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是此战需快速解决,否则时间一久,消息传出,引得前线崩溃,则我军危矣。

    唯今之计,只有迅速击败武卫营,才是上策。

    当下我令普法替下李严敌住那员魏将,让李严来指挥守城,城头有李严,城门有普法,我不再担心城门有失,却便前往建章宫。建章宫里文官居多,莫说城破,便是随意伤损一人都是巨大的损失。李氏兄弟护着我冲下城头,扑向建章宫。有攻城的武卫军士见到我,纷纷向我涌来,我手持诸葛神弩,一边指挥,一边发矢。虎卫营高手虽多,却难以对抗弩箭之威,一时近身不得。背后忽听普法一声断喝,回头时,竟是普法以降魔巨杵将许浑的刀头打落,又有几个武卫士兵冲上,阻住普法继续攻击,普法挥动巨杵,吼声连连,威不可挡。

    转眼来到阊阖门外,只见宫门不但没有紧紧关闭,反而是洞然大开。更让我吃惊的是,父亲竟然高高端坐城头,指挥如意。在他的指挥下,原来上朝都喊腰酸腿疼的老臣宿将们,竟个个顶盔贯甲,手持弓弩,威风凛凛的排列两厢。黑塞与众侍卫组成一个个八阵图,令虎卫营寸步难行。各府各部的家人部曲集合起来,护卫在宫城之下,与武卫营众团团撕杀。偶有敌人突破阻力,冲到城门之前,立时死于这些老将们的弓弩之下。父亲手持双剑,指点征战,开怀大笑。

    人群中,有一个女子,骑一匹红马,手持长枪,横冲直撞,所到之处,魏军无不回避。在她的身后,数十个女子劲装结束,叱咤娇声,竟是不弱于男儿。

    我心放下大半,见到父亲此时精神变好,更是心下大慰。但他的精神总是时好时坏,也不知他的身体此次能坚持多久,万一突然变坏,则变数又生。而那些女兵更让我吃惊,只疑孙尚香的女兵营重现,当下手指那女将问道:“哪里出来这样一个厉害的女子?”

    李晟吃惊道:“殿下,你在说什么?你不认识?那是太子妃啊!”

    “星彩!”我睁大双眼望去,可不正是我新婚的太子妃,她一身戎妆看起来是那么英武,完全不似我面前那个娇滴滴的小女儿,长枪闪动间,有如万条银线四射,那些许门侠士竟困她不住。

    算起来,成亲到现在,我与她单独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好多时候都是我在宫中忙军政要事,偶尔回去,也夜静更深,累得倒头便睡,竟未曾在白日里见过她,也不知她还有如此本领。此一时,我心不由怦怦乱跳。好星彩,真不愧是三叔的女儿,不愧是我刘禅的妻子。

    “合围!不要放贼人逃了!”我大吼一声,将十支短箭装入匣中,便向武卫营的人射去,身边的护卫们排成八阵图跟着上前,李氏兄弟左右相护。武卫营两面被攻,一时措手不及,纷纷大乱。

    此人忽然一个敌人手一震,从人群中飞出一柄链子锤,向星彩击去。我惊得神魂出窍,一颗心几乎飞出来。星彩却如背后长眼,长枪背后一横,当的一声,将那锤弹了开去。我对准那员敌将就是一弩,人群混乱,正中那将后心。那将扑的倒了。星彩目光流波,闪过了来,见到我,忽得脸孔绯红。舞枪又向敌人刺去。

    敌军败退已在所难免,我带的护卫以弓弩为先,武卫营则崇尚轻便快捷,不带厚甲,此时被逼在城门前狭小所在,一身本领难以施展,万箭齐发之下,纷纷中箭倒地。

    他们口中呼喝连连,向前扑击,犹似飞蛾投火,其情极是惨烈。

    我大声喝道:“尔等已无退路,还不速速投降,更待何时!”

    当先一人道:“我等身受国恩,今日大事不成,有死而矣,何必多言!”

    我手一挥,一轮乱箭射出,血光飞溅,敌军所余已不足百人。我手一顿,止住放箭,再次喝道:“你等亦有父母兄弟,亦有妻子儿女,放下兵器,我可饶尔等不死!”

    当先那人已浑身是血,身中数箭,只如不闻我的话语,口中犹自怒喝道:“冲啊!”

    我转身向建章宫门行去,背后黑塞生硬如铁的声音:“放箭!”

    行过星彩身边,我微微跓足,颔首道:“你,很好。”

    星彩脸一红,低下头去。

    我快步上城,来到父亲身前:“父皇,儿臣不孝,使贼人入城,惊了父皇,请父皇治罪。”

    父亲笑道:“你做得很好。定内乱于俄倾,破贼人于须臾,亲冒矢石,不惧坚难,出乎我的意料了。起来吧。”他拉着我的手,让我起身,悄悄在我耳边道:“季汉在你手中,我彻底放心了。乘我还没胡涂,送我回宫吧。”

    我二人携手向后,父皇还向他的大臣们挥手:“好好干,别有点什么事儿都惊动我。季汉这艘大船,稳得很!”

    那些大臣们听了此话,竟然便显出释然和激动的神色,似乎什么都不怕了。我的心,在那刹那也踏实了。我的背后,还有父亲在,虽然他老了,糊涂了,但他却永远都如一座大山,稳稳的横在我的身后,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使我可以放手拼杀,没有后顾之忧。

    “还有,”父皇对他的大臣们说道,“你们的家将们这回表现的不错,都是好男儿。别忙收回去,让阿斗用几天吧。”

    七

    在我镇定果断的处置下,在父亲和星彩的帮助下,武卫营对长安的骚扰被迅速平息了下去。此战武卫营死于宫城者二百四十八名,死于城门者一百二十名,自城墙跳城而逃者不足二十名,而逃入各里被百姓捕获者有一百一十三名。看来混入长安的武卫营将士大约有五百人,占到武卫营总数的十分之一了,这样一支力量被几乎全灭,不知曹丕会心疼到什么样。事后我重奖了李严和刘巴。李严守城有功,以不足三千兵马力敌司马望军数万人,保长安城安然无恙。刘巴理民,功劳更大,若非其人短期内安置流民,收扰人心,使长安城内民心归附,则我那道宵禁令下,也起不到这么明显的作用,也不会这样轻易将武卫营贼兵一网打尽。

    经此一战,我信心倍增,民心可用,军心可用,则司马望必败无疑。

    帮我处理了武卫营之后,父亲再次回到自己的宫中,不复理事。城中的大臣们,又开始前来找我,要求令孔明回军,甚至提出,就算孔明不回,哪怕是张飞和赵云派回一个来也成。

    “殿下,难道说,前线就真的连一支人马都抽不回来么?”

    “此事不要再议了。你们都是好样的,把家臣交了出来,共达六千余人,略加训练,便可成军。而刘巴大人征集了五千民夫,配合持金吾,护卫,各府的差役,守城有余。这六千家将我准备送去渭南,由丞相使用。”

    “什么?”众大臣张大了口。大约谁也想不到,我不仅不要孔明回军,反而要再给他支援。

    “殿下,就算要支援,也该给马超,北线危机呀,现在南线孔明本来就集了大部人马,又得魏延与冯习残军,此时殿下还要给丞相部队,是何用意啊?”

    此事连李严都不同意:“殿下,这六千军在我手中,不出十日,我必将城外敌军击溃,怎么送走?”

    我摇头不语。正因为南线我军兵力并不算是吃紧,我才要派兵前去,只要南线打胜了,我们别的战场全败了都没有关系。何况下邽有马超在,沿河而守,与渭南隔河呼应,有水军可用,则敌军就算有骁骑营,也难以进攻。而长安,我更不用担心。此前,吴班退军时,我令他退向高陆,既免长安受溃兵之扰,又可威胁司马望侧翼,并护翼马超王平的后军,阻住魏军东下之路;同时把所有的船只摆到渭水南岸,便魏军难以渡河南下;同时令扶风太守蒋琬引军死守槐里,防止魏军西下;令扶夷护军校尉吴懿向东出兵,帮护北地郡太守收复北地郡。至此,对司马望的包围之势已悄悄形成。只不过司马望此时兵锋正盛,而我军就算综合数部之人,也没有司马望人多,故不宜与之交战,待过些时日,其粮草不足,士气低落时,我军再出击,则必胜无疑。所以此时,长安并不需要太多兵马。而此时胜负不明,硬击司马望,我军除持金吾外,多是新建部队,必有折损。相反若待其乱生,孔明再战胜,则长安城外军马,不战自溃。

    匈奴、山贼、辽东军,我最起码也要召降一半吧。不过此语我未曾说出,否则必为诸臣所笑。

    武卫营被剿灭后,司马望的气势明显被打了下去,没有内变,以他的这些人攻打长安那是困难重重,更何况匈奴与辽东军马不从调度,只靠那些训练不足的山贼攻城简直是做梦。可是他却极狠,进不了长安,便每日在长安四周烧杀抢掠。虽然早在魏军未来之前,我便坚壁清野,将百姓分别归属各城,但百姓却一时难以撤净。听着城外恨声遍地,哭呼动天,我此时兵力防守有余,进攻不足,咬碎牙根,却没有半点办法。

    司马望在城外叫号:“刘阿斗,你父子不是号称爱民如子么?不是总想还天下以太平么?可是你们的反叛,却使得万民遭秧,你不觉得有愧么?若你当真爱民,你出来代这些人死。你死之后,我们便退兵,否则的话,这些人都会代你去死。”

    我眼角几乎瞪裂:“司马望,你与我一师之徒,所学皆为天下而计,你今为攻长安,不惜残害黎民,可对得起先生当年的教导?!可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自今日起,我刘禅不识得你,我必以诛杀你为念,不死不休!”

    司马望明显的怔了一下,我转身下城,再不回头。那个幼时的朋友,那个偷桔子的阿望,就在这一刻死去了,死在了我的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