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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眨眼间,一条绳索已断,又有魏军站在上面,扯之不起。普法大喝一声,反撞回来,巨杵挥下,魏军如草扎纸糊般四处乱飞,眨眼间吊桥上除了普法外再无一人。魏军见普法如天神降世,尽吓得呆了,不向前行,反向后退。夏侯霸望着普法,竟然一时忘了指挥魏军进攻。乘这个机会,普法抬腿一勾。桥上断索灵蛇般飞起,落到普法手中,普法手拉断索如飞而回,舌绽春雷,一声断喝,神力到处。吊桥应声而起。廖立反应迅速,令城头军士共同努力,呼的一声,吊桥己然悬空,将魏军阻在对岸。巍军见状齐声惊呼,而季汉之人大声喝彩,欢声雷动。

    夏侯霸在对岸止住骚动的魏军,高声叫道:“那个扯吊桥的勇士,留下名来!”普法并不答话,在八阵卫护之下,进入城中。廖立在城头高叫:“夏侯持军,叫你得知,这勇士乃我季汉皇帝陛下御前护卫,神杵降魔将军,普——法——是——也——”廖立随意便给普法起了个响亮地绰号,说到的普法地名字时,廖立更故意拉长了声音,于是整个城头的季汉军士随着廖立高声叫道:“普——法——是——也——”“只叫得地动山摇。

    夏侯霸点头。没说什么。引军后退。

    普法立下大功,我心下欢喜,亲自迎按。可是一见普法,我不由一愣。普法面色不对。但我随之把这疑问掩饰过去,哈哈大笑着来到普法身前,亲手相搀。与他携手揽腕,并肩走上城头。季汉军士还在不停的高呼着普法的名宇。初升的太阳照在普法头上脸上,有如天神一般。我不让众人看出普法的伤势,笑着打趣他道:“你这身衣服,哪里还象个和尚,来,进城搂。联赐你一身衣服。”不容普法谢恩,我已拉他进了谯楼。不及说话,亲自抽出银针,在他身上连下几针。然后道:“张嘴,弯腰。”轻轻在普法后背上击了一掌,普法背一直。哇的一声,一口血便喷了出来。我点点头,严肃地说道:“普法,下次万万不可这么拼命,此次若不是朕通医术,亲自出手,逼出你的瘀血,略有耽隔,你非受严重内伤不可。”

    普法长长呼出一口气,脸色发白,一时说不出话来,眼光是尽是感动之色。我让人拾他换了衣服,又把自己的大红披风脱给他。令他披上。随我走出谯楼,向众军示意。众军见我亲赠锦袍。又是齐声欢呼,一时士气大震。我高声道:“儿郎们,你们随着联,攻无不取,战无不胜,在鹑觚,我们曾击杀曹魏的大将孟建和阎艳,在长安,我们曾击退曹丕的武卫营和许浑,今天我军连胜。些些曹魏小贼,以卵击石。来犯我之逆鳞,尔等为联之羽翼,联之爪牙,该当如何?”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三军齐呼,气动山河,连伤重的普法都在一边随着大叫,只是声音低沉。我瞪他一眼,恨他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却纵声道:“好!那联今日就亲自坐镇城楼。看季汉男儿杀敌!”我为皇帝好几年了,这激励人心的手段早是炉火纯青,便是先生只怕也要甘拜下风。随着我的白耳精兵是父亲留下的精锐,本就是百胜雄师、又有先生的八阵图调教,已是天下第一等的强兵。虽然人少,只要激起他们的杀气,相信便是司马懿也不能轻易正视的。

    鼓动完人心,我忙带着普法进入城楼,对他道:“先静养几天吧,你单臂停奔马,一招破真侯。

    神力起吊轿、振我士气。寒敌心胆,已立了大功,给你地师门扬了威。联对你师门必有封赏。敌人一时或许不会攻城,就算攻城,也一时攻不下此城,放心好了。“普法虽然年轻,也喜欢留在我身边。但他毕竟是我骗来的,而且总是心念师门,而对名利并不看重。所以我对他说括。也总是用他师门来激励他。

    普法点头。当下自到城楼的侧边小室中,盘膝而坐。用他独门心法运功疗伤。我看他没有问题了,才到谯楼地正厅中。唤来廖立,一起研判敌情。

    此时朝阳升起。万条金线射上箕陵小城。箕陵防御战便从这一天正式开始了。

    箕陵城并不算高,只有不足两丈,护城河也只是窄窄的不过三丈。冬天里浅得连个小孩子都淹不死。在这里面对司马懿数万大军,着实不是件轻松地事情。

    城下,司马懿并没如我想的那样迅速组织攻城,他把我围入城中之后,竟然不慌不忙的埋锅造饭,立下营赛,竟似要长期做战,把我们困在这里似的。我本来憋着一腔与曹魏拼死一战的心思,几乎被他消磨一空。

    由于信奉勤能补拙,我早就历练地每天睡不了三两个时辰。这一夜虽然辛劳,但却还是没有丝毫困意。我与廖立聊了几句当前情势,便劝他抓紧时间休息,他四十多岁了,又是文官,怕他支持不住。不想廖立道:“陛下。臣也不困。”

    我点头,挥退旁人,对廖立道:“你既不困,那你帮我一件事。”

    廖立问道:“陛下,什么事?”

    “你说说我军的优势,一条条,全都给我列出来。”

    “是。首先,我军是守城,而敌军是攻城,自古以来,攻城就要吃力些;其二,我军是百战精兵,作战勇敢,经验丰富;其三,敌军数百里急龚,处于我军包围之中,其心必然焦急不定;其四,我军北面不远处便有李昂和公主地铁骑在,他们必来驰援:其五……”

    廖立还真是挺能说,他说一句,我就强迫自己随着说一句,“对呀,就是这么回事!”我暗恨自已会怕司马懿,想用这个办法来消除这个心魔。本以为,在他的解说和我自己的自我催眠之下,肯定可以解除原来对司马懿的恐惧。可是我地头脑却是不停的活动,他说一句,我自己就想一句——虽然攻城困难,可是他们人多啊……虽然我军是精兵,可司马懿所带地也不是老百姓啊……虽然司马懿引军深入,可正因为深入我军深处了,我军才不能迅速回援啊……李昂和凤儿虽然离的近,可是他们人少、何况李昂还有伤……

    唉,有我这样自我催眠的么,这不是在想办法让自已害怕么?我想着,突然嗤的一下笑了出来。廖立被我笑愣了,抬头道:“陛下,怎么了、难道臣说错了什么?”

    我只是大笑。廖立以为自已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忙用袖子在脸上擦。他越擦,我越笑的厉害,我越笑的厉害,廖立越是一个劲儿擦。

    终于,廖立不擦了,要跑出去找镜子。我拉住他,对他道:“你脸上什么也没有,不用照了。”廖立竟然不信,又仔仔细细的看自己的袖子:“陛下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笑。”

    “联发笑,是因为联在笑自已。联给自已制造了一个心魔,然后又时时刻刻的去强化它,结果把自已绕进去了。”我站起身来,转头向外,“联和你一样,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越擦越觉得那东西就在那里,其实,那里根本什么也没有的。”

    廖立略一愣,当即抚掌大笑:“不错,那里的确是什么也没有的。”

    我看廖立的样子,知他适才的举动只是逗我开心,不由也是大笑起来。最近一两年廖立在我身边,性子有了很大的改变,完全没原来那个孤芳自赏,谁也看不起的影子。有时候我们在一起说说笑笑,简直就象是忘年的朋友一样。这与孔明有很大不同,因为先生是很少开玩笑地。

    解除了心魔,我的心一下子亮堂了许多,司马懿也是一个人,我怕他什么?就算他不是一个普通人,我怕他又有什么用?我眯着眼睛望向东方,太阳有些刺眼,但心却平静了,当日在鹑觚城头领悟的统帅之心又重新回复,我感到飘飘然的,似乎可以凌空飞起,眼前的阵仗,已丝毫不能左右我的心思了。

    这时,久无动静地曹魏营中突然有了动静。司马懿亲自出动了,随着他的出动,魏军中锣鼓震天。

    大军齐动,其势只如排山倒海。

    司马懿亲临阵前,放声大笑:“刘阿斗,今日我神兵天降,而你坐困愁城,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若是昨天直面他,我或许会直接被他吓倒吧,我暗笑着自己。但是此刻,我竟然说不出的平静,只是,阳光真的很刺眼。我没有回答司马懿,却伸手取过一张弓,又搭上一支箭,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双臂叫力,缓缓拉开,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眼前似乎还是有金星在飞舞。四周静下来。静得似乎是独自立在无人的峰顶。

    这刺眼的阳光。

    我想。要能射下这太阳,它就照不到我的眼了。可是,我能射下它来么?

    大敌当前,我居然会想这种无聊的事,是不是因为我也是个无聊的人呢?管他呢,反正这一箭我肯定是要射的。

    于是,我微笑着,把弓猛的一拉,然后松开了手。

    在我放手的那刹那,我睁开了眼睛,我看到太阳不见了——从城头同时飞起无数的羽箭,有如乌云阻住了太阳,紧接,太阳重又出现,数不清的箭支扑向曹魏军营。一瞬间,曹魏沿护城河的前列响起了一片呼天抢地的惨叫,曹魏军士们高叫着:“举盾!护住都督!”

    他们拥挤着,忙乱着,中箭落马的,互相啃踏的,乱舞兵器的,如同一窝被搅动的蚂蚁,是的,蚂蚁,我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于是在城头上哈哈大笑。季汉众军随着我一起放声大笑。

    司马懿阴沉着脸开始后退。司马师手执兵器护在他父亲身前,大声叫道:“刘阿斗,你不敢答我父亲的话,却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我轻蔑的一笑,却缓缓的再次拉开了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