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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半夜被温平允给折腾醒,温凉年索性不睡了,耷拉着眼皮,意识昏昏沉沉地让温平允给她清理身子。

    温平允很有耐心,从头到尾将她伺候地好好的,并且给她下了些饺子,让她吃些东西垫胃。

    温凉年一开始不大想吃,还在气温平允大半夜把她吵醒这件事,但饺子都下好了,她便意思意思吃了点,结果才只吃了两粒就闹起了胃疼,痛得几乎握不住筷子。

    温平允见她状态不对,抚上她的脸颊,发现她有点发烧,当即抱起她出了门,开车送她去医院,结果一做胃镜检查,果然是胃炎复发了。

    医生是之前给温凉年治过胃炎的那位,开了些抑酸药和胃黏膜保护剂给她,温凉年当场垮下脸,因为她最痛恨吃药,前阵子吃抗抑郁的药她早就厌烦得不行了,现在又要吃治胃炎的药,她实在不高兴,问道,“能不能住院几天,让我吊挂瓶什么的?”

    医生头也不抬,“温小姐,上回我看您吊挂瓶时还抽烟呢,建议您好好吃药,多吃些养胃温和的食物,也要调整好心理上的情绪。”

    温凉年心烦意乱,但也没再说什么。

    离开医院时,已经是早上六点钟了。

    温平允给她买了碗粥跟刚磨好的豆浆,两人坐在空间狭窄的早餐店里喝粥,温凉年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勉强喝了几口粥。

    温平允替她发了信息跟朱老师请假,说她胃炎复发的问题,朱老师恰巧也在线,很快地批准了。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温凉年瞥了一眼他的手机,语气毫无波澜地问道。

    “我跟父亲说了,会晚一点到。”温平允说,“父亲可能晚点儿会打电话给你,说是好一阵子没跟你说上话了。”

    温父对温凉年一直有种说不出道不尽的愧疚感,毕竟当年不得不舍弃她们母女俩的人是他,所以将温凉年接回温家后,他都会尽可能满足温凉年的物质需求,试图要弥补过去温凉年所缺失的父爱。

    温凉年低头喝了一口豆浆,不想说话。

    “还在气头上?”温平允失笑道。

    温凉年冷冰冰地说,“是,我气你大半夜把我吵醒,害得我睡眠不足闹胃痛。”

    温平允说,“顺便计较点别的?比如我没有戴套这件事。”

    温凉年垂下眼帘,忽地觉得烦躁极了,“反正也不可能怀孕,随你便。”

    胃炎复发这件事又打乱了她的计划,医生开的那些药她看过成分,可能会影响她这几个月的受孕几率,这计划八成是要黄了。

    温平允轻哂出声,温凉年瞥了他一眼,“笑什么?”

    温平允伸手,将她颊边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温热的指腹有意无意地顺着她的耳骨轻触,他弯着眼尾,慢条斯理道,“凉年,你还没有那个条件跟我玩把戏。”

    温凉年眯起眼,“什么把戏?”

    温平允微笑,“报复的把戏。”

    温凉年藏在桌底下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但她面色冷静,看起来无动于衷。

    计划才刚起步就被温平允察觉也无妨,若是温平允从头到尾都毫无知觉,她反倒要失望了。

    “先把身体调养好吧,你的身体太虚弱了。”温平允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略嫌苍白的面孔,温声道,“你的抑郁症,你的胃炎,你的情绪,全都是阻碍你成功的因素,若是克服不了的话,那就什么都做不成。”

    “我很好奇你到底清楚的事情有多少?”温凉年拿手指轻轻蹭着杯缘,声音平缓道,“既然被你看穿了,那我也得从这次失败学到一些经验。”

    温平允点了点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那么突然的汇出一大笔钱给沉丝丝,就算你的理由再怎么明确合理,那都会引起我对你的怀疑。”

    “所以你怀疑我停药另有目的?”温凉年问。

    “是,我其实可以将你的目的理解为逃避吃药,但是你却甘愿和我上床,这能有什么目的?”温平允笑了笑,“无非就是想要怀孕,做点对温家不利的事情。”

    温凉年吐出一口气,懒懒散散地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温平允略一思索,随后道,“我得说怀上我的孩子这步棋下得极好,你算计了我对你抱有感情这点,即便怀孕了我也会让你生下来,虽然我识破了你的计划,可不代表你在这局全盘皆输。”

    说到这儿,他停了几秒,又接着说,“不过你太年轻了,没有人脉,没有金钱,甚至被病痛缠身,现在的你根本成不了气候。”

    温平允说的是实话,也确实指出了她目前的问题。温凉年平静地想着,自己确实是能够做得更谨慎的,可惜手上掌握的东西并不多,抑郁症发作起来时也容易左右她的情绪。

    “走吧,我送你回家休息。”温平允起身,笑着道,“好好补个眠,然后尽量把烟给戒了。”

    温凉年也站起身,随口回答,“我考虑考虑。”

    她现在没其他功夫想戒烟的事情。

    温平允确实有点料子,城府深沉,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还不吝于点出她的漏洞,这气度可真是不一般,她有必要重新评估这个人。

    “对了。”

    温平允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温凉年抬头看他,“做什么?”

    温平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目光浅薄,“我有点好奇一个人,你说,谢征是谁?”

    温凉年没由来想起了昨夜的春梦,说不准是她在睡梦中无意间叫出了谢征的名字,让温平允听见了。

    于是她笑了,甜甜道,“不告诉你。”

    *

    温父电话打过来时,温凉年已经补完眠了,正逗弄着刚蜕皮不久的红尾蚺玩儿。

    温凉年接起电话,听着电话里头的父亲生涩地表示对她的关心,她百无聊赖地低头端详自己的指甲油,心想今晚要换什么色号。

    直到温父谈到温平允时,她才勉强将专注力拉回来。

    “你哥哥也是辛苦,我刚刚见到他时,看起来似乎没怎么好好休息。”温父笑着道,“说起来之后我们有个晚宴要应酬,平允正好缺个伴儿,你陪你哥哥出席吧。”

    温凉年皱眉,有些不悦他的安排,“爸,我快考试了。”

    温父愣了几秒,才道,“那我回头给他找别的女伴吧,你好好温习。”

    温凉年嗯了一声。

    “还有一件事。”温父说道,“你阿姨给我打了通电话。”

    温凉年垂下眼帘,想到母亲的那些极品亲戚,不耐烦道,“怎么了吗?”

    “你阿姨只是问我,能不能找个时间让你回乡下住个一两天,让他们可以看看你,我寻思你们确实好一阵子没见了,来问问你的意见。”温父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凉年,回去看看他们吧,纵使你们感情不好,但亲戚之间偶尔走动走动也好,别像你母亲,即便日子难过了也打死不愿回头去跟亲戚求助。”

    温父多少也知道她们母女俩与亲戚之间的问题,不过当初他将凉年接回来时,也曾经跟她的阿姨打过照面,是一个性格温吞的妇人,不是什么恶人。

    温凉年轻抚着红尾蚺身上的细鳞,安静了几秒后才说,“中秋节学校放叁天假,您跟阿姨说我会上她那儿住两天吧。”

    温父笑着说声好。

    *

    高叁的考试格外繁重,好不容易月考结束后,温凉年被林清清拖去学校后巷吃刨冰,沉于归嫌天气热,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沉于归趁着林清清去柜台点餐时,问温凉年,“怎么?失败了?”

    温凉年挑眉,“怎么看出来的?”

    沉于归说,“看你这些天都懒懒散散的,没什么斗志,中午还看见你在服用别的药物,就知道你大概计划黄了。”

    温凉年嗤笑,“你的观察期基本可以取消了,他什么都知道。”

    “你哥哥知道也不奇怪。”沉于归凉飕飕地说,“他是温氏企业的接班人,观察力和城府自然与你不是同一个阶级的,现在的你跟他斗有点不现实,建议你出了社会再说。”

    温氏在国际上的涉猎范围广阔,电信、基因治疗药物研发和餐饮都有属于温氏浓墨重彩的痕迹,而温平允年纪轻轻已在国外名校取得双学位,学成归国,并且即将接手温氏旗下复生集团下一任执行长的位置,所以说城府能差到哪儿去?

    温凉年耸了耸肩,“不试过怎么知道他高明到哪去。”

    “那倒是。”沉于归点头,“测试他也不是没有收获,反而可以从中汲取经验。还有,我姐姐让我问你最近抑郁症的情况还好吗?说是发信息给你也不回。”

    “稳定,没必要瞎操心。”温凉年淡淡地道,“没自杀,没自残,没情绪失控,只是犯了胃炎又要吃药。”

    沉于归说,“行,我再转告她。”

    林清清结完帐回来,坐到温凉年身边,开开心心地挽着她的手道,“我给你点了杨枝甘露,你身体不好,吃点解暑又润肤的饮品比吃刨冰好多了。”

    温凉年笑了笑,掏出手机问她,“挺好,多少钱?我还你。”

    林清清摆摆手,“不不不,上回你救了咱们,这杯我请吧,否则我很不好意思的。”

    沉于归说,“倒也不用不好意思,温家这次施压得不够啊,竟然跑了一个漏网之鱼,叫什么陈彪的。”

    温凉年皱了一下眉,她没有关注后续,全部让温平允帮忙处理了,结果还跑了一个?

    “那怎么办?他不会回来找咱们复仇吧?”林清清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膀。

    “他不敢。”沉于归呵了一声,“在大都市满街乱跑?他既然不想被抓到,就不会在咱们市里躲躲藏藏,太危险了,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躲到没人认识我的荒郊野外去。”

    林清清迟疑几秒,“这也说不准啊,谁知道他会不会变装整容什么的……总之希望警察能赶紧抓到他。”

    “说起来你中秋连假要去哪儿?”沉于归扭头问温凉年,“我姐的婚礼真的不来吗?”

    林清清也赶紧跟着劝,“沉于归他大姐可漂亮了,凉年你不去多可惜。”

    林清清以前跟其他同学去沉于归家里几次,算是跟他家人混了个眼熟,所以这次也被沉于归邀请去吃喜酒。

    “我就不去了。”温凉年揉了揉太阳穴,“我要回乡下住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