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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秘密通道唯一的出入口。谁想出来,这里是必经之路。于是欧帕人都高高兴兴地守株待兔去了。

    就这样,人猿泰山在后面没有追兵的情况下,抱着昏迷不醒的珍妮·波特,走过欧帕城火神神庙下面的地道。后来,那些丑陋的男人们议论这件事情时忽然想起,这个人以前曾经逃出地下室。他们尽管一直守着洞口,也没见他出来。今天他又突然天外飞来,大闹神殿,可见他一定另有穿天入地之术。于是,他们立即派出50名武士到峡谷里追寻这个亵渎了神殿的壮士。

    泰山到了那堵假墙这面的古井旁边时,对于自己顺利脱逃已经有了把握,便停下脚步,用刚才拆下来的石板垒那堵墙。因为他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这条通往宝库的秘密通道。有朝一日他还要重返欧帕城,带走比埋在“小戏台”里更多的金锭。

    他在地道里快步走着,穿过宝库的第一道门,第二道门,最后钻进与城外那块巨石相通的、笔直的地道。珍妮·波特仍然昏迷不醒。

    人猿泰山在那块巨石上面停下脚步,回转头向欧帕城瞥了一眼,看见一队武士止在旷野里急匆匆地走着。这情景使他踟躇不的了。他不知道应该爬下巨石,再抢先爬下峡谷那画那道绝壁,还是应该先在这儿躲藏起来,等到夜幕降临,再作打算。后来,他看了一眼姑娘苍白的脸,立刻拿定主意:绝不能让那50个半人半兽的家伙成为珍妮得到自由的障碍!因为他很难绝对保证没有人从秘密通道跟踪而来。倘若腹背受敌,就很难逃脱这些魔怪布下的天罗地网了。因为抱着尚在昏迷之中的珍妮,很难突出重围。

    背着珍妮·波特爬下那块硕大无朋的花岗岩决非易事。但是,对于泰山似乎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他用草绳把姑娘捆在背上,设法在欧帕人追来之前,平平安安地爬了下来。因为他是从欧帕城这面婉蜒而下的,那支搜索队连他们的影子也没有看见。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两个不翼而飞的怪人原来近在飓尺。

    人猿泰山在鳞峋怪石的掩护之下,跑出将近半英里远,欧帕城的武士们才绕过那块兀然耸立的花岗岩,看见了在他们前面奔跑的猎物。野人高兴得大叫着,发疯似的奔跑起来,以为毫无疑问,很快就能抓住那个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的怪物。可是,他们既过低地估计了人猿泰山的力量,又过高地估计了自己两条岁圈儿腿的速度。

    泰山十分轻松地奔跑着,和后面的追兵一直保持着不变的距离。他偶尔低下头瞥一眼那张离他如此之近的脸。这张脸苍白、憔悴,如果不是她那颗紧贴他的胸膛的心在微弱地跳动,他简直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就这样,泰山很快便跑上那座平顶高山,高山那边就是悬崖峭壁。在距离这座大山还有一英里远的时候,泰山像一头鹿,飞也似的奔跑起来。他要争取足够的时间,在欧帕人爬上山顶,滚下山石砸他们之前,就爬下这道绝壁。泰山如愿以偿,那群“武士”气喘吁吁地跑到山崖上的时候,他离山脚已经有半英里远了。

    欧帕人又愤怒又失望,他们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在山崖上跳着,又叫又骂。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追出自己领土的边界。究竟是因为上一次的追踪吃尽苦头,一无所获,还是因为亲眼看见泰山跑得轻松自如,特别是最后冲刺时,疾如闪电,意识到再追也是望尘莫及,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泰山进入山脚下那片树林的时候,他们掉转头灰溜溜地回欧帕城去了。

    一进森林,泰山就把珍妮放到草地上,到附近的小溪取来水,给她洗脸,洗手。可她还是没能恢复知觉。泰山非常看急,只好把姑娘抱在怀里,急匆匆地继续向西走去。

    下午晚些时候,珍妮·波特才慢慢地苏醒过来。她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极力回想失去知觉以前最后看到的那些事情。哦,她想起来了!祭坛,可怕的女祭司,刺向胸膛的钢刀。她打了一个寒战,觉得要么自己已经死去;要么,钢刀已经刺进心脏,临死之前,产生了最后一次幻觉。

    她终于鼓起勇气睁开双眼,看到的情景更加证实她的猜测。原来她正被自己死去的爱人抱着,在绿荫覆盖的“伊甸乐园”急匆匆地走着。“如果这就是死亡,”她喃喃着,“谢谢上帝,赐我一死。”

    “你说话了,珍妮!”泰山快活地叫喊着,“你恢复知觉了!”

    “是的,人猿泰山!”她回答道。几个月来,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幸福、恬静的微笑。

    “谢谢上帝!”人猿泰山大声说。他抱着她走到小溪旁边一块绿草茵茵的林中空地:“我总算及时赶到了。”

    “及时赶到?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问道。

    “及时把你从祭坛上救出来免于一死,亲爱的!”他回答道,“你不记得了吗?”

    “免于一死?”她迷惑不解地问道,“我们俩难道没死,我的泰山?”

    这时,他已经把她放到草地上,让她背靠一株大树的树干坐下。听了她的问话,他后退了几步,想把她那张脸看得更清楚一些。

    “死?”他问道,然后大笑起来,“你没死,珍妮。我也没死。如果你能回到欧帕城,问问住在那儿的那些怪物,他们会告诉你,我是个挺了不起的大活人!哦,亲爱的,我们俩都活得挺好!”

    “可是,海泽尔和瑟兰恩先生都对我说,你已经在离陆地很远很远的地方掉进大海里淹死了。”珍妮争辩道,就好像要极力让他相信,他确确实实已经死了,“他们说你掉进了大海,而且绝无生还的希望。”

    “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并非鬼魂呢?”他笑着问,“我是被那个挺会讨人喜欢的瑟兰思先生推到大海里的。可是我没有淹死。这些事儿,过一会儿再对你讲。现在你该明白,我又成了你第一次认识时的那个野人,珍妮·波特。”

    姑娘慢慢地站起来,向他走过去。

    “我还是无法相信这都是真的。”珍妮喃喃着,“自从‘阿丽丝号’失事,几个月来我经历了巨大的苦难,现在,幸福怎么会从天而降?”

    她走到他身边,伸出一只颤抖着的软绵绵的手,抓住他的胳膊。

    “这一定是一场梦,一会儿我就会从梦中惊醒,看见那把刺向心窝的钢刀。吻我,亲爱的,在这场美梦破灭之前,再吻我一下。”

    用不着再请求第二次,人猿泰山立刻伸开有力的双臂,紧紧抱住他深深爱恋着的姑娘,吻了她不是一次,而是一百次,直吻得她躺在地上连气也喘不过来。可她还是没被吻够。泰山不再吻她的时候,她又伸出两条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把自己丰润的唇紧紧贴在他的唇上。

    “现在说说着,我是真活着,还是一场梦?”他问道。

    “如果你已经不在世上,我的男人。”她回答道,“我就祈求上帝让我也马上离开这个世界,让我不要再醒来,去面对那可怕的现实。”

    他们俩沉默了半晌,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就好像对突然降临的幸福仍然不敢轻易相信。过去所有的痛苦与恐惧都已忘到脑后,未来似乎还不属于他们。只有现在属于他们,谁也不能夺走。后来还是姑娘首先打破寂静。

    “我们上哪儿去,亲爱的?”她问道,“我们该做些什么?”

    “你最想上哪儿?”他问道,“你最想做什么?”

    “我最想上你想去的地方,我的男人!最想做你愿做的事情。”她回答道。

    “可是,克莱顿怎么办?”他问道。这阵子他忘记世界上除了他和珍妮之外还有别人。“我们把你的丈夫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没有结婚,人猿泰山!”她大声说,“还有,我已经跟他解除了婚约。那些可怕的野人抓走我的前一天,我向克莱顿先生表明了我对你的爱情。他已经明白,我无法履行曾经对他许过的诺言。那是在我们奇迹般地被人从狮子的利爪之下救出之后的事情。”她突然停下话头,抬起头望着泰山,目光里充满了疑问。“人猿泰山,”她大声说,“是你救了我们?一定是!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

    他垂下目光,心里觉得十分惭愧。

    “你怎么能离开我扬长而去?”她叫喊着,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责备。

    “别说了,珍妮!”他央求着,“别说了。你不知道从打干了这件傻事,我心里一直多么痛苦。你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在感情上遭受了多大的打击。起初因嫉妒而生气,后来,又为自己坎坷的命运忿忿不平。那以后我便回到猿群当中,打算再也不见任何人。”接着他又给她讲了回到丛林以后经历的种种事情——怎样从一个文明、开化的巴黎人急转直下,变成万齐瑞部落一名野蛮的武士,然后又渐渐恢复了他从小培养起来的兽性。

    她问了他许多问题,最后战战兢兢地问起瑟兰恩对她讲述过的那些事情——关于巴黎那位女郎的丑闻。他向她详细叙述了自己作为一个文明人的生活经历,一点儿也没有遗漏。他没有丝毫的羞愧,因为他的心一直对她无限忠诚。讲完之后,他坐在那儿望着她,好像在等待她的评判与裁决。

    “我知道他在撒谎。”她说,“哦,这个畜生真是坏透了。”

    “那么。你不生我的气了?”他问。

    她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但颇有点儿“女人气”。“奥尔加·德·考德很漂亮吗?”她问。

    泰山笑着吻了吻她。“连你十分之一的漂亮也没有,亲爱的。”他说。

    她满意地舒了一口气,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知道,她已经原谅了他。

    这天夜里,泰山在一株参天大树轻轻摇动着的树枝上给早已筋疲力竭的珍妮搭了一个舒适的小窝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