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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雾之下,杳杳清香云绕,月色如烟,整座道观沐浴在幽风月色之下,仿若一方奇域仙境,世外洞天。夜玄殇站在门前,静静看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伸手推上观门。

    紫铜大门幽然洞开。

    第93章 第二十九章

    就在殷夕青带来子娆消息的时候,王师营地之中,发生了一桩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

    囚禁含回的军帐位于整个大营北方,因他乃是楚国王室,身份比较特殊,聂七他们带了人回来,暂且交由影奴看管,在东帝未有决断之前,倒也无人为难他,只是帐外守卫相对别处略显森严。

    王师驻扎之处距离接天台不过数里,虽然宣军暂时退兵,烈风骑亦是全线惨败,但大军各部仍旧保持战备状态,以防局势生变。入夜之后,军帐连绵的营地中看似一片安静,实则警戒重重,除了各方守卫之外,亦不断有巡逻的士兵路过各处。

    冥衣楼与军中将士职属不同,负责的是中军大营以及九夷族主营的安全,囚禁含回的营帐亦在其中。此时正逢外营士兵交接,商容与聂七例行要出帐巡视,看察各处无恙,聂七快步赶上商容,拱手道:“商公公,有件事借问一下,白日大战之时,可有人见到那方飞白吗?”

    商容停下脚步:“方飞白此次并不在中军,听说是指挥神羽、神翼两营与宣军作战,否则若遇上,老夫也不会让他生离战场。”

    聂七不由皱了下眉头,道:“此人若是未死,便可能已不在楚国,哼,总有一日我必亲取他人头!接下来对宣国用兵,我便向主上申请调去漠北分舵。”

    商容垂目叹道:“唉,十娘倒是没白跟你一场,不枉你们一番情意。不过主上已下令漠北、赤陵二分舵撤回王域,调去宣国你且莫要想了。”

    将冥衣楼在北疆的分舵全数调回,一旦与宣国动兵,暗中全无接应,极是不合常理,聂七甚是奇怪,方要询问详情,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刺耳的兵器交撞,以及几名士兵痛呼之声。

    “什么人!胆敢乱闯王师大营!”杂乱的呵斥声随之响起,商容白眉一立,和聂七对视一眼,双双动身,便往声音来处赶去。

    待到囚禁含回的大帐之前,便见刀光剑影,火把闪烁,两队士兵正与来人对峙,帐外月下,一名青袍老者面对众人,冷声笑道:“小小一个营帐,戒备竟如此严密,只凭几个虾兵蟹将,便想阻拦老夫寻人吗?”

    商容眼见对面竟是洛王,心知来者不善,忙对聂七低声道:“速去报主上知道。”聂七也知此事并非他们能够应付,一点头抽身离开。

    接天台大战时,仲晏子与樵枯道长皆不在楚都,事后听到消息连夜赶回,眼见楚军已是兵败国亡,就连整个上郢城都化作赤地荒野,情知回天无力,最重要的当然是几个徒儿的下落,因此第一时间便寻来了王师营地。帐前火光迭闪,刀剑封锁来路,仲晏子却全然未将守兵放在眼中,径自便往大帐前行。

    四周守兵岂会容人轻易入帐,眼见对方硬闯,冷光一闪,便有八杆长矛按照某种特定的阵法联手出击,伴着呼啸的劲风,齐齐攻向前方!

    仲晏子沉面喝道:“找死!”脚步分毫不停,左手广袖疾挥,一股沛若江河的真气迎面扫去,八道矛光未及转换,便被他袖风卷中,但闻齐刷刷“咔嚓”一声,八杆长矛竟然同时一折两断。

    他此招含怒出手,威力非比寻常,几名士兵非但兵刃脱手,更被他掌力震飞出去,帐前封锁顿时瓦解。

    “王爷手下留情!”

    商容见势不对,瞬间抢到近前,双掌齐出,接住两名跌飞的侍卫,猝不及防下,竟被两人身上的真力余势震得疾步倒退,另外六人却无不口吐鲜血摔飞当场,一时起身都难。

    “王爷,请先听老奴一言!”商容放开两人,欲要设法稳住局面,谁知仲晏子冷喝一声“让开!”,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影动身移,一掌便往他胸前击来。

    对方掌力惊人,商容却是心存顾忌,不敢僭越硬拼,抬手一隔,迫不得已再退三步。八名守卫受伤的同时,帐中负责防守的影奴早已现身,眼见商容吃亏,同时出剑,欲阻仲晏子入帐。

    这时半空中忽然响起一声异兽低啸,一道人影快若闪电,切入战局,便听“啪啪啪”响声不绝,十余名影奴纷纷跌退,每人脸上都已挨了一巴掌,一只金毛异兽从天而降,面前灰衣拂闪,正是樵枯道长到了。

    甫一落地,那金猊耸肩便是一声低吼,作势欲扑,却又有一人抢至当中,伸手一抬,拍按兽头,无形中便将众人拦开:“老道士莫要动这么大肝火,拿些小辈撒气,不怕人家为难你的宝贝小女徒吗?”来人一身粗布长衣,背插一支黄竹烟杆,单手压着不断低鸣的金猊,开口相劝,却是与仲晏子、樵枯道长齐名的三隐之一,天游子。

    樵枯道长撮唇发出一声短啸,那暴躁不安的金猊略微安静,他却横了天游子一眼,道:“哼!若不是同你喝酒,楚都怎会让几个小辈反了天?你若非要替那两个娃娃说话,便莫怪老道不念几十年的交情!”

    “你这老道好不讲理,”天游子颇有些哭笑不得,“我约你喝酒,不过是多年未见老友,心下惦记,怎又调头拿我出气了?说句你不爱听的实话,既是小辈们的事,胜负生死,便该让他们自行处置,我们几个快入土的糟老头子掺和什么?”

    樵枯道长怒道:“废话少说,老道的徒儿若少了半根寒毛,我非扒了那小子的皮不可!”

    天游子摇头叹气:“你要出气没关系,但只怕扒了那小子的皮,含夕那小女娃娃要不认你这师父。”

    樵枯道长胡子一掀,方要回嘴,却听仲晏子沉声道:“老道休要和他斗嘴,先找到人再说。”

    说话间目光向前一扫,商容这时才得了机会,示意影奴撤后防范,上前道:“老奴商容见过王爷。”

    仲晏子冷眼一翻,道:“你的主子又不是我,我哪当得起这一声王爷,我只问你,含夕和且兰可在帐中?”

    商容知道这位洛王十分不好应付,偏又是王叔的身份,无论如何开罪不得,所幸他的问题并不刁钻,小心答道:“回禀王爷,两位殿下并不在这帐中。”

    仲晏子道:“她们既不在此,又在何处,你给我前面带路。”

    商容迟疑一下,低头道:“老奴并不知两位殿下所在……”

    “你这位御内大总管,会不知道她二人在哪?”仲晏子蓦地一声冷笑,“妄言欺上,商容你好大的胆子!”

    商容未及答话,樵枯道长已颇不耐烦地道:“老酸儒你要和这些徒子徒孙啰嗦,老道可没那耐性,我这金猊自通灵性,要找人何须费这般功夫?”

    仲晏子自来和他互不相让,当即反唇相讥:“既如此你不快些动手,只是坐地吹牛,究竟是谁啰嗦?”

    樵枯道长冷哼一声,懒得和他答话,破袖一扫,数道真力顿时沿手拍出,那金猊连声长啸,身子一躬,便向前方窜出。跟着三道人影疾闪,樵枯道长、仲晏子与天游子先后展开身法,紧随金猊而去,商容叫声不妙,当下提气急追,同时发出警讯,下令影奴全力拦阻。

    四人一兽势不停留,一路朝主营方向而去,警讯惊动军中将士,纷纷出动阻拦,但那金猊速度极快,樵枯道长随后施展身法,但凡路过营帐,便不由分说一掌劈去,但听轰轰之声此起彼伏,沿途军帐皆被毁得不可收拾,亦将赶来阻挡的士兵拦开,整个营地顿时混乱不堪。

    “轰”地一声大响过后,那金猊越过两名士兵,倏然当空一啸,便向主营左侧一座军帐急速奔去。

    “就是这里!”樵枯道长忽提真气,瞬间超过金猊,抢向前方帐门,仲晏子亦是速度陡增,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帐前。

    前方忽现剑气!一者霸烈似火,一者凌厉如风,正是闻讯赶来的墨烆和靳无余及时出手。帝都两大高手联手一击,谁人又敢轻视,樵枯道长身子一顿,怒喝声中翻掌拍出,仲晏子目光一沉,亦是同时出掌。

    两道掌力贯空,直面迎上剑光,顿时一声巨响如金铁交鸣,墨烆、靳无余身形爆退,心下无不震惊,不知何处突然闯来这样两名高手。

    此时静垂的帐门忽地一动,一道剑光,仿若惊鸿秋水,带着尖利的轻啸划破月色,迎面射向樵枯道长与仲晏子之间,正是觑准两人旧力初消、新力未生之机,时间拿捏可谓精巧无比。

    剑锋寒气,迫面如霜,仲晏子原本便阴沉的面上怒气骤现,大袖疾挥,虚卷来剑,手底真力吞吐,使出卸力手法,一掌向外送去。

    帐中出剑之人正是且兰,她剑法虽妙,但内力却如何与仲晏子抗衡,被他真力一带,借势出帐,惊呼道:“师父!”

    仲晏子满面怒容,欺身上前,挥手拍向她剑锋。这一招若被击中,浮翾剑必定脱手,且兰几乎不假思索,本能地手腕一沉,浮翾剑剑尖飞烁,数朵剑花当空绽现,直取对手“太渊”、“神门”两穴。

    这一招奇峰突起,角度奇巧,可谓妙至巅毫,就连樵枯道长和其后赶来的天游子都忍不住大赞一声:“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