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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别瞎说了。”我尴尬到咳嗽。

    “很明显了,当局者迷。”她老神在在,“我哥平时待人接物那么泾渭分明的,可是你看刚刚我调侃你们是情侣,他都不吭声。”

    我又紧张,又头大,“都说那是误会了,你别——”

    “对啊。”陆琪开怀得笑起来,“那是你说的,又不是我哥,我怀疑他就没想解释,在看你的反应。我哥,可精着呢。”

    我追在她屁股后面,脱鞋的时候很不情愿。不是因为在意陆琪的话,那个不当真,我是特别怕给别人添麻烦,怕打扰人家。

    早饭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用鸡汤熬的汤底,陆声现炒冬笋,盖在鸡肉旁边。

    我才刚咽下去口水,肚子咕咕得叫。

    “……”

    陆声又多给我加了几块鸡肉,“多吃点。”

    太丢脸,我几乎把脸埋进去。

    李妈妈笑的脸红润润,笑声咯咯咯的,很精神。“阿声这种糙汉,身边还有这么腼腆的小姑娘呦。”

    “她脸皮薄,妈你少说几句。”

    “好的好的。”

    我吃着吃着,开始鼻酸,想哭。

    跟在赵家,因为赵综也是无父无母,习惯独来独往的工作狂,我还不觉得,现在自己本就是一个人,处在这种家庭氛围了,不是羡慕二字能概括的。

    为了不让眼泪被看见,我埋得更深。

    我能感觉周围的热闹静了一瞬,而后靠的最近的陆琪戳戳我的胳膊,眼泪吧嗒掉进面碗。

    “……”陆声坐在我对面,他嚼着东西,“是不是太咸了,难吃给憋的?”

    我破涕而笑,“没,是太好吃了,给我好吃哭了。过年嘛,有点感触,就矫情了。”

    陆声将纸巾盒搁在我手边。继续吃他的面,和他妈妈聊天。

    陆家的人都很细腻体面,其余二位也感知我的异常,没人点破。就这么团团圆圆的过去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换了马丁靴。

    石榴跑出来赖着我,周女士来牵它回去,“你看,我们石榴特别喜欢姑娘。”对我俩挥手,”下山慢些走啊。”

    原来石榴是陆琪的,小时候读书分心,家里丢给了陆声,结果石榴大了彻底赖着庄院不肯走,干脆就成了陆声的狗。

    雪融了一半在阳光下很刺眼,陆声坚持要送我下山,临走前我摸了摸石榴毛茸茸的脑袋,它很开心,一直甜笑。

    走到一处台阶,我身形一个不稳,差点摔。

    好在他伸手在我腰后扶了一把。

    “你看,果然。要是我不送你下来,又要成只花猫了。”陆声一脸早已预料的神情。

    我尴尬多了就麻木了。

    跟他聊天,故意问起那块表,“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表配件?连连扣的大小都刚刚好。”

    “比了下,刚好有块对上了,就从我旧表上拆下来了。”

    我猜错了,没想他还能这样。

    “那你的旧表怎么办?”

    “别有负担,我表很多。”

    “哦?有多少呀?”我再问。

    陆声思考了下,“三百来块。”

    我,“……”

    虽然他是如此得不缺,我还是顺着表带的logo,找到了门店,买了一只原款的男表给他。

    打仗今天祭拜完,出来寺庙过去送还他的。

    我从包里掏出表盒的时候,他立马有点喜色,“还准备了礼物?刚刚怎么不给我?”

    陆声打开后,笑眯眯得看着我,英气的眼眉带风。“这么客气?”

    “蹭了两顿饭,礼尚往来嘛。”

    我忽而也觉得愉悦。

    柔柔笑笑,“刚刚你家里人都在,我怕送了会误会。”

    此时此刻,我对陆声依旧是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的,尽管陆琪说了那些话。

    陆声本来是要立马带上的,听着我这口气,又合上了,将表塞进风衣口袋,“还有一段路,继续走。”

    我道,“好。”

    行至末路,他问,“你哥的订婚宴你去吗?”

    “当然啊。”

    陆声挑眉,“我缺个女伴,要是你也没定的话,不如我们一起?”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他脸耷拉下来。

    我笑,忽然伸手,错开他的衣服过去,他以为我要做什么,一个劲儿地盯着我。

    结果我只是摁了一下车锁,叮叮一声后,伴着我的话,“可以呀。”

    故作冷静地坐上车,我要开走时,一只手凑上来拦住我的窗玻璃,上头的银戒绰绰生辉。

    我吓了一跳。

    结果陆声一脸得精神气:“那天晚上我去接你?到时候联系。”

    他的脸上满是愉悦,胡子拉扎的。

    我对他不设防,“刮刮胡子罢。”不等他反应赶紧开走了。

    后视镜里,男人跟我热情地挥手。

    我被逗笑。

    《四亿亿》到了集中要拍家庭戏的时候,我时常和导演聊工作,他很欣赏我,还想和我继续合作。这时他的侄女照常背着书包来后台。

    不同的是,梅清给她拎书包的时候,书包上挂着一只儿童挂件。

    我脑海中闪过那只皮夹上的塑料绿猪。

    粉色的玻璃,很新,跟物证也不是同一款。

    但就是莫名像。

    我假装跟她套近乎,摸着那个小玩意儿,“这个是你买的吗?很可爱。”

    导演凑过来,“哦,他爸爸在玩具厂做事,那里都生产这些东西。”

    “玩具厂,哪边呀?”

    导演告诉我玩具厂的地址,还说,“我爸那会儿也是那附近的工人,碰上国营改革,这个玩具厂被淘汰了,后面又被一个老板买下来成了私营的。”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吴维,找到了那家玩具厂的老师傅。吴维将玻璃小猪的照片拿出来,老师傅戴上眼镜,“对啊,是我们之前生产过的旧款,但模具早就更新掉了,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我查了下,现在这个玩具厂的控股人,是王飞霞和她的丈夫张告平。

    “张告。”

    我牙间咬了几次这二字,“好耳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里听过。

    “郭家的事,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吴维摇摇头。

    我沉默,他让我别太焦虑,“你再想一想,我抽空就去查查他们的老底。”

    回到公寓,梅清拎着大包小包进来,都是一些礼服。

    “赵总订婚,你穿哪一条?”

    梅清一脸期待,“你身材这么好,不露多可惜。”

    但她看我有心事,就没在我身边吵吵,让我有空试试合不合适,就溜了。

    我一个人在镜前挨次比了比,蔫蔫放下,打开手机问王助,知不知道宁张路的张告这个人。

    我平时很少找他,他在那边秒回,“张告,这我还真没听说过。”

    那一晚自然没睡好,我想到陆声的毒药方,去了厨房熬抓来的药,闷灌完去睡。

    奇怪,陆声给我配的中药,竟然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