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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阙如。”

    寂静了许久的四周,久违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炸响。

    她还没走……

    一时间,金阙如不知自己该做何感想。是该厌烦,又或是侥幸?

    不过,李朝如似乎也没指望过他会回应自己。

    揉了揉自己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有些发麻的腿,缓过来以后,她方才能站起来。

    整整一天,什么也没干。心上人就坐在自己面前,可她却不敢凑上前去,甚至连个开口与对方好好交谈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可李朝如却并不觉得失落。

    只要还能陪在他身边,那就足够了……

    她转身轻车熟路地走进大殿,从柜中翻找出一盏宫灯点上,然后默默放在了梧桐树下的石桌上。光,照亮了整一面宣纸。

    和秦宿昔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最后再长长看了他一眼,李朝如才小声道:“我得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所以,你当真没有什么话再想对我说吗?

    对方还是许久不曾应答。

    意料之中的事罢了。李朝如抿紧唇,转身一步步朝着长乐宫外离去。

    “等等!”

    可这时,金阙如却忽然站起来,叫住了她道。

    可以看出,李朝如停下的脚步有些许颤抖,她根本就没想过对方会叫住自己!飞快转过身来,她连嘴角都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了三分。眼里,就更是止不住的期望。

    对上她那双像太阳般直摄人心的眼睛,金阙如神情难免闪烁。

    因为那些期望,它注定是要落空的。而李朝如与他,最终也一定会站在不同的两个对立面……

    金阙如顿了顿,最后还是狠下心来问她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会被责罚于此处面壁思过?”

    李朝如摇头。

    “因为你。”

    金阙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道:“四皇弟不久后便要迎娶新皇妃。父皇说,长幼有序,便问我打算何时娶母后为我定下的太子妃。”

    “而我……并不想娶你。”

    “这就是我出现在这儿的原因,你现在懂了吗?”

    李朝如愣住了,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

    所以,他被罚在此处面壁思过的理由,只是因为不愿意娶她?

    原来,是这样啊……

    李朝如脸上原本充满期翼的笑,变得惨白一片。

    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应该就是她吧?而她还傻乎乎地坐在这儿,陪了他一整天。还总是妄想着,只要坚持下去,他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打动。

    可是妄想,终归只是妄想。

    “我……知道了。”

    虽然不想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可眼泪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从眼眶里掉了下来。不过,李朝如在它涌出眼眶时,已经匆忙转身,逃离了这座长乐宫。

    看着她踉跄离去的背影,金阙如闭上眼,重新跌坐回石凳上。

    许久后,他才睁开狭长的眼睛,将抄写了一整日的佛经全都扫落在了地上。又拆开桌上的宫灯,将那根曾照亮过他的蜡烛丢于纸上,眼睁睁看着宣纸燃烧殆尽……

    跑出长乐宫后,李朝如并没有到约定好的地方去找秦宿昔。而是黯然失色地蹲在了花园中某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埋头小声哭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早就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坚持下去。

    可是心里为什么,却还不想放弃啊?

    “是李姐姐吗?”

    一道稚嫩却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朝如听出了来人是谁,便立刻匆忙擦了擦眼泪。

    然后站起身来强做镇定地行礼道:“臣女李朝如,见过五公主。”

    金幼娴淡笑了笑,飞快将李朝如扶起道:“你我本就该是自家人,又年长于我,大不必拘这些虚礼。”

    说完后,她便回头看了身后的宫婢一眼,淡淡道:“我与李姐姐说说话,都到远处守着去吧。”

    “是。”

    宫女听言立刻意会到了金幼娴的意思,都纷纷走到不远处的地方看着,防止闲人靠近。

    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一眼李朝如身上的宫女衣服,金幼娴温柔地拉着她的手,领她坐到附近的凉亭中去。

    她也不问李朝如为什么哭,只是装作看不见对方眼泪那般,柔声问道:“李姐姐是进宫来看皇兄的吗?”

    李朝如垂着头,憋着气闷闷道:“我……我没有来看他,我只是闲着没事,进宫随便看看罢了!”

    金幼娴轻笑了一下,也不拆穿她。只从怀里掏出帕子,轻轻帮李朝如将眼角的余泪擦干。

    然后自顾自地说道:“母后去世时,我尚在襁褓中,而将我从小照顾长大的人,是皇兄。”

    “在幼娴眼里,皇兄并不像是旁人说的那般无所作为,毫无建树。他是个很好的儿子,很好的哥哥。将来,也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只是皇兄他……他想的,或许远比幼娴所看到的要多。”

    “皇兄是母后亲手养育长大的,所以他比所有人,都更在乎母后去世这件事。这么多年来,他其实一直都未曾走出来过。”

    “所以……幼娴要谢谢李姐姐,一直陪在他身边,也一直不曾放弃过他。”

    被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却比她更为懂事的妹妹安慰,李朝如难免有些不自在。

    她有些害羞地将自己那些小情绪都尽量收起来,受之有愧道:“幼娴你谬赞了。毕竟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你皇兄他……或许并不需要我的陪伴。”

    “真的是这样的吗?”

    金幼娴对李朝如俏皮地眨了眨眼,暗示道:“那……如果他自己都不知道,你对他有多重要呢?”

    他不知道?这个念头还没在李朝如脑子里形成,就立刻被她给否决掉了!

    她直接摇头道:“幼娴你不必再安慰我了,他都已经亲口告诉我了,他是因为想陛下拒了皇后娘娘为我们定下的婚事,所以才会被陛下处罚的。”

    “噗…”

    金幼娴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来,她打趣李朝如道:“李姐姐,你真笨!你被他骗了!”

    李朝如:???

    “啊?”

    金幼娴接着与她解释说:“那日父皇下令让皇兄面壁思过时,我也在场。”

    “当时,皇兄说的是他不愿意像父皇一样,做一个处处留情之人。所以,他谁也不想娶,而不是只是不愿意娶你。”

    “你想,父皇身边美人如云,母后也去世多年,他又怎可能记得母后在时偶然提起过的一门娃娃亲呢?”

    李朝如惊了,金阙如居然也有这么刚的时候!

    “所以,他被陛下罚面壁思过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娶太子妃,而是因为他顶撞陛下?”

    “是。”

    金幼娴无奈点头道。

    “所以啊,李姐姐你得做些什么,让皇兄意识到你对他的重要才行!”

    虽然这道理听起来有些牵强,而且还挺玄乎,可仍旧是耐不住李朝如那颗跃跃欲试的心!

    她连忙向金幼娴请教道:“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他才能意识到我对他的重要呢?”

    金幼娴想了想,缓缓道:“世人都说,唯有失去时,才方知拥有时的幸福。”

    “所以,想让他‘得到’,就先得让他‘失去’……”

    “不如这样吧!”

    金幼娴忽然一拍手,提议道:“不如李姐姐你先假装要放弃,然后故意在皇兄面前和别的男子亲近一些。那个人最好臭名远扬,让皇兄一看便知你嫁过去不会幸福,这样的话,皇兄定不可能放着你不管的!”

    李朝如有些犯难了。

    她平日里根本就没什么机会同金阙如以外的男子打交道,那她现在要上哪儿去找一个臭名远扬,还愿意陪着她逢场作戏的男子啊?

    等等……

    脑子里忽然一下子就蹦出了一个绝妙的最佳人选。

    秦宿昔!

    男的,臭名远扬,也没有家世,简直就是用来演戏的最佳工具人!

    人选已经有了,至于秦宿昔愿不愿意……那可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强扭的瓜或许会不甜,但是起码解渴呀!

    “幼娴,真是太感谢你了!”

    李朝如兴奋地险些蹦了起来!直拉着金幼娴的手感谢道。

    “我现在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她就像只满血复活的小鹿一般,高高兴兴地往和秦宿昔约好的地方赶了过去。

    ……

    太和门处。

    秦宿昔正在步辇下走走停停,并且气急败坏地骂娘!

    他把半座皇宫都给逛遍了,都没能偶遇到金明帝。后来问了王公公才知道,平日里整天游手好闲到闲的蛋疼的金明帝,居然将自己锁在乾清宫里说有要事处理,还不见任何人!

    他就奇了个怪了,这老皇帝每次上朝都是在打瞌睡,所有交上去的奏折他除了一个‘阅’字基本都不会再写,鬼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过!

    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可忙的?

    最可气的是,连李朝如那个小骗子都放他鸽子。都什么时候,那货怎么还不出来啊?

    就算是她把人家太子给霸王硬上弓,那十分钟也能解决了吧?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