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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则消息有鼻子有眼睛的,而那家小店也在不经意间红了起来。

    到了第七日傍晚,我的旧日曾坐过的一辆小车从东市出发,过玉带桥回返未央宫。

    东市口兴汉酒楼之上,化过妆的廖立等人围坐在窗前一张桌上。酒楼是典型的木构楼阁式建筑,高达四层,呈方形,每层用斗拱承托腰檐,从这酒楼中望出去,可以清楚的看到未央宫大殿。由于长安城实行宵禁,所以酒楼主要营业时间是中午,晚上一般没有什么人,整个三层只有廖立一行。

    “你猜,”廖立道,“他们会在哪里设伏?”

    “我猜是玉带桥。”普法说道,“那桥南桥北皆是商户,这两年外地客户较多,管理也算不上严密,他们从那里下手之后,可以轻易摆脱。”

    “我猜是未央宫前三百丈。”黑塞道。

    “不可能。”普法摇头,“那里马上就进入御道,执金吾掌管之处,谁会在那种地方行凶?”

    黑塞起身点燃一支香,插入香炉中,转身望着窗口:“不信,你就看着。”那是一支清心解忧的香。

    普法没有发现,还在与黑塞斗口:“我当然不信,在那种地方行刺,便是我去做,也靠近不了銮驾。而且,如何逃走呢?”

    玉带桥这个地方正因为容易被人设伏,却也防守紧密。而御街之北,马上进入金执吾主管之地,戒心会小一点,在这之前出手,几率会大一些。普法只算了上前冲杀,却忘记了暗杀的主要工具,弓弩。若是用弓弩对着銮驾乱射,成功率只怕还是很高的。只是,他们会藏在哪里呢?

    此时,那銮驾果然平安过了玉带桥,又向前去。

    普法大奇,站起身来,连呼怪异。过不多久,普法笑道:“黑塞,你所说的只怕还是不成,眼下銮驾已近御街,执金吾正在迎上,敌人想攻击只怕是不成了,除非……啊!什么,雷霆弩!”

    楼中众人皆站起身来。雷霆弩是季汉军器的一种,其强大的穿透力可以在五十步的距离内轻易穿过任何甲胄。此时望去,銮驾竟被射透,车旁倒了四五个侍卫,李也受了伤,正在指挥进攻。那弩竟是从宫墙外一处破废的望楼中射出的,着实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廖立低声笑起来:“原来这暗道的出口在那里,这下子你们可跑不掉了!”

    为了节约费用,长安城中旧宫旧墙我都没有拆毁,只是在原有基础上进行的修膳,当然早就注意了会不会有什么暗道秘径,会不会让敌人从外攻入。可是皇宫之外盘查就没有这样仔细了。没想到宫外望楼居然就有这等设施。

    普法点头道:“看来,我们对长安城了解还是不深啊。不过,他们这次露了头,再想藏起来,可就难了。”

    廖立道:“这次,绝走不了他们。”

    此时,李暠带领的侍卫从埋伏处冲出来,与其兄汇合之后,向那刺客埋伏之地扑去。在他后面,是执金吾的队伍,手中还牵着巨犬。不论是我还是一般的大臣,都以为曹魏或是司马的人有着什么特殊的手段,能藏在这长安城中不被发现,却没想到,长安原是曹魏之地,如钟繇等人,经营长安数十年,自然有着一定根基。长安城入季汉之手不过五六年的时间,对暗道秘道了解不多,想要一举将之除尽却也为难。不过这一次他们露出头来,却再也逃不掉了。

    廖立看看手中的杯子,忽然把茶泼在地上,高声唤小二添水。普法道:“大人,怎得不用我们自备的手?”此时楼梯声响,小二已提壶走了上来,给桌上续水。有了外人,几人便不再说话,廖立看那小二,笑道:“这是什么水啊?”

    小二道:“回客官爷的话,这是渭河水。”

    “渭河是不是连着黄河啊。”

    “是啊。”小二被廖立问愣了。

    “那么黄河往下游就是洛阳了吧,好象洛水也入黄河。不知道这渭河水会不会与洛河水有相近之处。”

    小二笑道:“客官的话,小人不懂得。”

    廖立拿起小二才添了水的茶杯,看了看,冷笑道:“来,看你小子勤快,这杯水赏给你了。”

    小二面色一变:“客官,客官说笑了,您的水,小的怎么敢喝?”

    廖立眯着眼睛:“不敢喝,你怎么敢让我们来喝?这水喝下去是让人死么?”

    小二冷静道:“客官,你的话我听不懂。”

    “不懂?你这客店的柴房里是不是有个洞?刚才你让人去钻那个洞了吧,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想取消行刺计划?可惜,那人才到柴房就被擒了,消息没送出去。”此时外面大街上一阵喧哗,羽林军、执金吾已将这个酒楼团团围住。廖立道:“眼见罗网重重,你的属下俱已被擒,你还想逃么?”

    那小二猛得把水壶向廖立头上砸去,接着飞身向出廖立扑上,手中已持了一把快刀。

    廖立是文人,以为小二听到此处,必会全身发抖,束手就擒了,哪知他竟然还要动手,吓得一缩头,其势已然避不开,眼见要被砸得头破血流。普法黑塞听廖立话语,早护在身边。黑塞护在廖立的身前。普法身形如风急转,起手一挥,那水壶在半空中已是转向,巨锤般带着劲风砸在小二,连壶带水二十余斤,有如流星锤一般,砸得小二扑得摔倒在地,滚开的水洒的满身,惨叫不迭。

    廖立回复宁定,笑道:“这才当真是大获全胜,一网打尽,所有人押往廷尉大牢,我入宫向陛下汇报此事。”

    其后几日,长安城中热闹非凡,每天只是抓人,审案。说起来这一案倒是长安城中近年来少有的大案,拔出萝卜带出泥,竟然涉及到四五个衙门,六七个大商户,二百余名案犯。最后攻击敌人巢穴时,竟遇到强大的抵抗,被大批高手阻击,逼得廖立用了烟熏之法,才将那些人捉拿归案。其中有一个人,居然和普法战成了平局,不过被八阵图困住,最后自尽而亡。

    终于,廖立来向我汇报,此案基本上弄清了,此案是河内司马氏和钟氏共同所为。钟家的关系网络,司马氏的人员计划,那些高手竟是司马懿府中养的死士。此次前来主持的一个是钟会的堂兄钟绅,一个是司马氏的少年,俱已成擒。

    我心中大喜,夸奖廖立一番,问道:“司马氏,是司马望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总是对阿望疑神疑鬼的。

    “不,不是司马望。没有司马望出名,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叫司马昭。”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自己会有这般好运!司马昭啊,司马懿的儿子,晋朝开国皇帝司马炎的父亲,比我小三岁的天才少年,我平生最可怕的同龄人,他居然被我捉住了?“快,快带他来,朕要亲自审问他。”

    廖立从没见我如此激动过,一时愕然,退下去了。

    我却激动的从宝座上站起身来,来回走动。

    司马昭被我擒了,司马昭被我擒了,看以后他还怎么封我为安乐公,我今天杀了他,司马炎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了,以后这三家归晋的历史,从今天起就改写了。

    兴奋了一段时间,我渐渐平静下来。眼下司马氏还只是曹氏的臣子,他们想要夺位那是经历了曹丕、曹睿两世之后,才掌了实权,又经曹芳、曹髦、曹奂三世,才行废立之事。曹氏天下是由曹家父子一手打下来的,曹魏诸人都是曹家人马,眼下司马懿虽然也能在朝中弄些风雨,但还远远不及曹家的实力,一言以废,一言以兴,生杀予压,皆在曹丕一念之间。所以这个司马昭,更是远远差着份量。

    我该杀他?还是放他走换些钱财?不不不,就凭他这个名字,我也不可能放他走,那么,扣下他么?

    司马昭和钟绅两人被押了上来。钟绅二十六七岁,长得挺漂亮的,钟家本就是出美男子的家族。司马昭相比之下,却有着一股阴骘的气质。两人似乎都受过刑,钟绅走路都发抖,一上殿便跪在地上,连呼饶命。司马昭并不开口,居然敢上下打量我,然后规规矩矩的跪了。

    我叫道:“钟绅。”

    钟绅一激灵:“罪人在。”

    “钟会现在几岁了?”

    钟绅抬起头看我,自然想不到我会问这样的话,疑惑的抬头:“钟,钟会是谁?”

    我见他不似做伪,心想,钟会是他堂弟,他不该不知道他的名字,难道钟会还没出生不成?那样的话,我们进攻曹魏时,岂不是少遇到一员大将。对于钟会的出生,我一直记不大清楚,似乎他是公元二二五年,也就是明年才出生,可是又恍惚记得他兄弟两个曾见过文帝曹丕,当时他哥哥全身是汗,而他却没有汗,文帝问他们怎么回事,哥哥答,颤颤惊惊,汗出如浆,弟弟答,颤颤惊惊,汗不敢出,一时传为神童。可是曹丕后年就要完了,难道他见得是个一岁大的孩子?不过此时我也无暇去想哪个是真哪个是伪,一笑转过头来,望向司马昭。

    “司马昭。”

    “在。”

    “可曾想过有一天会被人所擒么?”

    司马昭一笑:“我偷偷从府中跑出来时,就想到过会有这一天了。”

    “嗯?不是你家中人派你出来的?”

    “小可学业未成,才能有限,寒家怎会派我出来行事。不过是我一时任性,偷跑出来,想立上一功,结果大事不成,反而连累了钟兄。不过我听说长安城中,季汉之主最是仁慈捉得俘虏从不杀害,所以才敢前来。”

    “仁慈,你是听说我财迷,觉得自家有钱,就算犯到我手里,也可以赎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