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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针灸之法,博大精深,并不仅仅是以针探穴,药炙之法,也是其中一大分类,更有温针炙、隔药饼炙等种种讲究,谢逊身上之伤势,本是体内脏腑之气失衡而起,虽然冰火岛上草木药石迥异于中原,但只要能寻得几味关键药物,多以药草之气炙点其经胳穴位,却也是大有裨益。

    张无忌正欲将药草点燃,谢逊却是摆手止住了他,转过头来说道:“五弟,五妹,你们来得正好,海面上这北风刮得正劲,你们快点替我看看,现在的海水流向如何?”

    张翠山隐隐想到了什么,心头一凛,飘身到了崖头,凝神望着海水的动静。

    这冰火岛上,时间节气,都是迥异于中原,往往半年白天,半年黑夜,眼下已然进入了每年中黑夜最长的时候,每日里白天不过两个时辰,此时天光已然颇有些昏昧,只是岛上岛外冰川处处,映着天光,以张翠山的眼力,却也还看得清周围的境况,不到片刻,便已经沉声说道:“不行,离岛近的海水是往外冲,但三、四里地外的海水还是往着岛上流过来的,嗯,那边还有两座小冰川正飘过来呢。”

    “哦……”谢逊皱起双眉,脸上隐隐有几分失望之色。

    殷素素却也是冰雪聪明,就这一转眼间,也已然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我们四人在这冰火岛上隐居,无忧无虑,神仙岁月也不过如此,三哥让无忌孩儿先好好把你的伤治好,别去管什么刮风了。”

    “嗯”,谢逊知道殷素素是在开解于他,面容稍霁,却仍自摇头说道:“咱们可以不回去,但无忌孩儿却不能不回去,否则待到数十年后,咱们三人都死了,却又谁来伴他?!他长大之后,在这荒岛上,又如何娶妻生子?!”

    殷素素手抚着张无忌的头发,心下却也情知谢逊所言都是正理。

    自己这一生,在天鹰教中时,也做了不少阴狠毒辣之事,能得以在此世外仙境,跟五哥结为夫妇,还产下了无忌孩儿,已是苍天眷顾,自己丝毫无怨。

    但无忌孩儿……

    终不能叫无忌孩儿老死在这孤岛之上,享不到半点人世的乐趣。

    只是此处与中原相距何止万里,四人在此,无舟无楫,却又如何能够回得去?!

    她一念及此,心下不由得也是微微凄苦,只是怕更增谢逊伤心,却是不忍说出来。

    张翠山纵身下来,轻轻拍抚了妻子的肩膀,安慰于她。

    谢逊仰天长叹道:“我这些年,一直留意听着风向,每年黑夜最长之时,总是刮北风,数十昼夜不停,我就寻思着,如果我们扎个大木排,装上风帆,乘着这场北风,不停向南,若是这贼老天不来横加捣蛋,说不定你们就能回归中土了,只是现在看来……现在看来……”

    他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若是这风吹不动水流的方向,非要逆着水驶船,只怕那风也就更未必就能吹得动载着三个人的大木排,若是就这么贸然下水,只怕风险却也是极大的了。”

    张翠山与殷素素互望一眼,却在那刹那间都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的心思。

    谢逊的这个方法,倒委实是发自己所未想,听得他们都是心头一动,虽然谢逊又自否定了这一方法,但他们却在那瞬间都已然定下了主意,若是日后当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纵使风险再大,只怕也只好拼力一试了。

    正如方才谢逊所言,自己夫妇与谢逊,终究会老,会死,若任由老天爷来夺命,从而不得不留着无忌孩儿孤苦伶仃一个人活在这世外荒岛之上,那倒不如行险一搏,纵然一家四口都就这么葬身海底,也要比这样的结果来得更痛快圆满一些。

    “不行”,谢逊沉吟了半晌,蓦然开口说道:“五弟,五妹,你们寻些树皮捻成绳索,系在我身上,我还是亲身下水一趟,才能知道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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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重生冰火岛第十七章慈父之心

    (更新时间:2006-11-2211:07:00本章字数:2255)

    不行!”张翠山一家三口,几乎是同时张口叫出了声来。

    张无忌上前,拉着谢逊的手,说道:“义父,我刚刚给你行了针炙疗伤之法,还没调理完整,你此时可千万下水不得。”

    “是啊”,张翠山也开口说道:“三哥你眼……你刚刚疗伤还未完全,要下水也是我去探啊!”

    “怎么?”谢逊板起脸来,微微一哼:“谢某虽然这双眼瞎了,但难道就不如了你武当张五侠不成?!”

    张翠山一时哑然,摇头苦笑,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殷素素机灵古怪,却是知道谢逊并非真的生气,不过是借机在堵他的嘴,忙开口说道:“三哥,你知道五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急也不急在这一时,现在天光已暗,我跟三哥的修为尚浅,眼力不济,又不谙水性,要是一时看不清,不慎掉了下去,可怎么办才好?!还是改日再说吧!”

    她知晓谢逊的性格,却是知道他为人最为重情重义,自结义之后,对于自己与张翠山这对手足兄妹的性命安全之珍视,实在更甚于他自己性命不下十倍,是以一时劝说无果,却是抬出了自己与张翠山的性命安全来。

    谢逊哈哈一笑:“五妹你冰雪聪明,只是却瞒不过我,你二人修为到底如何,只怕我比你们更清楚,现下也莫要多说了,赶紧去割树捻绳,否则我谢逊现下便只身下海,你也知道你们三哥有诺即行,言出必践。”

    他顿了一顿,又自苦笑温言道:“五弟,五妹,不是我这个三哥一意孤行,不通情理,只是下海探测水流方向,所倚仗的却并不单单只是武功而已,观天相水之术,概莫能缺,而此时季风初起,正是探测风力水流的最佳时节,若是错过了今天,便要再多等上一季了。三哥知晓你们的心意,还是快些去捻好绳索吧,否则呆会天色更暗,就更难以行事了!”

    张翠山与殷素素听得谢逊的话入情入理,一时却也再无话可说,转身便欲去割树捻绳,却听得张无忌又是一声唤:“不行,义父,绝对不行!”

    谢逊与张翠山夫妇三人都是一愕,他们虽然此时已经明晓了张无忌身负着深不可测的能力,然而心目中一时却还总是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那个今年不过五岁的小小孩童,这种心理定势,由来已久,却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改得过来,是以对于他方才阻止谢逊下水时所说的话,虽然听在耳中,却是一时并未曾放在心上。

    张翠山与殷素素夫妇听得张无忌此时又自出声阻止,方才记了起来,转过身来,正欲开口,却已经先被谢逊挥手止住了。

    谢逊低下身子,对张无忌说道:“无忌放心,经过你今天施针,义父已经好多了。义父身子骨硬朗得很,不会有事的!”

    在眼下这三个人之中,他反倒是最明白张无忌的医术达到何等匪夷所思程度的人,更何况,他终究内功深厚,而且颇明医理,对于方才张无忌施针之后,自己身体里的变化,却也略有体察,心下却是隐隐知道,张无忌所说的,绝对不是虚言恫吓。

    然而他却更是深知,眼下季风初起,正是探测水文的最佳时机,若是错过了今日,却是又要更待一季了。

    自来冰火岛后,他观风听水,也已是不止一年,原本再多待一季却也无妨,只是自这些日来,他一次又一次为张无忌身上渐次显现出的奇异能力所震憾之后,他在不经意间,对于早日送张无忌回归中土之事,却是突然急切了起来。

    他少时得遇异人,不过二十余岁便自武功大成,名动武林,跻身明教四大法王之列,更是武林俊彦中少有的文武双全的人物,医卜星相,兵法地理,无一不涉,纵然是当时的明教教主阳顶天,抑或是同样恃才自傲的光明左使杨逍,对他也是惺惺相惜、相互心折不已。真可谓是少年意气,一时无二,直要视天下人为无物。

    然而就在那风光无限的时候,他便被自己一向最为尊敬的师尊陷害,祸生顷刻,家破人亡,他根本还未来得及一展胸中的抱负,便自背负上太重太重的血海深仇,从此一生拂郁难宣,在他眼中天地间只余下“报仇”二字,再未能重现半分金毛狮王当年英风豪迈、啸傲天下、视武林群雄为无物的气度风范。

    自在冰火岛上,收张无忌为义子,并用自己亲生儿子的姓名冠于其身之后,他便早已将张无忌视做了自己的至亲骨血,虽然口中心中,都只说自己只是盼着无忌孩儿能够平安长大,无病无灾,那便一切足矣。然而在那连他自己也未必察觉得到的心灵深处,却仍旧是隐隐盼望着自己的无忌孩儿有朝一日能够承袭自己年轻时的那个梦,能够啸傲武林,能够无敌天下,能够在天下武林之中,掀起出一段轰轰烈烈的变幻风云。

    金毛狮王谢逊的儿子,又怎会弱于天下人?!

    父母亲总是希望孩子能延续自己少林时未竟的梦,世间由村夫愚妇至大圣大贤,尽皆如是,纵使是金毛狮王谢逊,却也未能免俗。

    是以此时眼见张无忌身上出现那些个连他都自为之瞠目结舌的异变之时,最为担心的是他,最为激动欣喜的,却也是他!

    既然苍天送给了无忌孩儿这一身早晚足以惊天动地的能力,自己又怎能任由他长居在这世外荒岛之上,与草木同朽?!

    早一年回归中原,无忌孩儿便会多了一分机会。

    自己这一辈子,已然算是完了,若是能够将希望都自留给自己的无忌孩儿,那却也是此生无憾了!

    他一念及此,袍袖一挥,沉声说道:“多说无益,我心意已决……’

    “义父,你真的不能下水,也真的不用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