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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烈火金钢 > 第19章
    大娘说:“她叫何志贤,她爹就是何世昌,这是他的老生闺女,你不认得?噢,也许没有见过面儿啊。”大娘说到这儿,忽然想到这话不应该对丁尚武说,这才又急忙补上一句:“这可是个好孩子,从小儿就听说过道儿地招人儿喜欢。”

    这时候丁尚武站起来了,他的脸阴沉得可怕,从眼缝儿里看到他的黑眼珠儿,射出了刺人的光芒,他指着林丽:“你叫何志贤?”林丽点了点头。丁尚武又问:“你是何世昌的闺女?”林丽又点了点头。丁尚武急了:“我瞎了眼,才救出你来!咳,我毁了你个狗养的吧!”伸手把刀抄在手里。齐英一看,赶快上来拉住。大娘也战战兢兢地拦住他。齐英说:“你这是干什么丁尚武?刀是杀敌人的!能杀自己同志吗?到底为什么?你说清楚。”

    大娘就骂他:“小武儿!你个兔羔子,我看你敢!她爷爷跟你有仇,她也跟你有仇吗?你要跟她过不去,你先拿刀砍了我!

    给你,给你!”说着就把头扎到丁尚武的怀里。

    丁尚武看见大娘把头扎到他的怀里,就不敢再动,可是他还没有把刀放下,只是气呼呼地站着。这时候林丽说话了:

    “丁尚武同志!你救了我的命,我死也忘不了!不过请你原谅我,咱们在一起呆了十多天,我没有跟你说我的原名,因为咱俩过去虽然不认识,我可知道你的名字,我觉着当时对你说了实话没有好处。但是,我的名字也并不是因为怕你才改的。因为我老早就不愿意再姓何了,我恨这个地主家庭,我和何家的关系已经一刀两断了。何家欠你丁家的人命,这是地主阶级欠的血债,不能由我们来还啊!我是一个革命战士。

    你救了我的命不错,但这是同志的义务,是战友的责任。”说到这儿她的泪珠儿又滚下来了。

    丁尚武听了林丽的说话,觉着有道理,可就是从感情上还不好接受。齐英这时严肃地说道:“丁尚武同志!林丽同志的话对。你应该知道同志这俩字是什么意思!你还应该知道怎样对待同志!她的爷爷是地主,但是,林丽是一个革命同志,她已经背叛了原来的阶级,成为我们革命队伍的一员了,你怎么能叫她再来偿还地主欠的血债呢?你既是共产党员就应该明白这个。脑袋不要又发热,冷静下来想一想。把刀放下,坐下来。”丁尚武这时吐了一口长气,才把刀放下,他往板凳上一坐,低下头,再也不说一句话。看这来头,丁尚武算是明白过来了,可是齐英还在闷葫芦里头。他问大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大娘说:“我对你说说吧,话长啦!都是因为俺娘家穷,小武儿他爹给志贤家打长活,那还是在她爷爷手里,因为伙计东家弄僵了,年底算帐的时候打起架来。

    他爹的脾气也是倔,谁的气也受不住。可是不想一想,人家那么有钱有势,能闹出好来?志贤家那时候养着好几个护院的,他爹叫人家插上门吊起来打死了!小武儿那时候才几岁儿,他娘一天价领着他去要饭吃,怀里还抱着他的一个妹子。

    他娘一听他爹死了,黑夜抱着孩子跳了井!小武丢下就孽障啦!他叔叔在关外受苦受累,没有小孩儿,才把他接出去。都说这孩子跟着叔叔准错待不了,可是,咳!谁成想,日本鬼子占了东北把他叔叔给杀了!要说这孩子也是命大,十多岁的人,一个人要着饭跑回家来了。家来在他舅家住着,住了没有一年,他舅参加暴动,叫人家抓住把脑袋砍下来挂在那大杨树上,真是吓杀人哪!小武那年许是十五岁,本来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因为他长得虎势,人家也把他抓了去,打棍子,压杠子,说他是共产党。要说这孩子从小儿就有骨气,那么死去活来地折腾他,他就没有吐口儿,以后才把他放出来。他一个人跑出去当了兵,到了事变的那年春天,他骑着那马,背着大刀,还带着两个弟兄,家来报仇,把志贤家都吓跑了,好几天也不敢上家。那时候要是看见她家的人,还不定闹个什么样儿呢?

    过了没有几个月就事变了,小武他们的军队往南逃,这孩子心里有主意,他没有跟着走,开小差儿回了家。哪有家?不多日子就当了八路军,他老闹着要报仇,要不是咱八路军的纪律紧,他非把志贤家一家子都给杀了不行。可是闹来闹去的,把志贤她爷爷那老东西给吓得天天活见鬼,日子不多就死了。要说那老东西真恨人,咬他两口肉也解不了气,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仇是那个老死鬼种下的,志贤她个小孩子家可知道什么?再说,现在又都是同志,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你是不知道啊!志贤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她娘受气,她也跟着受气,这会儿又病成这个样子。咳!还不够人心疼的吗?”

    大娘从开始一说就流下了眼泪,林丽的眼泪也流个不止,再也没有力量说话了,齐英一动不动一声不响地听着,气得肚子鼓鼓的,心咚咚直跳,脸一阵红一阵白,可是始终他也没搭言。他想:世界上该有多少血泪仇恨被掩盖着!有多少矛盾斗争交织着!在学校、在机关里看不见这样场面,我的知识太可怜了!

    屋里静了一会儿,齐英看着丁尚武还呼呼地直憋气,于是对他同情地说了句:

    “丁尚武同志,我们要把仇恨的心向着敌人,现在要向着日本法西斯强盗,和他的走狗——汉奸卖国贼!”稍停又接着说:“至于地主阶级,将来我们一定要消灭它!所有的反动阶级,我们都要把它们消灭!咱们共产党员的任务是要在全世界实现共产主义!同志,要往远里想,往大里想。”说着他亲切地拍了拍丁尚武的肩膀。他本想继续说下去,但听到外面胡同里有人说话走道,大家都提起了注意。

    原来雨早就停了,掀起堵着窗户的被角一看,天亮了,这才急忙把灯吹灭,把棉被摘下来。大娘说:“志贤姑娘,你能穿上衣裳起来吗?这大白天咱可不敢在这屋儿里啊!你要能起来咱下地洞吧,洞里能盛下几个人了,我给你铺上点儿干草,铺上被子,也能够躺着睡觉。”林丽说:“行喽,我这一阵好多了。”大娘这时在躺柜里拿出来了志如的两件衣裳对林丽说:“你的衣裳不干,给你这两件先穿上,就是身限里短点儿,凑合着先穿上吧!”林丽把衣服接过来就穿上了。

    林丽穿完衣裳,老向四下里张望,象是在找什么,又见她露出慌乱的样子来。

    大娘问她:“你怎么啦?”“我的挎包,我的挎包没有了!丢了!”林丽说这两句话的工夫差点儿没有哭出来。她的挎包本来没有丢,刚才大娘给她连湿衣裳一块扔在炕沿下地上了。丁尚武知道她把她的挎包看得比枪还要紧,所以给她从地上拾起来放在自己的身旁,这工夫一见她急着找,他就用手使劲一抡,“给!”噗嗤,扔到林丽的怀里。

    林丽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撇了撇嘴,害怕把她的听诊器、体温计、注射器、书……给摔坏了。她打开挎包看了看,又装好,这才慢慢地下了炕来,跟着大娘进了地洞去。

    孙大娘带林丽进的这个地洞,地洞口原来是在套间炕下,进去之后,盖上炕席,小屋里炕上地下乱七八糟尽是破烂东西,不知道的人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大娘把林丽安置好了,又回到屋里,叫齐英、丁尚武也下地洞去歇着。齐英说:“我先呆会儿,等定邦他们回来。”丁尚武就说:“我不钻洞,我就在套间的炕上睡觉。”

    说着他拉过一条棉被来,抱着他的枪和刀在炕上一躺就睡了。大娘说:“这孩子还是这么牛性子!

    你就在这儿吧,要是有了情况,你可下去。”说完之后,她又拿被子给在炕头里睡觉的志如、小虎儿盖了盖腿和脚:“看这俩孩子睡多死,抬着走了也不知道。”她拉了一下志如的胳膊,志如把胳膊一夺又“咯儿咯儿”地笑了两声,可是她连眼皮也没有抬一抬。大娘又顺了顺小虎儿的腿,小虎踢腾噗腾踹了几脚,连叫着:“我不我不。”大娘打了他一巴掌,他倒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仍旧睡他的觉,齐英看着止不住笑。大娘皱着笑意的眉头,轻轻地“咳!”了一声又下了炕来。按说,大娘可真是应该睡会儿觉了,可是她不。齐英知道劝她歇着没有用,于是他激动地看着大娘,就见她:刷一刷锅,洗一洗碗,扫一扫地,又给他们洗晒湿衣裳,嘴里不住地说着:

    “找人的还不来,太阳都快出来了,准是还没有——”她不敢往下说了。

    正在这时候,有人用暗号叫门,齐英知道是孙定邦回来了,刚想去开门,大娘已经走了出去。他从窗户眼儿里一看果然是孙定邦家来了。

    大娘也跟进屋来,孙定邦告诉他们史更新找到了,现在在村北的梨树林子里。大娘和齐英都关心地问:“他怎么样?”

    孙定邦说:“不能走动,牙根发紧,浑身打颤颤,说话很困难了,不过心里象是还明白,想法给他把湿衣裳换下来,叫他喝点儿热呼儿汤才好。就是他的伤太重,没有医生给他看,这可怎么办呢?”孙定邦发愁了。齐英说:

    “刚来的那位林同志,我看她带着医药器材哩,她是不是医生?

    跟她说说,看她有办法没有?”大娘一听心里哄的下子想起来了:“是啊!早就听说志贤学医,也许是医生啊!快叫她给看看吧。”孙定邦问:“哪个志贤?”大娘就把丁尚武和林丽的情形说给孙定邦听了。孙定邦这才急忙同着母亲走下地洞,和林丽见了面,把史更新的情形对林丽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