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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赤裸着双腿,满脸胡子,看起来完全是人类祖先的化身。

    大约两个月之后,第一场大灾难降临到他们头上。这场灾难的“序幕”差一点儿突然结束了他们之中两个人的痛苦——那是丛林里结束生命的残忍、可怕的方式。

    瑟兰恩得了“丛林热”,躺在大树上那个隐蔽在枝叶里的小窝棚里。克莱顿到几百码以外的从林里去寻找食物。他回来时,珍妮·波特跑过去迎接他。而他的身后偷偷摸摸地跟着一头狡猾、阴险、狠毒、老迈、龌龊的狮子。它体力不支,因捕捉不到比它跑得快的动物,整整三天没见一点儿荤腥。这几个月,它能够吃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为了捉到容易捕获的猎物,离它经常出没的地方也越走越远。现在它终于发现了造物主创造的最软弱、最没有抵抗能力的动物,老狮子努玛马上就可以美餐一顿了。

    克莱顿全然不知死神近在眼前,钻出丛林,穿过那块林中空地,径直向珍妮走来。他已经走到她的身边,离藤蔓缠绕的密林大约有100英尺。这时,珍妮从他的肩膀望过去,突然看见茅草中露出一个棕黄色的脑袋和一双凶狠的黄眼睛。眨眼之间,一只巨兽已经鼻子唤着地面,悄悄地走了出来。

    珍妮吓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是她那突然瞪大的眼睛,惊恐的、一动不动的目光清楚地告诉了克莱顿正在发生的事情。他连忙回转头瞥了一眼,立刻着出他们已经陷入绝境。狮子离他们不到30步远了,而他们离树上的窝棚大约也是这样一个距离。克莱顿手里有一根很结实的粗树枝,但他心里清楚,对于这头饥饿的狮子,这无异于一支挂着软木塞子的玩具气枪。

    努玛由于饥饿越发变得贪婪、凶狠。它早已懂得寻找猎物时,无论大声咆哮还是低声啸吟都无济于事。可是现在它有绝对的把握,似乎感觉到,那柔软的肤肌正在自己有力的爪子下颤动。于是,它张开利爪,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咆哮,把它长久郁积在心中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快跑,珍妮!”克莱顿大声叫喊着,“快,跑到窝棚里去!”可是她那因恐惧而麻痹了的肢体很难对此做出反应。她呆呆地站在那儿,面色苍白,眼巴巴地看着要把她生吞活剥了的死神一步一步逼近。

    瑟兰恩听见雄狮的怒吼爬到窝棚口,看见树下这可怕的情景,吓得来回直窜。还用俄语向他们尖声尖声地叫喊。

    “跑,快跑!”他叫喊着,“快跑!你们要是都死了,这鬼地方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他的神精似乎彻底崩溃了,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瑟兰恩的哭声吸引了狮子的注意力。有一会儿,它停止怒吼,向那棵大树投去探询的目光。克莱顿无法忍受这种巨大的恐惧与痛苦,背朝着那头猛兽,抱着头等待着。

    恐惧中珍妮拾起头瞥了他一眼。他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呢?如果非死不可,为什么不能像一个堂堂男子汉,勇敢地面对死亡呢?不论多么没有用处,也应该举起手中的木棒,朝那野兽的脑袋打过去。如果是人猿泰山碰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呢?面对死亡,他难道会不去英勇顽强地战斗到最后一分钟吗?

    现在狮子已经蹲下来,准备猛扑过来,用它那残忍的黄牙结束他们年轻的生命。珍妮·波特跪下来祈祷着,闭上一双眼睛,生怕看见那可怕的最后一刻的情景。瑟兰恩因为身体发烧,十分虚弱,昏了过去。

    时间由秒变成了分,漫长的分似乎又变成了一个永恒。可是那头猛兽还没有扑过来。由于恐惧造成的痛苦几乎使克莱顿失去知觉。他的两条腿颤抖着,再有一会儿就一定会瘫在地上。

    珍妮·波特无法再忍受下去,慢慢地睁开一双眼睛,啊,这难道是在做梦吗?

    “威廉,”她轻声喊道,“瞧!”

    克英顿努力控制着自己,吃力地抬起头,转过脸向那头狮子瞥了一眼,接着便惊喜地叫了起来。原来那头狮子蜷缩着倒在他们的脚下,已经死了。一支沉重而锋利的长矛从它的右肩刺进去,横穿身体,刺透了它的心脏。

    珍妮·波特站了起来。克莱顿向她转过脸,看见她有气无力、踉踉跄跄,似乎要从他身边走开。他怕她摔倒,连忙伸出两只胳膊抱住她,让她的头紧紧贴着他的肩膀。他想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就弯下腰吻她。

    姑娘把他轻轻地推开。

    “别这样,威廉。”她说,“在刚才的瞬息之间,我似乎度过了一千年;在死亡面前,我似乎突然懂得应当怎样生活。我不想伤害你的感情,可是我再也不能忍受虚伪的忠贞酿成的冲动后,促使我对你做出的承诺;我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承诺将我陷入的无法自拔的处境。

    “刚才,在生命的最后几秒钟,我懂得了这样一个道理;企图继续自欺欺人,或者再接受做你的妻子的建议——假如我们还能回到文明世界——都是十分丑恶、十分可怕的。”

    “为什么?珍妮!”克莱顿大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种完全出乎天意的对我们的营救怎么会改变你对我的感情?你是神经太紧张了,明天你就会好的。”

    “此刻,我比一年来的任何时候都更接近于自我。”她回答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使我又一次想起世界上那个最勇敢的人,想起他给予我的爱。可惜等我意识到,我也真诚地爱着他的时候,一切已经为时太晚。结果,是我使他又一次远离文明社会。现在,他死了,我再也不会嫁人了。是的,我当然不会嫁一个比他怯懦的人。我当然不会因为丈夫的懦弱而时时为一种轻蔑的感情所折磨。你理解我吗?”

    “是的。”他回答道,低着头,满脸羞愧。

    第二天,便降临了一场更大的灾难。

    22、泰山得宝

    天完全黑了之后,女祭司拉才带着给泰山的食物和水回到“死屋”。她没有点灯,两只手摸着日久年深、砖石剥落的墙壁,一直走进小屋。热带地区的月亮从石头通气孔,洒下一缕清辉,把“死屋”照得朦朦胧胧。

    泰山听见有脚步声向他走来,连忙在小屋最里面的阴影里蹲下来,直到认出来人是那位姑娘,才向她迎了过去。

    “他们气坏了。”她开口使这样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从祭坛上逃走。现在欧帕城已经派出50个人找你去了。除了这间‘死屋’,他们把这座大庙搜了个遍。”

    “她们为什么不敢来这儿?”他问道。

    “这儿是‘死屋’。已经死去的人都来这儿礼拜。看见这个古老的祭坛了吗?如果发现有人走进这间小屋,那些早已死去的人就会拿他祭奠一番。所以我们的人对这儿从来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大伙儿都知道,一踏进‘死屋’的门槛,那些正等着的鬼魂们一定会把他抓住,作为牺牲品供上祭坛的。”

    “你为什么不怕?”泰山问道。

    “我是职位最高的祭司。只有我可以免除那些鬼魂的惩罚。我有时候还从外面的世界带一个活人,来祭奠他们。因此,我可以自由出入‘死屋’。”

    “为什么鬼魂们没把我抓走呢?”泰山觉得她的信仰太荒诞不经,便放意逗她。

    她迷惑不解地望了他一会儿,然后回答道:

    “高等女祭司的责任是讲授、解释那些比她聪明的人们定下来的信条和教义。至于她是否必须相信这些信条就是另外一码事了。一个人越了解他所信仰的宗教,就越不相信它的教条。而活着的人们没有谁比我更了解我们信奉的这个宗教的内涵了。”

    “这么说,你在帮助我逃走的时候,只是怕被你的信徒们发现你原来口是心非?”

    “就是这么回事。死的已经死了,他们不能给活人带来损害,也不可能给活人带来帮助。因此,我们必须完全依靠自己。我们行动得越早越好。你知道,要想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之下给你送来一点食物是很困难的,想经常偷偷摸摸干这种事儿,那就更难。走吧,在我必须回去之前,让我们试试看到底能够获得多大程度的自由。”

    她把他领回到祭坛下面那间密室,又从那儿拐进好几条走廊中的一条,黑暗中泰山弄不清楚究竟是哪一条。他们沿着那条弯弯曲曲的通道摸索着,走了十分钟,才到了一扇紧闭着的铁门前面。泰山听见她摸摸索索掏钥匙,然后是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最后门吱吱咯咯地响着敞开了,他们走了进去。

    “明天晚上以前,你就藏在这里,保证平安无事。”她说。

    然后她就走了出去,关好门,又加了锁。

    密室里一片漆黑,泰山的眼睛虽然训练有素,也穿不透那浓密的黑暗。他伸开两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直到手指触到一道墙壁。然后,沿着密室的四壁慢慢地转了一圈。

    这间密室大概20英尺见方,地板是混凝土抹成的,墙壁和地面都是用砖石砌成的,根基则用大小不等的花岗岩垒成,虽然没有用灰泥抹缝,因为垒得精巧,倒也结实。

    泰山第一次沿墙壁走的时候,以为这是一间只有门,没有窗户的古怪屋子。可是第二次又仔细摸索着走了一遍以后,他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了。他在与门相对的那堵墙的正中停下,站在那儿好半天一动不动。后来他朝一边走了几英尺,又回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了几英尺。

    他又绕密室走了一圈,一尺一尺地、十分仔细地摸着四堵墙,最后又在引起他好奇心的那个地方停了下来。毫无疑问,这儿和别的地方不大一样。他清楚地感觉到,只有这儿的墙缝里能吹进新鲜的空气。

    泰山一块一块地摇晃着砌成这堵墙的花岗岩,终于发现有一块是松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