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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纳正在沉思,她仰起脸向着天空,却微微闭着眼睛。突然,她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姐姐,我,我太累了!我要回家休息一会,等大家都照过了,我再来……”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我眼前的景物快速地运转起来,好像影片的快镜头:家家户户生的都是男孩,人们喜洋洋地互相祝贺,家家户户门前点上吉祥的彩灯,大摆筵席……家家户户生的仍都是男孩,但人们已不那样喜气洋洋了,门前的彩灯也变得稀稀落落了……家家户户生的还都是男孩,渐渐的,人们脸上都笼罩着忧愁和惊慌。

    这时,我看见大海边上,走来两个男青年。个子稍矮的那个,长得格外秀气,粉白细腻的皮肤,明亮温柔的大眼睛,还有那高耸的鼻梁,真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们面对大海,并肩坐了下来。矮个青年掐了一朵野花插在帽子上。高个青年拽了一把草放到嘴里,边嚼边说:“阿丽,你要是个女孩多好,我就带上一篮鲜花,到你家去,对你妈妈说:‘维纳大婶,让你的阿丽小姐嫁给我吧!’”

    阿丽羞涩地一笑,说:“为什么非让我变成女孩,你怎么就不变成个女孩?”高个子青年哈哈大笑,说道:“我变成女孩?你见过长胡须的女孩吗?”

    阿丽脸红地低下头,她沉默了一会,低声说:“苏曼,如果我真的是个女孩,你能娶我吗?”苏曼吃惊地瞪圆眼睛,仔细端详阿丽,好一会才摇了摇头,说:“真能开玩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怎么会突然变成女孩呢?”过了好一阵,他又叹口气说:“咳!由于我们父母的错误,如果我们不想娶比自己大得多的女人,就只好打光棍了!”

    这时阿丽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说;“苏曼,我不开玩笑,我真的是女孩。我妈妈没让那种仪器照过,所以她生了两个哥哥之后,又生了我。妈妈怕爸爸生气,只好让我从小就装扮成男孩……”

    景物又快速运转起来,苏曼的父亲带着苏曼到阿丽家来求婚。阿丽的父亲开始时根本不相信,听了维纳的叙述之后,他先是发怒,接着惊喜,接着狂笑地喊起来:“现在我们全国都是男孩,年轻的女孩只有阿丽一个人了!我要把阿丽嫁给法老的儿子,那我就是未来法老的岳父了,哈哈哈……”他让仆人把求婚者赶出去,又让女仆们看好阿丽,他自己就到王宫去找法老。于是宫廷卫士把阿丽抢进宫,锁在顶楼上一个华丽的房间里。

    整座宫殿张灯结彩,装点一新。

    阿丽跪在地上,一次一次吻着地面,嘴里喃喃地祈求着:“万能的安拉,你保佑苏曼今天晚上来救我吧,明天我就要和那个乖戾丑陋的太子结婚了。”

    宫墙外,苏曼把一根长绳子拴到一支箭上,再把箭射进顶楼的窗口。

    阿丽顺着绳子很快地溜下来。

    苏曼拉着阿丽向海边飞跑。

    苏曼和阿丽乘上一艘帆船,扯起帆,顺风顺海流,帆船无声地飞驶而去。

    宫里一片混乱,法老下令杀了所有看守阿丽的卫士。太子疯了一般,把能抓到手里的东西全摔坏了,把所见到的人全打伤了。

    幸福岛上最年轻的一个女孩逃离了。这是一个唯一没有被外星人用仪器照射过的女孩。她是这个岛国所有人繁衍后代的唯一希望所在。幸福岛一片混乱,人们不再劳动,有人醉生梦死,有人成了盗贼,多数人都跪在地上祈祷:“至高无上的安拉,快拯救这些因绝望而犯罪的人吧!”“求安拉降希望于人间……”

    一切景物都不见了。

    我傻愣愣地站在螺旋石梯上,刚才见到的情景似乎还在眼前。突然,石梯微微震动两下,我心中一惊。一看手表,快到三点了。我记起幸福岛只在海面上呆一天的话,赶紧跌跌撞撞地顺石阶向下飞跑。

    经过中间大厅时,只听得“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厅里顿时漆黑一片,原来是水晶灯罩炸碎了,遍地都是水晶碎块。我顺手拣起一块,放在口袋里,又顺原路往外奔跑。

    “顺风号”的探照灯一亮一灭地晃动着,这是通知我:船要起锚了!

    整座海岛都晃动起来。当我爬上舢板,向“顺风号”划去时,海水正泛着白沫,急速地向岸边涌来,舢板被大股的海浪推搡着,怎么也不肯前进一步。

    我只好潜水逃生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跳进海水里,水下的波浪小多了。我潜水朝“顺风号”渐渐逼近。

    等我爬上“顺风号”的甲板,再向岛上看去,只见我刚刚离开的那个地方,正是全岛的顶端。大股大股的浓烟正从那里升起……

    地下城堡

    --原载《死亡医院》,希望出版社1999年1月出版

    (一)

    命运真会开玩笑,填报升学志愿时,不知什么鬼使神差,我竟填了考古专业。或许因为“考古”二字令我感到有些神秘?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我不学考古怎么会遇见他?我至今仍记得,在少女时代,我就成了男孩子迷恋、女孩子妒忌的对象,经常惹麻烦。在大学里,我更成了那些最引人注目的女生之一。可是,我只觉得那些男孩子们幼稚得好玩,从未动过心。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地质勘探队。

    第一天上班,我提前了整整40分钟,满以为是第一个到的,说不定办公室的门还锁着呢?可是,我错了,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坐在一把椅子上。

    我在门口站住,向屋里张望,那男人在看报纸。他身材匀称,穿一身洗得退了色的牛仔装,满头乌黑浓密的卷发,乱蓬蓬的。我正犹豫着,是否进去。那男人没抬头,也没转身,突然问:“你是新来的?”我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他撂下报纸,站起来,转过身,用那双浓眉毛下的大眼睛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也赌气地瞪起眼睛看他:他个子很高,宽肩膀,脸色黑里透红,满脸络腮胡子,让人看不准他的年龄。开始,我觉得他足有四五十岁,很快,我又觉得他或许不到30岁。那双让我心跳不已的眼睛,终于把我逼视得低下了头。

    他大概满意了,用圆润的男中音说:“真胡闹!怎么会是你?……”我吃惊地抬起头,问:“你认识我?我怎么……”他摆一下手,笑起来说:“不,我不认识你——我的意思是,他们怎么会派你这样的女孩子来?”我反问道:“你觉得我不适合?”他没作回答。但是,从眼神里我看懂了他的意思。我生气地说:“你还不认识我,怎么知道适合不适合!……”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我们队长——于天朗,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再也忘不掉他。

    (二)

    他对我比对任何人都冷淡,这次我差点被他气疯——

    前些天,有人说,荒漠里发现了“魔鬼城”,甚至说,不论什么人,到那附近就要失踪。开始,谁都以为那不过是海市蜃楼。后来,我们的更夫张大爷的儿子突然失踪,这才让我们感到极其震惊。张大爷的儿子小黑子愣头愣脑的,他同他的一帮小哥儿们,根本不信“魔鬼城”的传说。一天早晨,他们7个小伙子不听别人的劝阻,偷偷跑到荒漠探险去了。两个星期之后,5个小伙子丢盔弃甲地跑回来,小黑子同一个伙伴却失踪了。

    这5个小伙子到家就全病倒了,发高烧,说胡话,惊恐地喊:“鬼!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几天,于队长整天不说话,皱着眉头思考问题。不知他在琢磨什么,我急于知道,但又不敢问他。

    有一天,我听见我们队的小胖对陈志冲说:“这几天于队长忙啥呢?”

    陈志冲长得很像电视剧《霍元甲》里的陈真,他又会几套拳脚,大伙送他个外号叫“陈真”。

    “陈真”的厚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又闭上嘴,朝四下看了看。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我下意识地向门后躲了躲。“陈真”见没人,才压低声音对小胖子说:“于队长这几天正跑局里,申请成立‘荒漠探险队’。”“噢,批下来啦?”“于队长硬磨下来的。”“你听说探险队都有谁了吗?”“别人不知道,反正准有我。”

    就在小胖子他们谈话的当天下午,我见于队长找来小胖子、“陈真”、大老刘、小李子开会。我就知道,一定是成立荒漠探险队的事。我有意地在于队长眼前转悠,可是,他却视而不见,大声喊小胖子,让他去找小林。

    小林是小黑子的朋友,这次从荒漠回来的5个小伙子之一。只有他病得轻,已经痊愈了。小胖子说,他不知道小林家住在哪儿。

    我生气地想:“你明知道我能找到小林,却偏叫小胖子去。我看你还怎么办?”于队长就像知道我正在想什么。他皱一下眉,很不情愿地说:“叶恬恬,你去找小林……”我不理他,赌气地说:“小林不是咱们队的,人家干嘛听你调遣!”他瞪起眼睛,眉毛扬了扬,气冲冲地说:“你只要说明是我找他,别管来不来。”

    我强忍住眼泪,低声下气地说:“我,我知道你要成立‘荒漠探险队’,求求你,让我也参加……”他眉毛高高扬起,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被我的话吓住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什么?你?……”

    (三)

    你们一定猜得到,“荒漠探险队”没要我。他们出发那天,我躲在宿舍里,用大被蒙上头,哭得昏天黑地。

    哭够了,冷静下来,我开始想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