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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两个家伙中的一个举起步枪,朝那群惊讶、愤怒的狒狒开了一枪。克拉克以为狒狒总会立刻向他们扑过去。可是白人又连着放了两枪之后,狒狒都四散而逃,藏到大树上。白人趁机向铁笼子走了过去。克拉克以为他们要杀狒狒王。他对王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对那两个白人只有仇恨。王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白人却向他开火。王是他可爱的丛林里的居民,白人却是“异己分子”。因此,此时此刻他和狒狒是“同一条战壕的战友”,矛头直指那两个瑞典人。他会说狒狒的话——那是一种与猿语大同小异的语言。克拉克还看见那群狒狒正在林中空地那面吱吱喳喳地叫嚷着看这面的动静。

    于是克拉克扯开嗓门儿朝它们大声叫喊。两个白人以为是绕到他们身后的一只狒狒,连忙回转头四处搜寻。可是克拉克藏在浓密的枝叶里,他们连一个人影儿也没有看见。克拉克又喊了起来。

    “我是‘杀手’,”他大声叫喊着。“那两个家伙是我和你们的共同敌人。我向他们冲过去的时候你们都学我的样子来,向前冲。我们齐心协力就能把他们赶跑,救出你们的王!”

    狒狒异口同声叫喊着:“克拉克,我们按你说的办。”

    克拉克从树上跳下来,向那两个瑞典人飞跑过去。三百只狒狒学着他的样子,一声呐喊蜂拥而上。马尔宾和詹森看见这个半裸体的白人武土高举长矛向他们冲了过来,连忙开枪,慌乱中没有打中。眨眼间,狒狒已经扑到他们眼前。它们有的爬到两个瑞典人的背上,有的咬住他们的腿。两个家伙和狒佛撕打着,揪扯着,向丛林跑去。他们在离铁笼二百码远的地方碰到走在后面的随行人员,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克拉克看见那两个白人向丛林逃去,便没再理会他们,而是回转身去看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狒狒。狒狒光凭蛮劲儿攻不破的“暗道机关”,一下子便被聪明的“杀手”识破“天机”,只几下便打开铁笼,放出佛拂。它没有向克拉克表示什么谢意,小伙子压根儿也没指望它会对他的大恩大德致谢。不过,他知道这群狒狒谁也不会忘记他的善举,虽然他自己并非施恩国报。他只不过想对那两个白人报复一下罢了。狒狒对他并无用处。现在瑞典人的随从和那群狒狒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狒狒王也朝那个方向飞奔而去。吵闹声渐渐远去,克拉克回转身继续向康哇杜的村庄走去。

    半路上,克拉克在一片林中空地碰见一群大象。这里树木稀疏,克拉克没法儿再穿枝过叶,走树上那条“通道”。他之所以愿意从树上走不仅因为林间小路经常直插稠密的灌木丛,走起来十分困难,还因为他很为自己在树上攀援的能力而骄傲。能从一株树荡到另一株树上,能检验一下自己结实的肌肉到底有多大的力量,能感受经过艰苦磨练练出的绝技实在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在大森林的“上层通道”穿行时,克拉克更是欣喜若狂。这里畅通无阻,站在高高的树顶,眼看着那些永远无法离开阴冷、潮湿、散发着霉味的上地的巨兽们,他哈哈大奖,充满了轻蔑。

    可是,在这片林中空地,情形就完全不同了。这里的主人是大象坦特。它们扇动着硕大无朋的耳朵,摇晃着肥胖的身子,悠闲地走来走去。人猿克拉克要想穿过这片空地,就必须“脚踏实地”从象群中走过——就像一个侏儒走进了“大人国”。一只巨象发觉有人走近空地,举起长长的鼻子,向伙伴们发出警告。它那视力很弱的眼睛四处搜寻也没有看见克拉克的影子。倒是敏锐的听觉和嗅觉帮助它确定了人猿的位置。象群中引起一阵不安和骚动,都准备和敢于来犯之敌拼个你死我活。老象已经闻出人的气味。

    “不要动武,坦特,”“杀手”克拉克大声说。“是我,克拉克,塔玛干尼。”[手机电子书网isuu.]

    大象垂下长鼻子,象群又陷入被打断了的沉思默想之中。克拉克从它们身边走过,离那头巨象只一尺远。巨象的长鼻子“蜿蜒曲折”,向他伸过来,亲切地抚摸着他那棕色的皮肤。克拉克也伸出手深情地拍着它的肩膀。已经好多年了,克拉克和坦特以及它的“臣民”一直保持着十分友好的关系。在丛林所有的居民里,克拉克最喜欢力大无比的大象。它们特别文静,但发起火来也非常可怕。温文尔雅的瞪羚跟它们十分亲昵,“丛林之王”努玛对它们却敬而远之。克拉克对小象、母象,格外尊重,从象群中走过的时候,总是尽量避开它们。不时有一只大象伸出长鼻子抚摸他。有一次一只淘气的小象甚至用鼻子缠住他的腿,把他绊了个跟头。

    克拉克赶到康哇林的村庄时天已黄昏,不少黑人在圆锥形的茅屋四周以及栅栏里那几株大树下面闲逛。显然武士们都在家,一个人单枪匹马进村搜寻梅瑞姆是不可能的。充拉克决定天黑之后再动手。他一个人可以对付好多武士,可是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跟整整一个部落作对,即使为了亲爱的梅瑞姆,也难取胜。他藏在村庄附近一株大树繁茂的枝叶里,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把小村庄扫视了两遍。微风徐徐地吹着,风向不定,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人猿克拉克嗅觉灵敏的鼻子终于从土人村庄特有的气味之中嗅出一种淡淡的芳香。这说明梅瑞姆就在村儿里。但是不经过进一步的观察还无法确定她到底在哪座茅屋。他只好蜷缩在树上耐心地等待夜幕降临。

    黑人生起一堆堆篝火。星星点点的火苗在夜幕下燃烧,微弱的光环闪闪烁烁,给躺在或者蹲在四周的赤身露体的土人们带来温暖和慰籍。克拉克就在这时,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从树上跳下来,溜进小村庄。

    他躲在茅屋投下来的阴影下面,开始对小村庄进行有条不紊的搜查,而且充分调动了耳朵、鼻子、眼睛的“积极性”,密切注意梅瑞姆的动静。黑人养的狗鼻子也很灵,它们完全可能闻出有生人闯进了栅门。因此必须小心翼翼,尽量不让它们发觉。有好几次克拉克离那些看家狗已经很近了。这一点,他从几条狗不安的吠叫声中便可听出。

    克拉克一直走到村街尽头一座茅屋后面,才又闻见梅瑞姆身上那股特有的温馨。他把鼻子紧紧贴在木头和柴草搭成的墙壁上面,像一条紧张、激动的猎狗,急切地嗅着。一旦断定梅瑞姆就在这间小屋,克拉克便悄悄地爬到茅屋前头。他看见茅屋门口蹲着一个手握长矛的身强力壮的黑人,显然是看守梅瑞姆的“狱卒”。这家伙背朝克拉克,大街那头闪闪烁烁的篝火映出他的轮廓。离他大约六七十英尺远,有一堆篝火,周围坐着几个黑人。要想救出梅瑞姆,就必须掐死这个看守,或者趁他不注意悄悄溜进去。第一种选择不切实际,那家伙一挣扎肯定会惊动火堆旁边那几个黑人以及村儿里别的武士,结果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第二种选择看起来也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不过对于“杀手”克拉克,简直没有能难倒他的事情。

    黑人看守宽厚的脊背距离屋门只有十二英寸。克拉克能不能从这个空隙中间钻进去而不被岗哨发现呢?照耀皮肤黝黑的看守的火光同样能照到克拉克的身上。村街上的人如果碰巧朝这个方向张望,肯定能看见一个肤色较浅的大个子男人正无声无息地朝屋门口挪动。现在克拉克只能碰运气了。他看见那些人正在津津有味地谈论着什么,便把“赌注”押在这上面,指望他们只顾聊天儿,别朝这边瞅。此外,那些人坐在簧火旁边,从明亮处往黑暗处看,一般来说是看不清楚什么的。

    克拉克紧贴茅屋一点一点地挪动著。墙壁虽然用干枯的茅草和树枝绑扎而成,但没有发出一点点响声。“杀手”离看守越来越近,现在已经快挨着他的肩膀了。他像一条蛇,从那人身后蜿蜒而过,两只膝盖甚至感觉到那个裸体的热气儿,连他的呼吸也听得清清楚楚。黑人看守却蒙在鼓里,做梦也没有想到背后有个人正在一点一点地挪动。

    克拉克每次只挪动一英寸,然后就停下来一动不动地贴着墙壁站一会儿。就这样他在岗哨身后一点一点地移动着。突然,那家伙两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克拉克像一块石头,一动不动地贴墙站着。再有一步,就可以进屋了。黑人放下胳膊,放松了浑身生铁一样结实的肌肉。身后便是茅屋的门框,以前他经常把脑袋靠在那儿舒舒服服地打盹。

    可是这一次他的脑袋和肩膀没有靠住门框,而是靠到了两条热乎乎的小腿上面。岗哨大吃一惊差点儿喊出声来。克拉克手疾眼快,两只铁钳似的大手已经紧紧掐住他的喉咙。黑人挣扎着想站起来,从那“铁钳”之下挣脱,与这个从天而降的怪物搏斗,可是毫无用处。他想喊,喊不出来,想动,动弹不得,只觉得手指越掐越紧。他脸色青紫,一双眼睛仿佛要从眼眶里迸出来。不一会儿,身子一软,便命归黄泉了。克拉克把他的尸体靠在门框上。夜色朦胧,他还像一个活人好端端地坐在那儿看守这座茅屋。人猿克拉克急忙钻进茅屋,里面一片漆黑。

    “梅瑞姆!”他压低嗓门儿喊了一声。

    “克拉克!我的克拉克!”梅瑞姆又惊又喜,哽咽着喊了一声。她怕惊动抓她来的那些黑人,自然不敢大声说话。

    克拉克连忙跪下,割断了捆在姑娘手上和脚上的绳索。然后把她扶起来,拉着她的手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