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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骨精传》,又名《白姑传》

    作者: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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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节]有一个凡间女子叫白姑

    宣言

    ……我是一个尤物。

    阳世没有我立椎之地,

    阴间没有我泊魂岸头,

    九重天界是鬼的天堂,

    我不入天堂谁进地狱。

    神在我面前只是狗屁,

    我是实实在在的——妖——精——妖——精——

    我不悲,我不喜,

    悲和喜都离我远去。

    我不哭,我不笑,

    哭和笑都是凡人莫奈何的表情。

    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看着我,希望我和他们一样。

    我无动于衷。

    我麻木了?

    我不是人?

    我什么都没有了,但我还忘不了七情六欲。因为,我实质上还是一个人,一个在别人看来是妖,而我固执地认为自己还是人。

    这么思想的人是男人或者是女人都不重要,男人和女人只是构件上有点区别,七情六欲则一定是相同的。

    佛说:凡胎肉体……

    这话的意思是说凡胎肉体是俗物,是俗物就要受凡尘无限痛苦。这是佛的真理。

    我佛,阿弥陀佛。

    我连凡胎肉体都失去了,确切地说是被剥夺了。失去了凡胎肉体,我是不是该进入佛的境界?

    佛摇头。

    我没有血肉,只剩铮铮白骨,灵魂没有离我而去,这是我的不幸,还是我的万幸?

    佛说:不幸就是万幸。

    佛的话需要觉悟。

    离觉悟我还差八万四千里,是铁扇公主芭蕉扇扇一下的距离,说远还真远,万里之遥,说近也说得过去,不就一扇之地吗,看来佛界离我也远非不可及,只是我无法进入。

    所以有人说,妖与神只是一篱之隔。

    我不在乎这微小的区别,决不在乎。

    红尘的“理解万岁”已经成了不是佛的佛的偈语,这句偈语对我来说纹钱不值,“不理解”,已高高飘扬在我战斗不息的万岁旗帜上。

    旗帜下的我随时都在整装待发,投入人间烟火的战斗。

    我是战斗狂,我是女人。

    女人修炼到让男人魂飞魄散的时候,女人还叫女人吗?

    所以,我不应该有血肉,这是世人对我的恩赐,虽然残酷,但我别无选择。

    我通体透明。阳光能射穿我,我没有倒影。

    我来无影,去无踪,影子装在世人的脑子里。

    我喜欢四个字:玲珑透剔。坦坦荡荡是我的追求,不管世人认不认我。

    女人即白骨,这话千真万确。

    美人即白骨。

    进入过佛的境界的唐僧师徒是我最心仪的朋友,因为他们都一语中的,让我不必遮遮羞羞。

    我不说我是谁?人人都该知道。

    这就是我痛苦的根源。

    我也有欢乐的时候,那就是我变成从前那个姣美的少女时,欢乐就会拥向我。

    我把欢乐撕得粉碎。

    一提我的芳名,两岁的孩童也会哭嚎着为我喝采。

    我早已被赶出了万灵之森。

    我是孤魂野鬼,行走于荒凉山谷。

    我的朋友都在荒凉山谷,她们是黄嫂、白鼠、玉兔、蜘蛛;还有心中的玄奘、悟空、八戒、沙和尚。

    我比起他们的名气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没有我的存在,他们都没戏唱。

    这个时代没你的戏唱,那才是最可悲的事。

    所以对于大多数朋友来说,我存在的意义原比我本质是什么还重要,我不贱踏我的同类模特儿们,但我确确实比她们狐媚十倍。我上镜头的时候天下美女无人能比。

    我最敬仰的孙悟空肚量太小,他对我的嫉妒民间野史上早有记载,三味真火都把我莫可奈何,我还是我,这不得不让猴头事后也对着我抓耳挠腮竖拇指~~

    1

    山谷里刮狂风的时候总是有妖精出现。

    这话是那个猪头大肚的好色八戒说的。其实猪头脑水多,思维一点也不差,真理总是能让他发现。

    山谷里刮狂风的时候正好睡大觉。

    这话却是猴头悟空说的。猴头自称金睛火眼,俗人却知道是火眼就爱生火眼屎,何况还是沙眼,风一吹就流泪,正好借这风势躲树杈上睡大觉,就是八级山风,十级海风也奈何不得他,西天取经十万八千里,岂是一朝一夕之事情,得耐着性子慢慢来。

    沙和尚也喜欢刮大风,到底是当过卷帘大将,风里来浪里去的人物,乐得歇了脚,担行李的事本来是二师兄,但二师兄经常帮大师兄去降妖精,这事也交给了我这个马夫,比起两个师兄我要辛苦十倍。

    到是玄奘每遇风来,必定是双目微闭,手摁佛珠,任是山崩地裂也似与他无关。

    其实西天取经就八戒最是性急,因为猪头离开高老庄时娘子叮呤过他:早去早回。他怕日子久了,猪崽儿长大了不认他这个当老父的。

    八戒拉了唐僧的手就嚷:“师父快走,风狂妖多,都是想吃你身上的香肉。”

    “罪孽罪孽,你是想吓杀为师。”

    “师父再不走,徒儿三个都当过妖精,乘这狂风抬腿溜了,你一人还去得了西天!”

    唐僧道:“你们是和我签了合约的,公证人是观音,违约是要赔偿经济损失的。”

    猴头在树杈上笑道:“猪头是想媳妇了。这一路来,师父也没让徒儿们玩玩动情的。”

    沙和尚就“嘿嘿”地笑。

    风吹树摇“哗啦啦”响。

    唐僧就闭了眼“阿弥陀佛”,眼前却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款款而来

    那美若天仙的女子袅袅娜娜地走来,一走就走了五百年……

    2

    这个时候果真就刮起了狂风,黑颈白肚的鸟儿被风刮到了山岩上,张着翅膀不能动弹。风中有一根草袅袅娜娜随风而起舞,纤弱飘柔,却是风也奈何不了她,山也奈何不了她。

    风停了,草便落下了地,绿油油强似周围萋萋焦枝败叶。

    萋草中黑石后钻出一只赤红毛色骚狐狸,张口儿咽了那山风送来的绿草,扬颈直起了前腿,作揖状。

    风沙弥漫的空中传来一个声音:“苦女子,你当好自为之。”

    山野里的骚狐狸幻变成一个妖冶女子,手提竹篮,袅袅婷婷地走在山道上。

    久违了,这山就是她的造化地。

    吃了还魂草,还的还是妖魂。

    当年就这模样,手挎竹蓝的村女子,却没有迷住那潇潇洒洒的美和尚。

    猴子是精怪,见我美貌也起了心,只是碍于那猪头也色迷迷,沙大头也色迷迷,一人不可独吞我,方才起了杀心。

    猴头是英雄,强似那见了美人心发痒却又不敢来真的。

    当然,那唐僧是天底下第一美男子,心好人也好,那时候迷着要去东土取经,没能顾上我,我至今也没怨恨于他。

    是男人就该先成就大事业。

    事业有成,何患无福。

    想如今,那美和尚该是想得到我的时候了。

    3

    她走上高岩,落日象被她踢破的烂柿子,血红红地流了一地,直流泄到沟谷中的涧水里,水也成了红红的。

    夕阳中的她便显出了本来的样子,通体透明,纤尘不染,只剩一桩白骨骷髅。

    归林的鸟们就欢欢地叫着簇拥了她,象拥戴一个志高无尚的公主。

    身傍的不老树树伸出如臂的枝搂了她的细腰。

    不老树问:“你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

    她点点头:“记得。”

    “你在回忆往事?”

    “我在灵山会上偷听过三世因果经。佛说,一切世间,男女老少,贫贱富贵,受苦无穷,享福不尽,皆是前因后果之报。”

    “我知道你不信。”

    “我没说过。”

    “你不说我也知道。”

    “说来听听。”

    “你没有佛心,难成正果。”

    “你算说对了,我不但没心,还没肝没肺没肠子。”

    “也没肉身……”

    “我只是一堆白骨,万劫不复的白骨。”

    “你却有自己的思想,象你的身体一样,通体透明。”

    她被不老树的话感动了,不禁有了热泪盈眶的模样。

    “只可惜你这透明的思想却是不受世人欢迎的,所以注定这辈儿也成不了正果。”

    “我很感谢你的直言,这世上再没第二个人对我这样说了。”

    “因为我是树。站在这高岩上,我看了你两世了。”

    4

    她和不老树说话间,山风又起了,是从西边吹来的。

    烂柿子夕阳落进了山窝,半边天却燃烧起来了。

    山风中有歌谣声传来:

    回头好,回头好,世事将来一笔扫,红尘队里任他忙,我心清静无烦恼;

    终日贪,何时了,只恨家中财帛少,分明傀儡线牵提,断线之时身跌倒;

    无常到,没大小,不羡金银不要宝,不分贫贱与王侯,年年多少埋芳草,看看红日落西山,不觉鸡鸣天又晓;

    急回头,莫说早,小小孩童易得老,才高北斗富千箱,业障随身原自造;

    劝世人,回头好,持斋念佛随身宝,看来名利一埸空,不如回头念佛好……

    她说:“是和尚唱的,他还迷在那空空了了中。”

    不老树笑了,说:“我站得比你高,我看见不是和尚唱的。”

    “不是和尚唱的,是谁唱的?”

    “现在是和尚不唱经,俗人吹佛号。”

    “我在地狱五百年,世事都不甚了了,你能为我讲讲?”

    不老树笑得前仰后合:“你这竹蓝里是不是斋饭?”

    “千真万确。全不是上次用的一罐子拖尾巴的长蛆。”

    “你上次果真如那猴子说的是想谋财害命?”

    “那唐僧师徒哪来什么钱财,一路西行都是靠着化斋,我图谋什么钱财!”

    “长蛆必竟是让人恶心的物什。”

    “这你就不懂了,这世上除了我就只有那猴头明白了。”

    “你能不能说个明白与我听?”

    “我原本是好意,知道肉蛆补身子,那唐僧西行一路上受了多少苦?身体虚脱了,吃这肉蛆能健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