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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军一拥而上,把蛮军围在核心。蛮军抵死反扑,势如疯狂,连续击退汉军的冲击,虽然损失惨重,竟然还是形成了一个圆阵,稳固了下来。

    李丰看着敌军阵中那个不知名的将领,不由心中暗生敬意,此人本领,不在自己之下。李丰向阵中高喊道:“那员敌将,你叫什么名字?”

    那蛮将大吼道:“爷爷忙牙长,你是什么人?”

    “李丰!”

    “敢与爷爷再战么?”

    “看我亲手取你首级!”李丰再次从帅旗下扑出,大声吼道:“杀敌!”

    众军群起响应,吼声如山呼海啸一般。

    忙牙长引军向李丰冲来。

    便此时,西方大路上烟尘再起,李丰大惊,难道是敌军又至。

    他大叫道:“迅速结束战斗,快,杀贼!”当先冲入了敌阵。

    此时西边的军马已现出身来,当前一杆大旗上却是一个“王”字。

    竟是王濬回来了!李丰心中又喜又惊,大叫道:“我们的援军来了,杀敌啊!”

    忙牙长已是绝望之极,竟弃了李丰,引军向来路冲去。正遇一员持长枪的小将。那将长枪飞出,如骄龙出水,第一枪就崩开了忙牙长的弯刀,第二枪直接刺入忙牙长的胸膛。忙牙长一死,蛮军大乱,被包围于战阵之中。

    李丰心下大惊,他深长忙牙长的厉害,这员小将武艺如此了得,他是何人?

    知道胜局已定,李丰令手下展开围剿,自己却冲上前。那小将上前施礼:“江州新军军侯赵统参见李大人。”

    “赵统?早听说江州陈大人手下的银马神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丰当然知道赵统的身份,连忙上前双手相扶。他是李严之子,深知将门之后的苦处,你本领强,旁人觉得是应该的,本领稍弱,旁人就会说虎父犬子,一辈子都被看不到的大山遮住。所以他故意不提赵云,只说赵统自己的名号。赵统果然深受感动。当下李丰问起前敌之事,赵统一一细说。

    原来王濬进入蛮营,交换战俘之后,孟获连夜竟亲提大军进攻赵统。赵统按王濬吩咐,提前退军,只留下一座空营,幸免于难。天明时,他见漫山遍野都是蛮军,吓得不敢停留,引军便走。如此打打逃逃,行军三百余里,这才追上李丰等人。

    李丰听说孟获竟然亲统大军来此,也是变了脸色。向都督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己可怎么办?

    “快,打扫战场,退回且兰。”

    若是孟获全军而来,与他打野战是无法想象的,只有守城还可一拼。此时,已经顾不得且兰接收是否能够顺畅了。

    实在不行,便将城中蛮人杀净,再死守城池。李丰咬了一下牙根。

    入夜,王濬在帐中忽然大叫起来:“啊,肚子痛,孟获,你好狠,你要毒死我么?”

    他面色发青,呼吸急促,不停的翻滚着,打翻了桌案。

    两个守门的壮汉对视一眼,急步走了进去。一人俯下身查看王濬的情况,另一人快步出去通知。

    时间不长,孟优带着巫医走了进来。孟优用蛮语道:“此人非常重要,不要让他死了,给他好好看看。”

    蛮族巫医道:“大人放心,包在我身上。”说着上前。

    王濬心下吃惊,想不到孟优真会给他带一个太夫过来,当下厉声叫道:“你想毒死我么?我不要你碰我!走开!走开!”

    那巫医一个措手不及,被王濬踢了个跟头,不由大怒,转身便走,孟优连叫数声,也唤他不回。王濬略略放心,他还真怕这巫医会让人把他捆起来强行“治病”,那样非漏陷儿不可。

    孟优俯下身子,用汉语道:“王校尉感觉怎么样?那巫医是我族的神官,医道极为高明的。”

    王濬全身大汗淋漓:“别想骗我,说,是不是孟获让你杀我?是不是?”

    孟优道:“哪有此事?大人多想了。一定是大人来到南中,有些水土不服罢了。”

    王濬吃力道:“孟优大人,我活不了了,临死之前,我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你让旁人都出去。”

    孟优摆摆让众人退下,笑道:“王校尉有什么话只管说。”

    王濬道:“我平生骄傲,觉得自己也算个聪明人,却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竟然落到今天……今天这步田地,可叹,可悲。……眼下向都督无法救出,我自己……我自己命不久矣,汉人有句话,叫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兽之将亡,其声也哀。无论是何原因,我走到这一步……也只能说,这都是命。人的命……天注定……啊--好痛啊!”说着说着,王濬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外面呼拉冲进四五个卫士,各执兵器来护孟优,进来却见王濬抱着头又再翻滚,孟优正在安抚王濬。

    王濬用手指着闯进来的这些人,瞪圆了眼睛,口里急促的喘着,好半天才道:“滚……滚出去,雄狮……雄狮临死之态,岂能让鼠蚁……鼠蚁看到!”

    看王濬的样子,孟优道:“都出去,别有什么动静都往里闯,王校尉在和我说重要的事情,留两个人在帐口,余下的都回去。”

    一个卫士用蛮语道:“大人,您自己在里面,不安全吧。”

    孟优用蛮语冷笑:“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病成这样,能够怎样?你们都是些没脑子的猪么?滚出去,没我的话,谁也不许靠近这个营帐!”

    众人施礼退出。

    王濬喘着气:“你们……你们在说什么?想算计我么?随你们了,反正我都这样了,想反抗……想反抗也没有力气。”

    孟优道:“怎么会,我让他们去给你找个汉人的大夫。”

    王濬长长的喘着:“来……来不及了。我的情况,我,我自己知道。现下想来,孟……孟大王已走了三四天了吧。”

    “四天了。啊?你怎么知道?”孟优一惊,站起身来,又缓缓伏下身,靠近王濬。

    王濬闭着眼,好半天道:“我虽然病了,可是心里……更清楚了。一定是,是那天换回的战俘,告诉了孟大王我军的情况……他才会引军攻击,对不对?现在这军中,以你为首了吧?”

    孟优点头道:“你猜出来了,我也不瞒你。我兄长的确去追汉军了。现下这里,只剩下我和金环三结元帅。”

    王濬沉默了,片刻他嘴里忽然冒出流利的蛮语:“真好。”

    “什么真好?啊,你懂蛮语?”孟优忽然反应过来,一愣之间,王濬出手了,他一拳击在孟优的下巴上,孟优咣的一声便倒下了。王濬一探手接住孟优的身子,把他轻轻放倒在床上,又试试他的鼻息,满意的点点头,低声用蛮语在昏迷了的孟优耳边说道:“我不但懂蛮语,而且会武功,而且,我的武功远在你之上。”他用脚踏着孟优的背,把他反绑起来,又塞上了嘴。

    走到帐门处,模访着孟优的声音,用蛮语道:“来一个人。”

    一个卫士掀帘走了进来,看着地上的孟优:“大人,什么事?”

    王濬站在他的背后,轻轻抽出一段金属丝,一下子勒住了他的脖子。那卫士挣扎着,双脚离了地,发不出声音,渐渐舌头伸了出来,不动了。王濬把他拖到帐角,比比身材,开始脱他的衣服,给自己换上。

    正在这时一个人似乎感到不对,闯了进来,一眼看到王濬,才要大叫,王濬已飞了起来,一脚横扫到他太阳穴上,他扑的倒了,王濬身形落下,屈膝跪在他咽喉上,喀吧一声脆响,血顺着口边淌了出来。王濬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站起身来,拍拍手,继续换开始那卫士的衣服。换好后还找了面铜镜,对着照了照,满意的点点头。

    王濬起身在孟优身上搜出令牌,然后给他盖好被子,微笑着拍拍他的脸,复从壁上取下雕弓,把箭头在油灯里浸了浸,然后把把一半的灯油洒在帐幕上,把油灯放回竹枝灯架,把灯架倾斜了,另一面挂上记时的沙漏,让灯架保持一个脆弱的平衡。他又破坏了沙漏的底层,让沙子直接漏到地上。这样一来,当沙漏减轻到一定程度,灯架就会翻倒,引燃帐幕。王濬转身走了出去。孟优犹自昏迷未醒。

    王濬出帐用蛮语低声道:“大人有令,天明前谁也不得进入此帐,违令者斩。”说罢,一亮令牌便闪入了帐间的黑影里。

    走到营门前,只见那里哨兵往来,灯火通明,竟是盘查的十分严格。王濬知道在营中为了防止失火,火把并不是很多,还可以瞒过去,到营门处只怕就难了。而且,他不知道口令。但他不着急,他悄悄隐在黑暗里,把一支箭抽出来,对准蛮营的马棚,比了又比,一箭射出。那箭速度并不快,在黑暗里划出一个不引人注目的优美的弧,中途穿过一个火把,渍了油脂的箭扑的燃烧起来,变成一支火箭,落在马棚里,马棚一下子被点燃了。

    由于这一箭中半空中燃起,谁也不知它的来处,皆是大惊。

    王濬用蛮语大叫道:“有人放火,快来人,救火啊。”蛮营中一片大乱,人喊马嘶。紧接着,王濬的营帐通得一声,火焰冲天。

    王濬大叫道:“孟优大人在那帐里,快救大人!”他喊着冲向一个才从帐中钻出的小帅,抓着他的脖子把令牌抵在他眼前,叫道:“快组织人救火,保护大人。找几个人随我去金环三结营。汉军突然进攻,做好防范!”

    小帅迷迷忽忽,在黑暗中和混乱中被大人的卫士抓住(王濬身着卫士服装),早慌了手足,见了令牌连连点头。几个士兵已被指派随着王濬冲向了寨门,顺利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