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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就用打工挣的钱买了一个便宜的内置猫,称我后妈不注意,就上网找那个‘红色鼠标’,我总是趁她睡着了才偷偷地上网,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那个女人给发现了,所以现在她才有借口说我不学好,把我赶出去了。”

    “那你还是没有找到他?”老万听得津津有味,索性也蹲下来,捉着下巴望着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这个人这么奇怪,既然肯出钱资助你读书,为什么不愿意露面呢?”

    “你问我为什么?”安宁用胶带纸封着箱口,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道,“我做梦都想知道他究竟是谁,可惜我找不到他。如果我找到了他,我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他。”

    “我今晚就跑到网吧里泡个通宵——”老万眯着眼笑道。

    “干什么?”安宁惊奇地看着他,“你会用鼠标吗?”

    “瞧你把我给损的!我有那么文盲吗?”老万煞有架势地说道,“我是在帮你找你那个恩人,他不就是叫什么红色鼠标吗?我今晚就把国内几大门户网站的聊天室给搜遍,我非把他给揪出来不可,做好事不留名那都是过时的风格了。我猜这人准是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男人,他肯定就在你的身边一直偷窥着你,一直没有机会接近你,好不容易等到你患难了,赶紧出手,然后又故弄玄虚:一是引起你的好奇心;二是博得你的好感,总之他的目的有些不可告人!”

    “你真无聊!”安宁看了他一会儿,摇头叹道,“难怪我后妈能把我赶出来,现在的人都像你这个样了,人心不古,还能有什么好心肠?”

    “你要早悟出这一点就好了——”老万叹着,“现在的中学生比我们那会儿二十五六时都成熟,瞧瞧前两天网上还说现在的中学生同居生孩子的有的是,还有嫖娼强奸幼女什么的,别看这些孩子年纪不大,肚子里的坏水却一点都不少,这要是成了日后国家的栋梁,可就毁了。”

    安宁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封完最后一个纸箱子,站了起来,开始往背上肩上放大大小小的旅行包,然后左手右手提满了纸箱子——

    老万慌忙从她手中抢过纸箱子说:“别急,都放下,我们打的去,那地方离这远着呢,我去叫车。”

    “不用了,老万,我坐公共汽车去。”安宁在他身后叫道。

    “放心,我付车钱,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怎么说你都是我一个远房亲戚,你现在这样,我不管你,谁管你?那个红色鼠标?鬼知道那个人在打你什么主意。”老万说到最后近乎是在咕哝了。安宁听不清他下面的话,也没出声,提着包站在原地等着他把出租车截下来。

    “到了,就这里,瞧,地方不错吧!安宁,你就不信你万哥的本事,我老实跟你说,我老万能耐得很,比你那个红色鼠标强多了。”老远,老万就把头从车窗里探出去,指着一幢灰色小楼对安宁自卖自夸着。

    安宁没有理会他,将视线全部都集中在眼前这幢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普通至极的旧楼上,什么都没有说。

    下了车,老万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瘪瘪的钱包,在安宁的眼皮底下夸张地掏出一张一百元的票子递给司机。司机指着计费表上的数字对他说道:“老兄,十三元钱,没有零钱吗?不至于掏出这么大张票来吧?我找不开。”

    安宁看见老万的钱包里有一堆碎票,他刚才掏出的那一百元钱极有可能是他钱包里唯一的一张整票。老万看见安宁的视线在他的钱包里打转,赶紧将展开的钱包合拢,冲着司机嚷嚷道:“你是不是嫌钱挣得多啊?你要是嫌钱扎手,我替你保管——”说着就要把那一百元钱收起来。

    “别!别!”司机赶紧陪着笑脸,一转眼间就从座位底下抽出一叠厚实的碎票,一边飞快地数着一边对老万说,“我是怕您嫌钱碎,瞧,没骗您吧?都是五元、十元的碎票,连张二十的都没有。”说着,将一沓子碎票递给他。

    “早这么做不就行了吗?废话那么多,耽误我的时间。”老万不耐烦地收起那一堆碎票,将一百元钱扔在方向盘上,转身对一边默不作声的安宁说,“这些人就是喜欢狗眼看人低,我就是要治治他们的那副臭德行。老实说,现在我钱包里最大的票就是二十,一钱包的碎票,都可以去公共汽车的站台兼职做换零钞的了。”

    安宁摇摇头,提着包往楼上走。

    “瞧你心急的,你知道是哪个单元吗?就一头往里拱——”老万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着。

    “你才是猪呢!你才拱呢!”安宁这才忍不住停下来,回敬他道。

    老万提着纸箱子,嘿嘿笑着跟上来,说道:“还行,还能说话、还能骂人,我还以为你被你后妈赶出来,人也变傻了。”

    “我不会变成你想象的那样的,她又不是第一天这么对我,我早就习惯了。老实说,她能收留我这么久,我也挺感谢她的。我们俩在血缘上毕竟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想想,她比起我那个亲妈倒是好多了,起码她还收留了我两年,要是没有她,我恐怕早就变成流浪儿了。”安宁说道。

    老万听得直咂嘴:“你那亲妈也真是的,嫁大款是她的自由,可是抚养女儿也是她的义务,她怎么就能一跑了之呢?还杳无音信,这个女人更狠。”

    “就你好,那你怎么不早点出现来帮助我呢?还口口声声说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不就是我死去老爸的一个多少年没有联系的同学的侄子吗?你和我有什么亲戚关系?”安宁瞪着他。

    “打住!越说越见外。”老万抱着纸箱子几步窜到她的前面,回头对她说,“你在我面前这么说无所谓,回头进了屋,见了你的室友可千万别说穿咱俩之间的关系,要不然你那二百元的优惠房租可就没有了。”

    “你说什么?我的室友?不是我一个人单住吗?”安宁叫着。

    “嘿,你是愈说愈来劲了!”老万就差伸手捂她的嘴了,“安宁,我实话告诉你,回头我带你进去的可是一个大房子,六十平米,三室一厅,有厨房,有卫生间,有煤气暖气,还有家具,整个是一个设施齐全,你想想这么大的这么好的一个房子,二百元钱?到哪租去?就到了是联合国也没有这么好的事。我给你找了两室友,或者准确地说是我求爹爹告奶奶地把你给硬塞进去了,那两个小姐可都是白领丽人,人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肯让你进屋的,要不然,安宁,不是我伤你自尊,你就是找到你那个红色鼠标,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事。”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还有两个人住在这里?”安宁瞅着他。

    “你现在不人已经站在这里了吗?现在知道也不迟啊!进去吧,我要是害你,你今晚肯定就是要睡在大街上了。”老万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拉安宁,“还磨蹭什么?你要是后悔,我就把你再送回到你后妈那。”

    “我肯定不会回去了。”安宁说着,跟着他站到了大门口。

    老万回头看了她一眼,按响了门铃——两声过后,里面传出了拖鞋噼里啪啦走近的声音,老万赶紧用手抹了抹头发,堆起一脸的笑容,等着里面的人露面。

    门咣当一声打开了,一个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一脸倦容的年轻女人站在他们面前,打量着安宁,嘴巴却在同老万说话:“就是这个小丫头吗?蛮标致的吗?多大了,十七?还是十八?”

    “你能让我们进去再废话不?”老万提起地上的箱子往屋里走,一边回头招呼着安宁,“进来,安宁,别理她,她这人就这样,年龄比你大一轮,可是天真可爱装得比你都像。”

    “怎么说话的?我看你是没人调教了,贫嘴耍到我这里了。”那个女人在他的身后不依不饶着。

    “她就是你说的白领丽人?”安宁在他耳边小声地问道。

    老万这才忍不住转过脸去对那个女人说道:“丁小倩,你就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瞧你现在这样,哪像个大酒店里的白领?亏了我还在小妹妹的面前那你夸成一朵花。”

    “是吗?”丁小倩倒在沙发里嘻嘻地笑着,对安宁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你叫安宁,是吧,老万给我说过你的名字,我叫丁小倩,老万没有把我的名字说错,可是我可不是他说的那种什么白领,我就是酒店站总台的,三班倒,每月就拿八百元,没有钱,没有房子,也没有汽车,一点都不白领,但是比白吃好一点。”

    “这倒都是大实话。”老万替安宁收拾着行李,一边回头说道,“丁小倩,我这个妹妹还在读高三,夏天是要考大学的,你可别干扰她学习。”

    “高三?大学?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丁小倩从沙发上坐起来,对安宁说:“我告诉你,这里有三个卧室,我一间,你一间,还有一间住着一个实习老师,也算跟你有点关联。在学习上,我肯定是帮不了你什么,但是那个实习老师可是本科毕业,听说马上又要辞了工作去考研,你巴结好她,对你有好处的。”

    “我在学校里从来都不巴结老师,天生不会那一套。”安宁不卑不亢地说道。

    老万赶紧过来打圆场,说道:“安宁,你也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刚才说的是宋小妍,中文本科刚毕业,好象也是在你读的三中实习,不过是在初中部,跟你不相干,你就住在这好好的读书,准备考大学,其他的别想——”说完,又补上一句,“也别理她们,她们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生活。”

    丁小倩仍旧在嘻嘻哈哈着:“我看安宁都不如住校,这个地方晚上可难得会清静下来,宋小妍有男朋友要往这带,我呢,还有自己的一帮狐朋狗友,不请都自来,我们这里经常会有party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