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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脱离危险之前,我们还得走很远,快走吧,路上我会从头到尾都讲给你听的。”

    他们俩站起身,横穿沙漠,向大山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我对能不能见着你,简直一点儿把握也没有。”她终于说,“黑狮子埃尔阿瑞今天夜里又出来了。我把马拴好之后,一直觉得它在后面跟着我,真把我吓得够呛。”

    “你真是个勇敢的姑娘,”泰山说,“你为什么要为一个并不太熟的人,一个外国人、异教徒冒这么大的风险?”

    姑娘骄傲地昂起头。[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我是酋长坎德·本·希顿的女儿。”她回答道,“你在以为我只不过是普通舞女的时候,就救过我的命。如果我现在见死不救,有何面目再见家父?”

    “不管怎么说,你是个非常勇敢的姑娘。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被抓到这儿的?”泰山问。

    “我的堂兄阿基米德·丁·泰布来这个部落看几个朋友。你被带进村的时候,他正好在那儿。回家以后,他对我们说,阿里·本·阿罕默德受一个白人的雇佣,抓住一个大个子法国人。那个白人要杀大个子。我从他的描述,听出一定是你被他们抓住了,我父亲正好不在家,我试着动员几个人跟我一起来救你。可是他们不愿意,都说:“要是那些异教徒愿意,就让他们互相残杀去吧,关我们什么事儿!如果我们打乱了阿里·本·阿罕默德的计划,只能在我们自己人内部挑起混战。’

    “因此,我只好等天黑了,一个人偷偷地骑着马跑了出来。我还拉出一匹马,拴在离这儿不远的灌木丛。等天亮,我们就回到我父亲的村庄了。现在,估计他也回家了。因此,即使他们知道是我救了你,也不敢来抓坎德·本·希顿的朋友。”

    有一会儿,他们默默地走着。

    “该到拴马的地方了。”姑娘说,“真奇怪,怎么找不着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停下脚步,惊讶地叫了一声。

    “马跑了!”她说,“我就拴在这儿。”

    泰山弯下腰仔细察看着,发现一株挺高的灌木被连根拔了起来。他好像还发现了别的什么,直起腰转过脸看姑娘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黑狮子来过这儿。从马蹄印看,那两匹马已经从它的利爪之下逃脱了。它们不过是受了惊吓,跑到旷野,这就更安全了。”

    这样一来,他们只好步行了。小路横穿大山低矮的山坡,崎岖不平。不过姑娘像熟悉妈妈的面庞一样,熟悉这条路。泰山走在姑娘身后,与她只有一拳之隔。这样,有她带路,省得自己跌跌撞撞。他们边走边聊天儿,还不时停下脚步,听听后面是否有人追踪。

    这是一个夜色很美的夜晚,天高气爽。背后是无际的沙漠,点缀着一块块绿洲。他们刚刚离开的那块肥沃的土地上生长着的枣椰树和围成一个圆圈儿的羊皮帐篷,在漫漫黄沙的映衬之下,轮廓十分清晰。那是梦幻般的沙海里一座梦幻般的伊甸园。眼前屹立着的是严峻而寂静的大山。血在泰山的血管里激荡。啊,这才是生活。他低着头望着姑娘,心想:沙漠的女儿和丛林的儿子并肩跨过死一样寂静的世界。这个念头引得他微笑起来。他真希望自己有个妹妹,希望她能像身边这个姑娘。如果那样,她一定是他最好的伙伴。

    进了大山,他们走得更慢了,小路变得更加陡峭、更加崎岖不平。

    有几分钟他们都沉默不语。姑娘想,他们能不能在追兵到来之前,赶回父亲的村落。泰山却希望,就这样永远走下去。如果这个姑娘是个男人,他或许真能如愿以偿。他盼望有个和他同样喜欢山野生活的朋友。他渴望得到伙伴情谊。可惜,他认识的那些人宁愿身穿一尘不染的衣服到俱乐部玩,也不愿意赤身裸体到原始森林过活儿。对于泰山,这似乎很难理解。但对于别人,显然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理解不理解的问题。

    泰山和姑娘刚绕过一块突出的山石,突然停下脚步。路当中站着那头黑狮子。它龇着牙,一双眼睛闪着绿光,显得十分凶恶,尾巴愤怒地抽打着深栗色的脊背。它猛地大吼一声。那是饥饿的雄狮可怕的咆哮。

    “你的刀。”泰山一边对姑娘说,一边向她伸出手。她把刀柄塞到他的手里,他抓起那把刀,忙把姑娘推到身后。“赶快跑到沙漠里去!听见我喊你,就说明没事了,你再回来。”

    “没用。”她无可奈何地说,“这下子全完了。”

    “按照我说的去办!”他用命令的口吻说,“快!它要扑过来了。”姑娘倒退了几步,呆呆地站在那儿,心里明白,马上就要发生可怕的事情了。

    狮子慢慢地向泰山逼近,鼻尖儿触地,像一头斗架的公牛。一条尾巴舒展开来,激动得发抖。

    人猿泰山半蹲着站在那里,那把刀身很长的阿拉伯猎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吓坏了的姑娘站在他的身后,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像。她身于微微前倾,张着嘴巴,大睁两眼。她的全部意识只有对泰山的勇敢表现出万分的惊奇——他居然敢只拿一把猎刀,面对面地和兽中之王搏斗。她部落里的人要是碰到这种情况,只会跪下来祈祷,只能束手待毙,在可怕的利齿下丧生。当然即使搏斗,也难免一死。但是当她的目光落在英姿勃勃的泰山身上时,心里情不自禁升起一股赞美之情。他那巨大的身躯挺立着,没有一丝颤抖。他的神态像黑狮子一样,充满了仇恨和蔑视。

    现在狮子离他只有几步远了。它蹲下身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猛扑过来。

    11、泰山单刀斗雄狮

    雄狮张牙舞爪地向泰山扑过来的时候,觉得这个人和过去被已无数次捕杀过的那些唾手可得的猎物没有什么不同。对于它来说,人是罗里罗索、动作迟缓、毫无抵御能力的动物。它一点儿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可是这一次,当这只庞大的、充满力量的狮子在泰山刚才站着的地方落下时,他已经像一道闪电骤然间消失了。它发现遇见了一个和它一样灵活、敏捷的对手。

    半蹲着的泰山一闪身从狮子的利爪下面躲了过去。那沉着和敏捷把姑娘看得目瞪口呆。现在,天哪!不等那个凶猛的家伙掉转头,他已经紧紧抓着它的鬃毛,骑到狮子背上。狮子像马一样,两条后腿支撑着身体,蓦地向空中跃起。泰山对它的招数了如指掌,早有戒备。他用一条铁臂紧紧勒住狮子生着黑色鬃毛的脖子,举起猎刀,对准它左肩后部深栗色的腰背连刺了十几刀。

    黑狮子发了疯似的跳来跳去,由于愤怒和疼痛怒吼着。可是骑在它背上的大汉决不让它甩下去,也不让这个脑袋硕大无朋的兽中之王的獠牙利爪在临死前伤害他。

    人猿泰山放开它站起来的时候,这位“兽中之王”早已断了气。这时“沙漠的女儿”看见了甚至比遇到雄狮还要可怕的一幕。泰山一只脚踩着黑狮子,昂起漂亮的头颅,望着天上的满月,发出非常可怕的、刺耳的叫声。

    她吓得叫了一声,从他身旁连退几步,以为一定是刚才那场可怕的恶战把他给吓疯了。等这使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在渐渐变弱的回声中终于完全消失,泰山的目光落到姑娘身上。

    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和蔼的微笑。这便足以证明他依然神志清楚,姑娘舒了一口气,也对他嫣然一笑。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她说道,“你干的这些事我简直听也没听说过。就是现今我也无法相信,单凭一把刀你就敢和雄狮搏斗,你自个儿连毫毛也没少一根,就要了它的命,还有你刚才的叫声,那简直不是人的声音。你为什么要那样叫喊呢?”

    泰山的脸红了一下:“因为我忘记了……”他说,“哦,有时候,我忘记自己也是个文明人。杀戒一开,我简直也成了野兽。”他不想多做解释。因为他总觉得女人都讨厌与野兽与相似的人。

    他们继续走着,太阳升起一个小时之后,才钻出大山,走进沙漠。在一条小溪旁边,他们看见姑娘那两匹马正在吃草。它们在回家的路上一直跑了这么远,因为害怕,还没有停下来吃过东西。

    泰山和姑娘没怎么费劲就把两匹马捉了回来。他们翻身上马,穿过漫漫荒漠,向坎德·本·希顿酋长的牧村驰去。

    没有追兵,他们一路平安,大约九点钟便到了目的地。酋长刚回来,女儿失踪,把他急得要命,以为她又被土匪抢走了。他集合了50个人,已经上马,正准备四处寻找,她和泰山骑着马进了村。

    看到儿女平安无事,老酋长非常高兴。他以同样的热忱感谢泰山历尽一夜跋涉的艰险,把女儿平平安安带回他的身边,也感谢真主让女儿及时救出这位曾经救过她的先生。

    坎德·本·希顿将可以表示他的感激、尊敬与友情的赞誉之同一个不剩地加诸于人猿泰山的身上。姑娘讲泰山单刀战雄狮的故事时,一群崇拜者把他紧紧地围了起来——这确实是获得阿拉伯人赞美与尊敬的最好途径。

    老酋长坚持让泰山作为他的客人无限期地呆下去。他甚至希望泰山能以他的部落成员的身份,和他永远住在一起。有一会儿,泰山几乎拿定主意接受酋长的请求,永远和这些野性尚未混灭的人们生活在一起,因为他理解他们,他们看起来也理解他。他对这个姑娘的友谊和喜爱自然是他想留下来的重要因素。

    他存心和自己争辩道:如果她是个男人,他就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了。因为那只能意味着,她是他称心如意的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