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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杯绿茶放在他手边,萧琴轻轻拿去他手中的烟在烟灰缸掐灭:“芳芳不在,你就不得了啊!”

    刘参谋长笑笑,合上文件夹,封面的“绝密”两个字就现出来了。他打开保险柜放进去:“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的书房不能随便进。进要敲门。”

    “你老婆能是特务?”萧琴嗔怪。

    “这是起码的规矩。”刘参谋长锁好保险柜坐回去,“说吧,我知道你又要跟我念叨一下闺女的事儿。”

    萧琴坐在刘参谋长对面:“老刘,春节芳芳不能在家,十五怎么也得回来吧?”

    “她去特种侦察大队见习,怎么好十五回家?”刘参谋长为难地说,“别说我张不了嘴,就是芳芳的脾气你也知道,她根本不会回来。我要下命令,她肯定跟我翻脸。”

    “当初不让她考军校,你可倒好!”萧琴说,“非要她考!还是我坚决,没让她报通讯专业!不然以后被分到山沟通讯连,我哭都不知道去哪儿哭去!学医,我觉得怎么也能进个医院啊?怎么还没毕业你就把她扔特种侦察大队去了?那是女孩去的地方吗?”

    “怎么是我给她扔特种侦察大队的呢?”刘参谋长说,“明明是她自己要求的吗?关系也是她自己找的,我没帮她半点啊!”

    “那你也有责任,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萧琴,孩子大了!”刘参谋长说,“去基层部队锻炼锻炼,对她以后有好处!”

    “那也不能去特种侦察大队啊?!那都是一群牲口啊!”

    “怎么说话呢?!”刘参谋长一顿杯子,“那是我的战士!我的兵!”

    萧琴不敢说了,嘟囔着:“又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么说。”

    “谁说的也不对!”刘参谋长起身背着手生气地踱步,“那是我麾下的一支部队!特种部队是艰苦,是训练严格,但是他们都是人!都是一样的解放军官兵!你萧琴,今天晚上给我写个深刻检查!”

    “我写还不行?”萧琴急忙起身,“你别生气,一生气你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

    刘参谋长无奈:“我说你这个萧琴,你也是当过兵的人,怎么就一点四六都不懂呢?别人能说,你能说吗?传出去,特种侦察大队的官兵怎么想?刘参谋长的爱人说我们一群牲口?”

    “那不大家说他们体力好吗?”萧琴说,“都说——特种侦察大队的女人是男人,特种侦察大队的男人是头牛,是牲口!”

    刘参谋长噗哧笑了:“还有什么?”

    “战场上最后一个倒下的,就是特种侦察大队的。”

    “这是好话啊原来?”刘参谋长笑,“我跟你道歉。”

    萧琴委屈地:“你怎么一点都不等人家把话说完?怎么跟茶馆里面坐不住的听评书的,还没完就起来叫唤。有什么好叫唤的,我说完了吗?”

    “好好,我道歉!”刘参谋长忙安抚妻子。

    “道歉就算了,我哪儿惹得起你?”萧琴说,“说真的,芳芳什么时候能回家?”

    “过完十五,开学前吧,回来住两天休息休息。”

    “啊?!”萧琴急了,“那才能住几天啊?她上学你不让我去看,现在放假也见不着!你怎么那么不顾别人的感情!不行,我要去看芳芳!”

    “胡闹!”刘参谋长脸一黑,“有你这么胡闹的吗?你去特种侦察大队,还让不让人家过年了?那不都围着你转吗?”

    “我不说我是刘参谋长的老婆还不行!”萧琴快急哭了。

    “不行!”刘参谋长说,“就你那个嘴,没几句就得摆出官太太的架子!为什么我让你转业你就没想过?虚荣心太强!”

    萧琴抹泪:“你当了师长,我就得转业;你当了军长,我连工作都不能找,说我贪图小利,怕被人策反;你现在当了军区参谋长,我居然连女儿都见不着了?给你作老婆,我有什么好处?!”

    刘参谋长想了半天:“萧琴,芳芳现在也是军人了!”

    “可是她还没毕业!”萧琴哭着说,“她还是学生,你就给她扔进特种部队!你好狠心啊,那是个丫头啊!那要是小子我才不管你!我不管,我要去看芳芳!”

    “不行!”

    正在争执,电话响了。

    刘参谋长抓起电话:“喂,哪里?”

    里面不说话,就是女孩的抽泣声。

    刘参谋长一下子站起来:“芳芳?!”

    “爸……”刘芳芳委屈地哭着。

    “芳芳,别哭!你说!”刘军长说,“一个革命军人,哭什么?”

    “把电话给我——”萧琴几乎是闪电般的速度夺过电话,声音颤抖着:“芳芳,芳芳是妈妈!你快说,你怎么了?”

    “没事,妈妈……”刘芳芳压抑着哭声,“你过年还好吧?”

    “好好!”萧琴抹着眼泪,“我就是想你,想得妈直哭……”

    “妈,我也想你……”刘芳芳拼命压抑着哭声。

    萧琴忍不住大哭:“孩子啊,你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你可千万别再累病了?”

    “妈,我挺好的……”刘芳芳哭着说,“我不和你们多说了,你让爸爸注意身体,少抽烟。我还得值班,我去了……”

    “芳芳!芳芳!”萧琴高喊。

    只有电话盲音。

    萧琴把电话摔下来,跟头母兽似的怒吼:

    “刘勇军!我告诉你——你不让我去看女儿,我就跟你离婚!”

    陈勇在打磨子弹壳,桌子上的和平鸽花瓶已经基本上快做好了。田小牛高喊:“报告!”

    “进来。”陈勇抬起头。

    “排长,这是你要的。”田小牛拿过几枚60迫击炮的弹壳。

    “放这儿吧。”陈勇闷闷地说。

    “是!”田小牛站着看排长作花瓶,“排长,你作的真漂亮!送给对象的吧?”

    “少多嘴,想跑五公里了?”陈勇说,“出去!”

    “是!”田小牛急忙敬礼出去。

    陈勇把60迫的弹壳放到花瓶空着的位置,正好。他笑了,哼着沂蒙山小调打磨炮弹壳。

    攀登楼跟前,张雷在给方子君展示攀登技巧。方子君在下面看着,给他卡秒表:“7秒!”

    张雷顺着攀登绳滑下来:“我还可以再快!”

    “少吹了。”

    “不信?你再卡表!”张雷对双手吐口唾沫搓一搓就要上去。

    方子君准备卡表。

    陈勇轻轻咳嗽两声。张雷和方子君回头,看见陈勇抱着和平鸽的花瓶站在那儿。

    张雷笑:“陈排长,有事儿吗?”

    “我找方大夫。”陈勇说。

    “找我?”方子君笑,“你说吧。”

    “嗯。”陈勇把和平鸽花瓶递过去,“送给你的!”

    “送给我?”方子君不敢接,“这个礼物太贵重了!”

    “方大夫,过年你来我们特种侦察大队,我事先也没准备。”陈勇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还是战友。这个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希望你收下!”

    “陈排长,谢谢你啊!”张雷伸手就接。

    “住手!”陈勇突然怒了。

    张雷的手停在半空。

    “我是送给方大夫,不是送给你的!”陈勇一字一句地说。

    方子君急忙接过来:“我收下了收下了,你们别吵。”

    “你跟方大夫还没结婚!就算结婚,我也只是她的战友,不是你的!”陈勇看着张雷说,“我送她的礼物,你不许碰!”

    张雷忍住火,被方子君拉到身后。

    “谢谢你啊,陈排长。”方子君真诚地说。

    “你今天下午就回去了,我也没什么别的礼物。”陈勇看着和平鸽花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亲手作的。希望你喜欢!”

    “我很喜欢。”方子君说。

    陈勇笑了:“那就好!”

    方子君笑着说:“我们是战友,以后你可以找我来玩。”

    陈勇点点头,退后一步突然一个庄重的军礼。

    方子君还礼。

    陈勇转身跑步走了。

    “陈勇的心是纯洁的。”张雷感叹,“相比之下,我很惭愧。”

    “你知道就好。”方子君抱着花瓶说,“以后学成熟点,别动不动就跟人显摆!”

    “是!”张雷笑,“我还得爬呢!卡表!”

    方子君卡秒表:“开始!”

    张雷蹭蹭蹭开始爬。

    陈勇跑到训练场门口,回头,看见方子君欢快地喊:“加油加油!”

    看见方子君快乐的笑容,他笑了。

    转身又愉快地跑了,还喊着番号。

    林锐坐在桌子前查着英汉字典,旁边放着那本莎士比亚戏剧精选。刘晓飞拿着篮球进来:“林锐,走!打球去!”

    “你们去吧,我看会书。”林锐头也不回在书上写着单词汉语。

    “看什么呢,情书吧?聚精会神的?”

    刘晓飞走进来,拿起书一看:“我操!没搞错吧?莎士比亚原版?!”

    林锐把书抢过来:“别闹,我这刚刚查个单词,就不知道在哪儿了!”

    “我说你什么时候对戏剧感兴趣了?”刘晓飞纳闷地说,“还直接就看英文的?”

    “徐睫送的。”林锐查着字典。

    “就是你救过的那个女孩?”

    “对。”林锐头也不抬。

    “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刘晓飞开玩笑,“那可是老板的女儿!你跟她结婚,以后可吃香的喝辣的!”

    “对于你这种行为,我只有一个单词来形容!”

    林锐抬起头认真地看他。

    “什么?”刘晓飞问。

    “philistinism(庸俗)!”

    刘晓飞想想,笑了:“你现在可以啊!口语还不错啊!”

    “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林锐头也不抬,“你玩去吧,我还得查完今天的100个英语单词呢!你别说,《罗米欧和朱丽叶》还真好看!我现在快爱上莎士比亚了!”

    “你慢慢学习吧,我玩去了!”刘晓飞出去了。

    林锐继续看书,查字典。

    “报告!”

    “进来。”林锐头也不回,“说,什么事儿?”

    “你现在班长架子蛮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