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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从南中到此地,绝非一日之功,殿下与孙世子会谈之事,也不过是近一个月的事,把消息传到南中再运此蟒前来,绝对时间不够。我们向前探不多时,便放弃了,认为再向前行,山路险峻,当地人都说无路,南中蛮人如何知晓?所以我们便转身向回查。在距那山坡十里的一个渡口处,我们打探消息,果然听说有人曾在我们打猎的前一天,见到过一船小船载着十几个蛮人,并抬着一口巨大的箱子下船。我想,那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些蛮人和王蟒了。可是,我们打猎之事少有人知,他们的时间把握如此之准,是有内贼通报消息无疑。当下我兄弟分兵两路,我让李暠检查附近最近的吴营位置所在,自己则去各处关防,探查有无这艘小船和蛮人过境记录,一直查到两个月前,没有任何的记录。若在以前,没有记录尚可,此时殿下亲身在此,各处关防皆派白耳军中精干之士前去督查,决不应有玩忽职守之事。而能深入我军腹地,却逃过我们耳目的,除非是来谈判的吴军。

    我与李暠见面,都认同这个观点。于是我们潜伏在吴营旁边,打探吴营的动静。此次来白帝城谈判的,除了住在山上的孙世子等人,还有山下徐盛的水军与潘璋的陆军。此处军营正是潘璋属下的一个营帐,而刘璋也正住在这个营帐之中。”

    我一惊,拉住李晟的手:“你说,刘璋在那营中。很好,很好,你立了大功。但是,那王蟒也差点伤了孙登,难道东吴人连自己的世子也不顾了么?”

    李晟道:“我们在营外伏了两日,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我便冒险打倒一个放哨的士兵,穿了他的衣服乘夜混入吴营。此处军营因为所处偏僻,并不重要,再加上几分运气,居然让我蒙了进去。我在营中果然发现了几个蛮人在那里架着火烧烤野味,边烤边喝酒,边大声喝歌,我不懂蛮语,也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只感到他们有些不快,好象在发牢骚。过了一会儿,一个兵上前说道:‘军营之中,需得保持安静,不可喝酒吃肉,大声喧哗。’话未说完,一个蛮人挥起狼牙棒照头便是一棒。那兵登时脑浆迸裂,翻身倒地。我当时吃了这惊,这蛮子手头怕有三四百斤的力道,便是黑塞,也不见得有如此大力。这下子,吴军大乱,纷纷围拢上前,把十几个蛮人围在当中。这些蛮人虽然力大凶猛,却难以抵敌战阵之威,眨眼间被围在当中。此时旁边营中出来一个蛮人,头上插着十几根羽毛,颈上披着金珠缨络,碧绿的眼睛好似野兽一样。高声喝道:‘都住手!刘益州,我们千里迢迢前来助你,你们这是何意?莫不是要鸟尽弓藏不成?’说得倒是一口流利的汉话。接着帐中出来一个吴军将领,将手一挥道:‘都散了,散了。’一个小兵道:‘将军,他杀了我们的人。’那将领看看地上的尸首,回身对那蛮人头领道:‘荆蟒大王,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在我军营之中,便当从我号令,此处需不是南中,你的手下,怎能胡乱杀人?’那荆蟒大王道:‘你不过一个小小偏将,胆敢如此放肆。让刘益州和潘将军直接与我说话。他们想要攻益州,让我南中诸部与之配合,南时东攻,使刘备人马左右难支。可是此刻眼见大事将成,又搞什么合谈。合谈便合谈,却还不让我们走,反要我们出力帮着杀人。此刻我们的神龙都被杀了,杀你们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那吴人将领听了,只是一笑,道:‘大王何需如此。既然你说神龙已死,那么你杀我军士之仇便此揭过。潘将军军务繁忙,刘益州身体欠安,都没时间见你。此处军营虽小,在下也只是个小小偏将,可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却还是我一个人做主。近几天外面风声紧,你这些手下还不知收敛,难道都不要性命了不成?’荆蟒大王恨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爷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在这在里了,走!’那吴人将领道:‘走,只怕没那么容易。’正僵持着,帐帘开处,一个年过五旬的肥胖老者走出来,却是满脸病容,道:‘别动手,一切好商量。’吴人将领与荆蟒大王同声叫道:‘大人。’老者道:‘算了,你们要离开便离开吧,由此南去百里,有山名唤龟灵,南中来的人都在那里,你们换了汉装,悄悄出发,只越山脉,莫走大路,约三五日可到。此番你们做下这等大事,我也是日夜悬心,你们又与他们合不到一起。走吧。在那里等我消息,放心,吴候就算此次不动手,也总有用你们处。’一边说着,一边拉那些蛮人入帐。我又伏了段时间,乘夜又离了军营,早上果见那些蛮人改了装束,悄悄离开。我按排人悄悄跟踪,自己来向殿下汇报此事。”

    我拍着李晟和李暠的肩:“子昂,子暄,你们两个很好,做得很好。但是,以后不要冒这种风险了,若是被抓住,那可如何是好。还有一事,那东吴哨兵被你们打倒,岂不会泄露了消息?”

    李暠低下了头,过了片刻道:“我随身带了条毒蛇,用那蛇咬了他一口,回来时也把他的衣甲给他穿了回去。东吴人就算见到他,也只是以为他被毒蛇咬死的,不会有所怀疑。”

    我点点头,让他们下去。

    龟灵山,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名,也不知山中有多少人。看那吴人将领与荆蟒大王对那胖老者的态度,他很有可能便是刘璋。而从他们的对话中也可得知,这些蛮人前来,果然是受了刘璋召唤,打算共同对付益州。若我军全力应付吴军之时,蛮军全体从南中出动,那的确是难以应付。但是,我在益州消解各族矛盾,收纳各族有名望的人当官入仕,民族矛盾不象历史上那么激化,若说蛮军举族皆叛,可能性已是微乎其微。就眼下孙权选择与我们合谈来说,只怕受刘璋召唤前来的不是很多,给刘璋的支持也极有限,所以也无法坚定孙权取益州的信心。其实这是不难想象的,刘璋当着益州牧都做不成什么事,何况如今。

    但是,孙权既然选择了与我和解,为何潘璋营中会出现这行刺之人。而且其目标居然是孙登,若是果真孙登身死,对东吴又有什么好处?这种蠢事,又岂是孙权会做得?而刘璋生来胆小,若不是有什么人给他撑腰,吓死他也不敢放出过些蛮人做出此事,虽然用野兽进攻,就算出了问题也只能怪我季汉安排不当,防护不周,但是只要是人作的就可能有漏洞,他又怎敢出此计策,他不怕万一会被发现?

    这倒底是什么原因呢?

    难道是夺嫡?不错,肯定是夺嫡!

    想到此节,我心里豁然开朗。在我的印象里,东吴的权力之争应在孙登死后,那是孙权二子孙和与孙霸相争,打得不可开交,孙权一怒之下,将两个儿子全部杀掉,把帝位传给了小儿子孙亮,埋下了东吴败亡的种子。想不到,在此时已经有了苗头。我不由更进一步想,孙登的早逝,会不会也与此有关?

    谈判已近尾声,而我与孙登因为有着共同杀蟒的经历,情谊也是一日比一日更近。我借机探问东吴的情况:“表弟,听说在东吴,有好多人主张与我们一战啊。”

    孙登微笑:“天下之事,哪有个事事如意。只有一些不明事务的蠢物,才会做此想。”

    “听说你的一些兄弟也牵扯其内?”

    孙登面现讶色:“表兄如何知道?其实此事与孙英他们无关,都是他们的师傅们搞得鬼。”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我心一阵狂喜,口中却叹道:“自古天家无亲情啊。”

    孙登一下子咬住下唇,眼睛向壁上扫去,壁上挂着一张新用蟒筋制作的角弓:“表兄的意思是说?”

    他是聪明人,看来也觉出了此次打猎情形不对。我摇头道:“我什么也没有说,不过此次和谈成功,你也算为东吴立一大功,只怕有些人不乐意吧。”

    孙登不悦道:“不会,他们就算不想和谈成功,却也不会来害我。”

    我起身道:“那是自然,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过,三日后我打算再进行一次打猎,此番我只请表弟一人,表弟有没有兴趣呢?”

    孙登望着我,良久点头道:“表兄组织的打猎,向来出人意料,小弟我怎能错过!”

    第一部风云渐掩英雄色十北斗在天

    一

    三日后,我与孙登准时出发,此次孙登按我的要求,没有带任何人,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处,甚至包括他的侍读。

    这三天时间里,我已经将那个龟灵山模的一清二楚。此山高三百丈,山势陡峭,怪树横生,易守难攻。本来这里是刘璋时代的一处小小据点,但后来由于其无论地理位置还是布防都不重要,在这里存兵实在是虚耗兵力,我们便废弃了。此时山上驻着各部蛮族八百余人,都是受刘璋之邀前来的,其间并没有孟获这样的大头领,除了秃龙洞朵思大王亲来之外,剩下的都是各洞派来的代表。

    他们来此主要是商议与刘璋联手,同攻益州,哪知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情况突变,本要开战的两方竟然合好,无处安置他们,便把他们送来这里。无论和谈与否,南中成为东吴的助力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这些人,东吴还是要想办法拢络的。

    同理,他们在这里,却也方便了我。我只要突然袭击,将他们全部捉住,收得其心,则这些人足已影响南中未来走向,说不定此后南中可以轻易而取,不会叛乱了。

    赵云早在昨天就带着白耳精兵急行军来到这里。而先头部队消灭了东吴的联络人员和蛮人的探哨,查明了路径,把前后山包围得水泄不通,只等一声令下便可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