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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们的月薪是一元银元(袁大头),经费来源全部是来自我们从南京扛来的那几口木箱子,当然,我们后来知道,这些钱都是中央银行总裁俞鸿钧从国库里头,设法拨出来的一笔经费,这几箱子袁大头,提供了蒋先生在溪口指挥军政事务的所有办公费用。

    总裁办公室特务大队

    六分之五的总统府警卫大队兵力,调到小小的奉化溪口之后,俞济时他们还是对蒋介石的安危缺乏安全感。事实上,在1949年以前,溪口一带的山区,便经常有共产党游击队出没,这也是蒋先生要俞济时将警卫大队所属的第五队,派驻在蒋家祖坟坟庄的主要原因。

    而自从蒋先生退隐到溪口,俞济时深恐游击队和解放军联合起来,直接插入溪口的心脏地带,这便会严重危及蒋先生的安危。所以,等五个队的兵力全部部署妥当,奇$%^书*(网!&*$收集整理俞济时立刻要国防部,把已经被调到部队当副军长的楼秉国,再调回溪口担任警卫主管;然后在五个队里每一队各挑选四位卫士,一共20人,组成一支便衣组,在第四队控管之下,驻守坟庄,加强内卫勤务之不足,成为侍卫部队的“中卫”。

    在“中卫”的内部核心,有资深的侍从人员,随侍在蒋先生周围,成为蒋的“内卫”;而在最外圈,尚有驻守在四周的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队,分别戍守在溪口的雪窦寺、白岩庙、东澳、坟庄、武岭学校和丰镐房等据点,形成“外卫”,在这样的层层保护下,蒋介石就在溪口,默默扮演他地下三军统帅的角色。

    由于蒋介石当时已经没有总统的名分,他在溪口成立的办公处所,名曰“中国国民党总裁办公室”。当然,我们保护的这位领袖既然已不再是总统,那么,他的侍卫组织自然也不能再称之为“总统府警卫大队”了,于是,俞济时把它改名为溪口总裁办公室的“特务大队”。

    这个大队仍维持原先的六个队的编制,队长也和原来一样,第一队队长是黄埔军校十六期的冯孝本;第二队队长是吕其广;第三队队长是毛赵壁;第四队队长是唐茂昊,他们都是黄埔十六期的同学;惟独第六队队长王曜升,是黄埔十七期的。在溪口的五个队长之中,冯孝本、吕其广、唐茂昊三人是蒋介石的小老乡奉化人。因为队伍名称的改变,我们侍卫人员的职衔,也改称为“特务员”。

    我是在溪口被分遣到便衣组,担任便衣任务,从这段时间起,我就开始和大队脱离,一直到台湾,我都是被分遣到个别的工作岗位上做事。便衣组自始就直属总裁办公室第八组配属下接受指挥,受到当局相当大的重视,因为我们慢慢接触到更核心的人、事、地、物,所以,保守机密便成为我们最起码的工作原则,我平时就不太爱乱说话,这大概是我能够被挑入便衣组的一个原因。

    危急中蒋介石只信赖贴身侍从

    国民党在大陆的败退速度,是相当叫人吃惊的,许多国民党要员纷纷找空隙,向台湾“转进”。这时,连蒋介石最亲密的“达令”——宋美龄,在蒋先生下野时,也跑到美国求援去了。不管宋美龄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出国的,也不论他们夫妻之间,到底有什么共同的默契,一向受众人包围的蒋介石,孤零零一个人在溪口沉思对策,满目凄然,不胜感伤。

    在太平时期,蒋先生出门,一向是有好几队的卫士和他周围的核心侍从,随侍在侧。但是,自从引退到溪口以后,他每次到各地视察军务,都只带他的一组贴身侍从。有时候,即使我们便衣组这样的“中卫”,都被他摒除在外,可见他那时行踪的保密程度,我们多半是事后才晓得他的行踪。

    蒋先生从溪口撤退以后,他的行动路径,大体上是先到上海,再依序是到台湾、广州、重庆、台湾、厦门、台湾。除了台湾以外,有人说,1949年只要是蒋先生去过的地方,没有几天就被共产党占领了,这话虽然听起来像是一句玩笑话,可是在那个危急存亡的关头,听来是多令人感慨而恐惧啊!

    特务大队接到上级撤退命令,我们在宁波搭船,先到澎湖上岸,上级要便衣组在澎湖的前日本海军招待所驻防,等蒋先生到来,其他的特务大队人马,则在俞济时的命令下,先到花莲待命,准备随时反攻回去。

    在大陆“撤退”时,便衣组的任务是随扈蒋先生,补充侍卫人员勤务之不足,而临时编组成立,只要他有可能去的地方,我们就要在他到达之前先到,布置安全任务。

    不久,蒋先生要在国民党中央政府临时办公地点的广州,和代总统李宗仁晤谈,上级特地在基隆征用了一艘民船“华联轮”,准备供蒋介石到台湾。为此,上面还在广州为便衣组人员每人订做一套新的中山装,另外也为每人买了一双新皮鞋。

    但是,形迹诡异的蒋介石,并没有依计划坐这艘民船撤退到台湾,这艘船又原船开回了台湾。后来我们才知道,蒋先生和李宗仁面谈之后,就直接乘飞机到重庆,离开重庆时情况已相当危急,在紧急状态下他便乘飞机走了。

    蒋介石最后一次踏上大陆土地,是去厦门视察,我们便衣组又奉命到厦门鼓浪屿待命,准备他会去那边住上几天,可是,这回我们又是扑了一个空。他在厦门开完干部会议以后,就直接回台湾,厦门随后就被解放军占领。自此,他便从未再回到大陆,蒋介石时代正式告终。

    *第二章:“太子时代”揭幕

    希图于危急存亡之秋在华盛顿抓住一棵稻草,游说杜鲁门政府紧急军援国民党,1948年11月底宋美龄匆匆赴美,却遭冷遇、碰壁;在美国人看来国民党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台湾不久也将不保,援救蒋政权,如同把美元扔进大海。无奈,宋美龄只能默然饮恨,前往对她而言尚属陌生的地方——台湾。

    哪里来的苦肉计

    中国历朝历代的史实告诉我们,太子继承大统,总是会有一些血腥事件发生。毕竟,太子有太子的人马,而且,若是太子的权威既经老皇认可,他自然得先做出一番成绩出来,让老皇觉得不负所托,这才有可能让老皇心甘情愿地把天下拱手相让。这不但是人情之自然,也是历史的必然,假设人们不能体认到这一点,而且一贯地抹杀这个必然的话,岂能不自食恶果?

    俞济时,这位出身黄埔一期的侍卫人员老长官,就尝到了这个苦果。

    以俞济时在蒋介石侍从室的资历和成就,相信就是到了今天,还是没有人可以否认的。

    我记得还是在蒋先生引退溪口的那段时日,我在溪口守卫坟庄,每天晚上,总是可以看见个头矮小、穿件长布褂或一套中山服的俞先生,不时独自一人到各处岗哨巡查一圈,要是有人值班时擅离职守或是不负责任,轻者记过扣薪,重者立刻调离,绝不宽贷。

    尽管要求严格,平日待便衣人员总是很亲切,从他平日一言一行观察,我觉得他对领袖始终是忠心不二,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替蒋介石尽忠。可是,当国民党撤退到台湾以后,他在侍从室的崇高地位,却因为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件,受到根本的动摇。

    特务大队撤台之初,在俞济时的策划指挥下,所有的五个队,有四个队派驻在花莲,俞济时所持的一个理由,是为了随时准备“反攻大陆”,花莲是台湾少数几个比较隐秘的海港,是最适合像特务大队这样的侍卫单位闪电移转防区的港口。

    我们便衣组人员,则是直属总裁办公室的第八组管辖,初到台湾,我们驻防在桃园大溪的中山堂。所谓中山堂,其实不过是一间很普通的日式建筑。1949年7月间,蒋介石访问菲律宾,那时他就住在这里。他去菲律宾,还是俞济时带了一小部分资深侍从人员,陪同前去的。

    但是,等到蒋经国摆出接班架势时,俞济时仿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危境。1950年,蒋经国正在积极筹备政工干部学校,但是,“太子”急需一批马上可以派上用场的人马,他第一个就想到俞济时手下的侍从室年轻人员,这是蒋经国打的如意算盘,他希望把年轻一点的侍从人员,变成干校第一期的学生。因为,这样既不必在人员训练上花太多精力,而且,侍卫人员沉着冷静、见多识广,蒋经国早就希望把这股势力转为自己所用。但他没有想到俞济时一口就回绝了蒋“太子”:“蒋总统的安全最重要,如果侍卫人员给你调去干校当学生受训,那么官邸的安全勤务谁能负责任?”

    1955年6月初某个晚上,一个十分离奇的事件发生了。

    俞济时晚上在家擦拭自己的佩枪时,突然发生了枪支走火事件,他的大腿被子弹击伤。可是,偏偏第二天上午,在南部有一项由陆军指定单位参加的军事演习,蒋介石要亲自前往校阅,依照惯例,只要是蒋先生在的重要场合,俞济时一定会事必躬亲,亲自前往督导大大小小的警卫安全事宜。然而,他这么一受伤,自然不便前往。

    不巧的是,那天夜里,蒋经国的政工特务,却宣称提前破获了一个有军人和外国势力涉及的“叛变”计划,当晚部分演习部队随即被紧急调换。据说,当天演习部队的大炮炮口朝向了司令台,这显然是指“孙立人对领袖图谋不轨”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