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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一曲喝罢,众人环顾,一时没有回音,我这才省悟,此曲稍失颓唐,确乎不适于今夜之会。

    孙登也笑起来:“表兄此曲不当,当罚,当罚。”

    我大笑着自罚一杯。旁边忽的关凤起身,道:“太子殿下所唱之辞绝佳。欢乐极兮哀情多,人人都在欢笑,岂知还有人心哀如死?处处箫鼓鸣兮,何人还能怀人而不忘。难得殿下还有此心,我愿赔太子殿下共尽此杯。”

    这话来的突兀,一下子便打破了宴会上祥和之气。本来我此诗只是有些颓唐,是感伤人生易逝之意,可让关凤一解,竟成我在追悼二叔一般。而其词句虽隐,但暗含的锋芒却直诛人心。刹那间,我看到孙登一张面孔变得雪白,后退两步,低声呻吟道:“阿凤--”

    我离孙登很近,加上我练就统帅之心后,把控全局的能力较强,即使在纷乱中也可以准确的分离出我想要听的声音。孙登这声低低的叹息在我耳边不缔是一声巨雷,让我心中猛的一跳--他与关凤,是认识的。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难道关凤在荆州的这两年,孙登与关凤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便此时,张苞也站了起来:“不错,我也与太子殿下共尽此杯!”

    我心中恨道,你这笨蛋,不错什么?你根本就没有听懂。可是这样一来,季汉座中,到有一大半站起身来,共尽了杯中之酒。就象传染一般,最后,连赵云诸葛乔等都带着一丝尴尬站起身来,共饮了这一杯。

    好好一个聚首,简直让关凤变成了讨伐东吴的誓师。

    我忽然感觉到,这次谈判,结果不容看好。

    孙登见状,苦笑一下,道:“表兄,此酒却是小弟误罚了。小弟当自罚三杯。”说着也不顾我拦阻,举杯便饮,接着以手抚头道:“小弟有些不胜酒力,告辞。”摇摇晃晃带人出去了。

    我举手送他,却发现关凤眼中闪着冷峻的光芒--她,是故意的。

    我一阵头大。若是关家人不同意和谈,我对我今后的事还是个麻烦。我清楚的知道关家人的能量,不说关平在西凉,关兴在长安,只说任何一个关家人在父亲面前一哭,就可能给季汉的前路投下数不清的变数。而我,却不能允许这种变数出现。我要乘着东吴大败,与东吴和谈。有了东吴这个外援替我看守益州的大门之后,我就可以用较少的兵力,以山河之险来防卫曹魏,集中精力好好的经营雍凉,休养生息,增加实力,扩大疆土,使我们的实力变强。五到十年之内,我不想再进行渭南之战这样的大战,季汉需要休息。

    果然,此后数天里,关凤总在想尽办法挑拨季汉与东吴的关系,想让我杀了孙登诸人为关羽报仇。但是,我怎么可能答应她?看来我有必要与她好好聊一聊,告诉她,这世上的事,不可能完全按照她所选择的道路来走。为了国,有时就要牺牲家。

    可是,与关凤谈真得不容易。

    在永安宫的偏殿内,她黯然的把头一低:“斗哥哥,当年大伯三叔与先父桃园结义,誓同生死。今日先父早丧,大伯和三叔不在,一切全凭哥哥作主。”话才说完,就盈盈拜倒,泣不成声。

    我最怕女人哭,一时头大无比,苦笑道:“凤妹妹,不要意气用事。家国大事,自有作主之人。你一个女孩儿,这几天行事有些过了。”

    关凤道:“我是不是给哥哥添乱了?可是,我忍不住。看到吴人,我会恨得牙齿发痒。”

    “那就不要看他们。要不,我提前把你们送走?”

    “哥哥不要,我要留在这里,我想留在这里。斗哥哥心肠最软了,你不会欺负凤儿这个没爹的孩子的。”关凤拉着我的衣襟求告道:“斗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

    我吃了一惊道:“这个,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可是我却记得,斗哥哥总是那么自信,那么有主见,你认准的目标,就绝对会全力的去做,不论如何,都不回头。在你的怀里,我感到那么安心,就象和父亲在一起一样。自幼大哥在军中,我只你有这么一个哥哥。长兄如父,如今父亲不在了,你可不能不管我。”说着,她把头埋在我的膝上,仰头望着我。

    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双目含露,似一朵微微颤动的海棠花。她是在诱惑我么?我觉得自己的心在巨烈的跳动着,多年来苦苦练就的统帅之心几乎在这一刻被摧毁。我双手扶起她,然后不着痛迹的向后一退,避开了一段安全距离:“妹妹,二叔之丧,实为季汉之国耻。然你可知,事有轻重缓急,家有千般事,需从紧处来……”

    “你是说先父的大仇不要紧?”

    “胡涂丫头,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断章取义?二叔自幼待我有如亲父一般,我怎么会说他的仇不要紧?在荆州,我们是一起闯出来的;我们回程,是他匹马单刀狂奔千里;吕蒙追来时,他就自尽在我的面前。说痛,我比你还痛。但是,你这样只说一个痛字,红着眼睛只想报仇,能解决问题不能?”

    “不能,不能,我报不了仇,我只是个小女子,所以我来找你。我不懂军国大事,我只知道,父仇不共戴天,我要报仇,为了报仇,我什么都不在乎!”

    “你胡闹!”

    “不错,我是胡闹。在荆州,我胡闹得还要厉害。我差一点便要了孙登的性命,此刻,他的背心上还有我用匕首插的伤疤。我只是一个女子,我能怎么样?你们大男人不给我报仇,我就自己来报!”

    我吸了一口凉气:“你不要命了,你伤了他,孙权怎么会干休?”

    “有什么不干休?孙登那小子胡涂的很,见到我就找不到方向。我刺伤了他,可他自己用厚布重重勒好伤口之后,却瞒着众人,就那样一步步的摇晃着走出关府。我当时吓坏了,只怕他告我。哪知过了三个月,他又来了,却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这个笨蛋!”

    我说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她时,会有那样一种“红颜祸水”感觉。看来并不是我乱想。仇恨,使她不再是原来那个单纯的如同水晶一样的凤儿。在荆州的两年时间,她已学会了用自己的美色做武器,来达成她的梦想。她是成功的,就算她几乎要了孙登的命,孙登望向她时,还是那样痴迷;当她当众挑拨汉吴关系时,孙登也只是那样痛苦的唤出一声“阿凤”。

    她,就象她的母亲一样,拿起美色来当武器了。只是当年她的母亲用一双柔肩担起的是前途莫测的汉室,而她担起的,是失去顶梁柱的关家。

    可是,她真得是成功的么?她的方法错了,她的对象错了。我要改变这一切,乘着还来得及。

    我走出大殿,缓缓而行,想着用什么办法来解开她这个心结,却看到张苞和诸葛乔、王濬都在不安的站在殿外望着什么?

    今天没有任何事,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在等关凤么?天呐,我的军营可别毁在她一个人手里。

    “你们三个鬼鬼祟祟做什么?滚过来!”我的口气里已是少见的严厉。我是阿斗

    第百零三章孙登

    “殿下。”三人向我行礼。

    “你们三个在这里做什么?”

    诸葛乔坦然道:“我想问问殿下该不该与孙世子会谈了?”

    王濬拱手道:“我想问问殿下该不该将水军收回到永安来?”

    张苞抓着后脑,迟疑道:“我想问问殿下,该不该,该不该吃饭了?”

    张苞话才说出,饶是诸葛乔和王濬正受着我的盘诘,也不由哧得笑了出来。

    我恨恨的盯着他们:“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尤其是你,王濬,你在长安与我相见时,说什么话来,敢三心二意,看我收拾你。”

    王濬知道我指得是他向我表白爱上星彩的妹妹星忆的事,吐下舌头:“没有,我是陪着诸葛乔和张苞来的。”

    诸葛乔恨道:“你这个叛徒。”

    王濬道:“我是很专心工作的,不象你们两个一样,不好好完成殿下的任务,反而整天七想八想。”

    张苞恼道:“你与星忆的事,我不同意了。”

    王濬道:“我不怕,反正有你姐夫给我作主。是不是啊,殿下。啊殿下,你怎么走了?”

    我猛得回头:“都好好做事去,再做不好自己的事儿,整天脑子不用到正地方,我,我阉了你们。”说到这里,我自己都忍不住要笑出来。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错,但是关凤此刻满脑子都是报仇,很难谈及这个爱字的,就算与他们交往,只怕还是利用的成份居多。我可不想因为关凤一人,造成吴汉失和,或者造成自己手下的大将们产生矛盾。张苞是我的小舅子,诸葛乔是我的侍读,连笑带骂的可以压他们一时,不知道军营中其余将领们有没有因关凤而心动的。而孙登对关凤之爱,又会不会影响两国关系走势。

    头痛啊。

    更让人头痛的当然还是与孙登争论荆州。

    一直以来,有荆州八郡或荆襄九郡之称。其实在汉代,荆州刺史部共分七郡,分别是南阳、江夏、南郡、长沙、武陵、零陵、桂阳。到了献帝时,从南阳郡划分章陵郡,这是八郡的来历。建安十三年曹操南征,除东吴江夏郡及刘表长子刘琦在江夏的部分地盘外,一度尽有荆州之地,并将襄阳从南郡分出,另设襄阳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