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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妮·波特痛苦地说。

    “大副检查了他的行李,没有发现可以证明这位来自伦敦的考德威尔先生身份的东西。实际上,所有衣服都是在巴黎做的,或是在巴黎买的。他的东西上面都签着名字的第一个字母。要么只有一个车母‘t’,要么是‘j.c.t’。我们都以为他在做这次旅行的时候,故意隐姓埋名。认为j.c是johncaldwell,即约翰·考德威尔的缩写。”

    “人猿泰山的全称是约翰·c·泰山。j.c,不就是john(约翰·)c的缩写吗?”珍妮有气无力地说,“可是他死了!海泽尔!这太可怕了!他孤零零地死在可怕的大海里了!简直无法相信,他那颗勇敢的心会停止跳动,他那充满力量的肌肉会永远冰冷如霜,寂静如尘。他是生命、力量、健康的象征,怎么就会成了粘滑的水蛇、爬行的虾蟹的牺牲品……”她说不下去了,脑袋埋在胳膊里,呻吟着,坐在地板上抽泣起来。

    波特小姐病了好几天,除了海泽尔和忠心耿耿的女仆艾丝米拉达谁也不见。等她终于再出现在甲板上时,大家都被她身上发生的变化吓了一跳。她不再是那个机灵、活泼,谁见了谁喜欢,谁见了谁着迷的美人了,而是一个沉默寡言、悲悲戚戚的姑娘。她若有所思,怅然若失,那表情只有海泽尔才能有所领悟。

    大伙儿竭力想逼她高兴起来,可是毫无用处。快活的坦宁顿勋爵偶尔惹得她惨然一笑,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睁大一双眼睛,痴呆呆地望着茫茫无际的大海。

    珍妮·波特生病之后,游艇上的不幸事故接二连三地发生。起初,坏了一个发动机,修理期间,他们在大海上漂流了两天。后来,一场风暴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袭击了游艇,甲板上可以移动的东西几乎都被掀到了海里。这之后,两名船员打架,一个被刀子刺成重伤,另一个不得不戴上镣铐关了起来。最糟糕的是大副在一天夜里不小心掉进大海,还没来得及救他,就淹死了。游艇在出事地点整整转悠了十个小时,可是自从大副从甲板上掉下去消失在波涛滚滚的大海之后,就没有再看见他的踪影。

    这一连串不幸发生之后,船员和客人们都神情阴郁,情绪低落。大家都意识到更大的灾难将要来临。船员们对这一点感触更深。他们想起,这次航行刚开始时就出现过的种种可怕预兆,越发觉得悲剧是不可避免的了。

    灾难果真很快就发生了。大副淹死之后的第二天夜里,游艇突然间从船头到船尾都出了毛病。凌晨一点钟,一阵可怕的冲撞,把正在床铺上熟睡的船员和旅客从铺位上震得跌了下来。这条本来就不太结实的游艇剧烈地震动着,似乎要向右面翻转过去。发动机停止了工作。有一会儿,游艇呈45度角耸立在海面上。然后,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跌落到海面上。

    男人们立刻涌到甲板上,女人们紧随其后,尽管夜空笼罩着乌云,但海面上没有风,夜色也不很浓,蒙蒙胧胧看得见左舷船首有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漂浮在海面上。

    “是一艘破船。”值班的二副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不一会儿,机械师匆匆忙忙跑上甲板找船长。

    “汽缸底部补的那块铁皮炸开了,先生。”他报告说,“左舷船首大量进水。”

    过了一会儿,一位船员从船舱冲了上来。

    “我的天!”他叫喊着,“整个船底都裂开了!连20分钟也用不了,游艇就得沉底。”

    “住嘴!”坦宁顿厉声喝道,“小姐们,太太们,赶快到舱房里把你们的东西拿上来。事情也许还没有糟到这个地步。但是,我们得赶快上小船了。提前做好准备总要更安全些。马上行动吧!杰罗尔德船长,派几个精明强干的人下去看看,把船只受损的情况搞准确了。同时,你要把粮食、淡水赶快搬到小船上。”

    坦宁顿勋爵临危不惧、镇定自若的指挥,一下子稳住了大伙儿。很快,大家按照他的安排各负其责,行动起来。等妇女们回到甲板上之后,几条小船差不多已经装备好了。不一会儿,下去直看船只的二副回来报告情况。不过,不用他多讲,已经在甲板上挤作一团的男男女女心里都清楚,“阿丽丝号”的末日就在眼前。

    “情况怎么样,先生?”看见二副吞吞吐吐,船长问道。

    “我不愿让太太小姐们受惊,先生!”他说,“情形确实很糟,游艇大概还能漂浮十几分钟,船底的窟窿简直钻得进一头牛。”

    不到五分钟,“阿丽丝号”的船头便沉到水中,船尾高高地翘起,在甲板上已经很难站稳了。游艇配备的四条救生的小船,这时候已经坐满人,平平安安地放到了大海里。就在他们飞快地划着小船离开那艘即将沉没的游艇时,珍妮·波特转过头,最后瞥了它一眼。这时,从船身内部响起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和不吉祥的隆隆声——它的机械部分已经全部炸裂。巨大的力量向船头冲击,舱壁和隔板裂成碎片,船尾就像一根长矛穿过大海的胸膛,直刺云天。刹那间它好像停在那里不动了,但只一瞬便一头栽下去,被滚滚的波涛吞没了。

    14、重返故里

    泰山落人大海之后,第一个念头便是,赶快从轮船旁边游开,以免被螺旋桨打伤,或者发生别的危险。他知道是谁使他陷入绝境。他很会游泳,两只手轻轻摆动着,便足以保持身体漂浮在水面。他心里十分懊悔,居然这样轻而易举地遭了茹可夫的暗算。

    他在水面上漂浮了一阵子,眼巴巴地看着轮船渐渐远去,灯光在海浪间慢慢消失。他连想也没想到应该呼救。他这一辈子从来没减过“救命”,所以,紧急关头想不到这一点也就不足为奇了。他总是靠自己的勇取和机智战胜困难。再说,除了卡拉活着的时候,在他危难之际向他伸出援救之手外,谁也不会帮助他。就这样,等他想起呼救,已经为时太晚了。

    泰山明白,遇船得救的可能性恐怕连十万分之一也没有,而游到陆地的希望就更渺茫了。因此他决定,在不放弃这两种可能性的同时,朝海岸线的方向慢慢游去。他乘坐的轮船离大陆也许比他估计得还要近一些。

    他很轻松地划着水,发达的肌肉距离疲劳还早看呢!他朝星光指引的方向,向东游着。后来发现脚上的鞋子挺重,游起来碍事,便干脆脱掉。他又脱了裤子。要不是口袋里装着那份重要的情报,本想连上衣也一起脱了。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着,十分惊讶地发现,那份情报早就没影了。

    现在他才明白。茹可夫之所以把他推进大海,并不单单为了报仇,这个俄国佬还为了把在布沙达被他抢走的那份情报再夺回来。人猿泰山小声咒骂着,脱掉外套和衬衫,让它们一起沉入大西洋。又过了一会儿,他把贴身的衣服都脱了个精光,自由自在地向东游去。

    第一缕晨光隐没了天上的星星。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样黑漆漆的东西在海面上矗立着。泰山用力向前游去,发现原来是一艘大船的残骸,波浪不停地拍击着船底。泰山爬上破船,准备等到天色大亮再行定夺。他并不想呆在这儿又饿又渴地等死。如果非死不可,他也情愿在为自己的生存的搏击中死去。

    大海十分平静,那条破船轻轻地摇晃着,泰山不停地游泳,已经24个小时没有合眼.破船轻轻的摇动倒是一种慰藉。他蜡缩在滑溜溜的船板上,很快便进入梦乡。

    上午,炽热的阳光把他照醒。他第一个感觉便是口渴,而且几乎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可是,不一会儿,同时发现的两样东西使他惊喜之余把口干舌燥忘到了脑后。第一个发现是,这条大船的残骸旁边漂浮着一堆木板、桅杆之类的东西。在这堆东西中间,有一条救生用的小船,底儿朝天,上下跳荡着。第二个发现是,东边的水平线上,隐隐约约现出陆地的影子。

    泰山一头扎到海水中,绕过大船的残骸,游到那条小船旁边。在清凉的海水里一浸,他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把小船拖到那条破船旁边,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搬上大船滑溜溜的船底。放好之后,仔细查看了一遍,发现小船完好无损,过了一会儿,他又把小船放回到大海里,从大船的残骸上找了几根可以作浆的木板,便很快地向远方的海滩划去。

    下午晚些时候,他已经离海岸很近了,看得清陆地上的景物,也分辨得出海岸线的轮廓。眼前似乎是一个礁石封锁的小港,小港的入口处正对船头。北边森林覆盖的山峦看起来十分眼熟。难道命运之神又把他带回到亲爱的丛林?等到小船驶入港湾,最后一缕疑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的海岸上,原始森林的树荫下,矗立着他的小木屋!那座在他出生之前,父亲约翰·克莱顿——格雷斯托克勋爵亲手建造的小屋!

    泰山两条肌肉发达的胳膊用力划着,小船飞快地向海岸驶去。船头刚刚触到金色的细沙,人猿泰山便一步跨上海滩,心儿因欢乐而激烈地跳动着。他四处张望,久已熟悉的景物又出现在眼前:木屋、海滩、小溪、莽丛,还有黑效勉、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无数羽毛华丽的鸟儿在空中飞翔,参天大树上垂下一条条盛开着艳丽鲜花的藤蔓,为丛林装饰着花彩。

    人猿泰山又回到自己的丛林,他要让整个世界知道这个喜讯!于是,扬起年轻的头颅,又发出凶猛的、充满野性的呼喊。一刹间,死一样的寂寞笼罩了整个丛林。过了一会儿,林海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充满神秘色彩的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