋润,希望的幼苗又开始复苏了。

    美国战俘们感激陈志昆先生,给了他一个美好的称号:“来自家乡的民间大使”。

    数不清有多少人的竭诚努力,战俘们的非正常死亡事故很快得到了制止;同时,也逐步制止了他们的精神死亡,使他们重新鼓起了对于未来的信念。

    四方战俘们的生命与灵魂都得到拯救,靠的不是上帝,而是在战场上战胜了他们的中国人。为此而作出过贡献的人们中,还有一位来自美国的华侨代表。

    第36节

    有一名美国战俘把自己处身的志愿军战俘营,说成是参加朝鲜战争的“幸运者终点站”,意思是来到这里就不用再打仗了。然而,战俘营毕竟不是伊甸园。这里存在的烦恼和纠缠,却层出不穷,久久困扰着收容西方战俘的东方人。

    李奇微将军在担任“联合国军”总司令的时候,曾经感叹过“联合国军”众口难调。他在所著的《朝鲜战争》一书中说;“我们的后勤补给部队遇到了许许多多很伤脑筋的小问题。荷兰人想喝牛奶,而法国人却要喝酒。穆斯林不要猪肉,印度教的教徒则不吃牛肉。东方人希望多食用一些大米,但欧洲人却想得到更多的面包。为了适合土耳其人的特点,鞋子必须做得特别肥大。而对于泰国人和菲律宾人,鞋子又不得不做得特别瘦小。对于身材矮小的东方人来说,美国的衣服显得太大。

    只有加拿大人和斯堪的纳维亚人比较容易适应美国的食物和服装……”

    有趣的是,“联合国军”总司令遇到过的这些“很伤脑筋的小问题”,中国人民志愿军俘管处的工作人员们也都碰到了,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矛盾无处不在。一个特殊的群体,构成了特殊的矛盾。“联合国军”的战俘群里,不同国籍间有矛盾,不同人种间有矛盾,不同民族间有矛盾,不同宗教间有矛盾,官兵间有矛盾,还有日常生活中无穷无尽的矛盾,头绪纷繁,怪事迭出,一时间几乎弄得管理者顾此失彼,应接不暇。一位初到朝鲜昌城郡“外俘大本营”的年轻英语翻译,面对“联合国军”战俘们的一系列复杂矛盾,他所积累的生活经验和英语词汇都不够用,一时竟急得哭了起来。这里,收容着美、英、法、澳大利亚、土耳其、菲律宾等13个国家的战俘,好不热闹!这位年轻翻译擦去眼泪以后又笑了,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新鲜,很好玩,便把这个“外俘大本营”称之为“国际大杂院”,只是感叹这个“大杂院”里的国际性杂务实在太难管!

    太难管也得管,并且非得管好不可。

    第37节

    人类的一切交流,不能不依赖语言。英语作为世界通用语言,在中国物色英语人才并不难;而有的国家同我国极少往来,临时要找一个翻译就成了大难题。

    第二次战役中,土耳其旅在平安南道的价川和德川地区,遭到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沉重打击,死伤累累,有100多名官兵放下武器当了俘虏。这100多名土耳其人不懂英语,只懂本国语言,要实施对他们的管理训练,必须找到懂土耳其语的翻译,越快越好。

    通过军用电讯系统,寻寻觅觅,总算在新疆伊犁找来了一位懂土耳其语的翻译,名叫马力克,俄罗斯族人,黄头发,蓝眼睛,40多岁了,红红的脸膛,高大的身材,如果不是穿着志愿军的服装,人们很容易把他错认为是西方战俘。有一次就被处部机关的警卫人员当作潜越营区的美英战俘拦阻下来,好在遇上认识他的干部,才得以及时解围。马力克曾经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留过学,回国后在一所高等学校里教书。可惜,他虽然懂土耳其语,但平时只讲俄罗斯语,却不懂汉语,也不懂英语,那怎么办?不得已,又火速从北京俄语学院调来俄语翻译华曼丽配合他工作。当俘管干部给土耳其战俘讲话的时候,得先将汉语译成俄语,再将俄语译成土耳其语。土耳其战俘回答任何问题,也得倒着打两个转儿,就这样玩着语言连环套。整个俘管处260多名外语翻译,就马力克一人懂土耳其语。于是俘管处就把马力克当成宝贝疙瘩,分外器重,请他吃中灶,享受专家待遇。

    一个马力克适应不了工作需要,后来又从新疆找来两位既懂土耳其语又懂汉语的翻译。

    管理100多名土耳其战俘并不容易,何况他们还同一大拨更难伺候的难兄难弟———美国战俘们相处在一起。

    一天傍晚,俘管一团发生了一件奇特的事情。一名通信员跑步到团部报告说:情况严重,二中队营区打起来了……

    值班干部听了吓一跳。打起来了,这还了得?!谁跟谁打?俘虏跟俘虏打。为什么打?不清楚。不清楚要搞清楚,首先得向团首长报告请示。

    团长和政委带上翻译、警卫员和几个机关干部,迅速赶往现场。现场,土耳其战俘跟美国战俘仍在大打出手。正是开晚饭的时刻,白花花的大米饭撒得到处都是,还有一盆菜肴也打翻在地,汤汁横流。张芝荪团长一见这场面就恼怒异常:“一粥一饭来得容易吗?中国人宽待你们,你们竟这样糟塌食物,还有点良心没有?”

    机灵的美国战俘们一看惊动了战俘营领导人,见好就收,纷纷退出殴斗。土耳其战俘却乘胜追击,不依不饶,愈战愈勇,把几十名美俘打得乱叫乱躲。

    张团长断喝一声:“立刻停止殴斗,否则一切后果由你们自己负责!”几位翻译分别用土耳其语和英语翻译了团长的命令。土耳其俘虏中有个上尉出面制止了追打。

    骚乱虽然平息了下来,可是土耳其战俘们依然磨拳擦掌,怒气难消。为什么殴斗?问美国战俘,美国战俘支支吾吾,挤眉弄眼耸肩膀,不肯说出真相;问一旁观战的英国战俘,他们只是笑,说是真相不明,无可奉告。这时,土耳其上尉向在场的志愿军管理干部报告了事情的原委……

    美国佬真是吃饱了撑的,日子稍稍好过一点了,竟忘乎所以,干起恶作剧来了。他们串通一名战俘炊事员在厨房里做手脚,往土耳其士兵们的大饭锅里偷偷地埋了一大块猪肉。

    此事非同小可!伊斯兰教是土耳其的国教:几乎家家户户都信奉伊斯兰教。土耳其战俘中十之八九都是虔诚的穆斯林,这一禁忌众所周知。美国佬这样干是蓄意亵渎。土耳其旅的士兵们绝大部分来自农村,来自山区,约有一半人没有文化,但他们能吃苦耐劳,重友情,讲团结。这些幼发拉底河的儿子和奥斯曼帝国的后裔们,珍重自己民族的传统,历来不甘忍受外族的压迫欺凌。他们的部队被派到朝鲜来打这种同自己的国家毫无关系的窝囊仗,心中本来就不痛快;来到朝鲜,处处要受美军的气,同样当了中国人的俘虏,这回应该平等了吧,可他们还要受到美国战俘的侮辱———一种玷污穆斯林的侮辱,这口恶气怎么吞得下?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同仇敌忾,群起回击美国佬的疯狂挑衅。为此,这些维护安拉与穆罕默德尊严胜过自己生命的穆斯林弟兄们,必欲与美俘们一决雌雄,斗个你死我活才罢休。战斗相当激烈,有十多人被打得鼻青眼肿嘴角流血,如果动用武器,必定死伤累累。因为志愿军的严厉干涉,战斗才被迫停止。土耳其战俘们气犹未平,通过上尉向志愿军战俘营行政长官表达了他们的强烈要求:查清肇事者,严惩不贷。

    第38节

    人类的一切交流,不能不依赖语言。英语作为世界通用语言,在中国物色英语人才并不难;而有的国家同我国极少往来,临时要找一个翻译就成了大难题。

    第二次战役中,土耳其旅在平安南道的价川和德川地区,遭到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沉重打击,死伤累累,有100多名官兵放下武器当了俘虏。这100多名土耳其人不懂英语,只懂本国语言,要实施对他们的管理训练,必须找到懂土耳其语的翻译,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