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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卡爱梅瑞姆,”她轻声说。“为什么父亲不爱我呢?是我淘气吗?可我一直想做一个好孩子来看,我从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我,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刚才他狠狠地踢了我一脚。可我只是坐在帐篷前头给你编裙子,并没有干什么错事。难道我错了吗?吉卡。啊,亲爱的!我不知道,一点儿也不知道!吉卡,我真想死。昨天,猎人们抬回一只狮子。它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悄悄地溜过去捕杀毫无觉察的猎物了;它的大脑袋和鬃毛老长的肩膀再也不会把夜里到溪边喝水的羚羊、斑马吓得魂飞魄散了;它也发不出震天动地的怒吼了。狮子死了。猎手们把它抬进村的时候,人们都狠狠地打它。可是它并不在乎,它感觉不到人们的拳打脚踢,因为它已经死了。吉卡,等我死了,也感觉不到玛布诺和父亲的拳打脚踢了。那时候我就真正幸福了。啊!吉卡,我多希望自己已经死了啊!”

    如果吉卡想规劝梅瑞姆几句的话,也被栅门外面传来的一阵争吵声打断了。梅瑞姆侧耳静听。怀着小孩儿特有的好奇心,她真想跑过去,听一听人们为什么这样大声吵吵。村民们已经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鱼贯而去。可是梅瑞姆不敢。毫无疑问,酋长在那儿,如果让他看见,一定又是一顿痛打,因此梅瑞姆只能一动不动躺在那儿,悄悄地听着。

    不一会儿她就听见人群沿着大街向酋长的帐篷走了过来。她把小脑袋小心翼翼地向帐篷那面探过去。她没法儿拒绝吵闹声的诱惑。因为村子里的生活太单调、太枯燥无味了,她渴望发生点儿什么事情。她看见两个陌生人,都是白人,没有跟随从。但是等他们走过来的时候,从土著居民的谈话中,梅瑞姆听出他们还有一支相当强大的队伍,驻扎在村于附近。他们二位是来和酋长谈判的。

    阿拉伯老头——酋长在他的帐篷门口迎接客人,对这两个陌生人端详了一会儿之后,眯细一双狡黠的眼睛。他们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互致问候、陌生人说他们是来收购象牙的。酋长哼了哼鼻子,说他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象牙。梅瑞姆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知道就在旁边那座茅屋里,上好的象牙几乎堆到屋顶。她又把头向前探了探,想看清楚这两个陌生人长得什么模样。哦,他们的皮肤怎么那么白!他们的大胡子怎么那么黄?

    突然,那两个白人中的一个朝她瞥了一眼。她连忙缩回脑袋,因为她害怕所有的男人。可还是没有逃脱那人的一双眼睛。梅瑞姆注意到,他脸上掠过一种十分惊讶的表情。酋长也注意到了白人这种变化,而且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我没有象月,”他又说了一遍。“也不想做什么买卖。快走吧,现在就走。”

    他跨上几步,把陌生人向门口推去。两个大胡子白人大声嚷嚷着表示抗议,酋长毫不示弱。威胁他们胆敢违抗,只能是自取灭亡。两个白人只好掉转身,离开村庄,立刻回他们的宿营地。

    酋长向他的帐篷走了过来。不过他没有进去,而是径直走到羊皮“墙壁”下面躺着的梅瑞姆跟前。小梅瑞姆吓坏了。酋长弯下腰,抓着她的胳膊一把提起来,十分凶狠地拖到帐篷门口,推了进去,然后跑进去,又抓住她毒打起来。

    “就在这儿呆着!”他恶狠狠地说。“永远不要让那两个陌生人看见你那张脸。下一次再在不认识人面前抛头露面,我就宰了你!”

    他又朝梅瑞姆脸上使劲儿煽了一个耳光,一脚把她踢到墙角。梅瑞姆使劲儿忍着,没有呻吟出来。酋长一边自言自语嘟哝着什么,一边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玛布诺坐在帐造门口,口中念念有词,还不时抿着嘴轻声地笑。

    在陌生人的宿营地,那两个大胡子白人正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什么。

    “毫无疑问,马尔宾,”卡尔·詹森说。“让我疑惑不解的只是,那个老混蛋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去领政府悬赏的那笔巨款。”

    “对于阿拉伯人,有些东西比金钱还重要,”斯文·马尔宾说。“报仇就是其中之一。”

    “不管忑么说,试一试金钱的力量总没有什么坏处,”詹森回答道。

    马尔宾耸了耸肩。

    “在酋长身上试设有用处,”他说。“我们可以在他手下的什么人身上碰碰运气。首长绝对不会为了得到那笔赏金而放弃报仇。现在提悬赏的事。他只能越发相信我们已经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了。刚才能活着回来,算我们走运呢!”

    “那么,就试着贿赂什么人吧,”詹森表示同意。

    可是贿赂也失败了。而且想起来就让人后怕。他们在村庄外面驻扎了几天之后,才选中了贿赂的对象——酋长手下一位大个子黑人老工头。这家伙在沿海地区住过,知道金钱的力量,在亮闪闪的金币面前,背叛了主子。他答应,这天夜里,把他们急于得到的小女孩儿带来。

    天刚黑。两个白人就开始安排“远征队”开放的种种准备工作。到半夜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脚夫躺在行李什物旁边,随时可以出发。全副武装的武士们在阿拉伯人的小村子和宿营地之间巡逻。老工头带来白人主子正等着的那个女孩儿之后,他们就组成卫队在后面压阵。

    不一会儿,通往村庄的小路传来一阵脚步声。白人和武士们都警惕起来。来人不只一个。詹森迎过云,压低嗓门儿喝问:“谁?”

    “木比达,”来人回答道。

    木比达是老工头的名字,詹森放心了,不过他还有点疑惑,为什么老头要带别人跟他一块儿来?疑虑很快便烟消云散了。原来有两个人拍着一副担架,他们要的人就躺在担架上面。詹森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那个傻瓜是不是给他们送来个死的。他们可是按活人的价给他赏钱的。

    抬担架的人在白人面前停下脚步。

    “这就是你们用金子换来的东西,”两个人中的一个说。他们放下担架,回转身拔腿就跑,眨眼之间在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马尔宾曾了詹森一眼,嘴角现出一丝苦笑。担架上面躺着的人用布苫着。

    “怎么了?”詹森说,“撩起布,看看你到底买来个啥玩意儿。这个死人的价码可够高的了。而且我们还得顶着炎炎烈日,抬着她走六个月,才能到目的地!”

    “那个傻瓜应当明白我们要的是活人,”马尔宾一边抱怨一边捏着那块布的一角,扯下蒙在担架上面的单子。

    看见躺在柜架上面的死人。詹森和马尔宾都恶狠狠地咒骂着倒退了几步,原来出现在眼前的是老工头木比达的尸体!

    五分钟之后,詹森和马尔宾的“远征队”匆匆忙忙向西逃去,神情紧张的武士们在后面压阵,随时准备迎战追踪而来的敌人。

    06-丛林第一课

    泰山的儿子在丛林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长久地埋藏在他的记忆里。没有野蛮的食肉动物威胁他。甚至连一点点可怕与凶残的迹象也没有。或者即使有,男孩儿因为心烦意乱也没有注意到。一想到母亲正为他而受苦,良心就受到谴责。内疚使他陷入痛苦的深渊。美国佬的死他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懊悔的。那家伙是罪有应得。杰克只是因为康顿之死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而悔恨。现在他不能按照原定计划,直接回父母那儿了。他读过不少大加渲染甚至完全杜撰出来的故事书,那里面说到的边远地区近乎原始的法律使他十分害怕。于是,丛林成了他的避难所。现在他不敢回到沿海地区任何一座小镇,倒不完全是因为害怕受到什么惩罚,而是因为不愿意让父母受到株连,蒙受耻辱,更不愿意让他们清白无辜的名字牵扯到一桩杀人案里。

    随着天光大亮,男孩儿的精神也高涨起来。新的希望和朝阳一起在小杰克的胸中升起。他将通过别的途径回到文明世界。谁也不会想到他踉遥远的非洲海岸某个陌生人的死亡有关。

    杰克紧挨巨猿蹲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整整一夜瑟瑟发抖,几乎没有睡觉。薄薄的睡衣抵御不住丛林里的寒气和潮气,只有身边那个热烘烘、毛乎乎的身体才能给他一点温暖和慰籍。现在,他怀着愉快的心情迎接给他带来温暖与光明的太阳。它驱散了他身体的疲惫与心理上的不安。

    他摇醒了阿卡特。

    “快走吧,”他说。“我又冷又饿。我们该到阳光下面找点吃的。”他朝一片开阔地指了指。那里长着几株低矮的“老头树”,还有犬牙交错的岩石。

    男孩儿边说边从树杈上面爬了下去。巨猿却小心翼翼,先朝四周看了看,嗅了嗅早晨新鲜的空气,弄清周围没有潜伏着危险,才慢慢地从树上跳下来,站到男孩儿身边。

    “雄狮努玛和雌狮山宝专吃那些先从树上跳下来,后观察动静的傻瓜;而那些先观察再往下跳的猿却可以活下来自个儿大吃大喝。”就这样,老猿阿卡特给泰山的儿子上了丛林生活的第一课。他们肩并肩向阳光明媚的平原走去,因为小男孩儿首先需要暖暖身子。巨猿教给杰克什么地方能找到兔子、田鼠或者蚯蚓之类的食物。但是小男孩儿一想起这些东西就觉得反胃。他只能吸着吃几颗鸟蛋,或者吃一点阿卡特从土里刨出来的植物的根和块茎。翻过一道峭壁,他们找到一个小水湾。浑浊的泉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水边有许多野兽踩过的印迹。一群斑马看见他们走过来,便向旷野疾驰而去。

    男孩儿太渴了,水再脏也顾不得挑剔。他大口大口地喝了个饱,阿卡特站在那儿支楞着脑袋,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