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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之他勃然大怒,朝值班副官吼道:“你这个混账!你想要害死我啊!”

    值班副官吓得脸色发白,不知所措地愣在当场。这时,当然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打圆场,事实上,问题出在厨房,由于厨师的疏忽,忘了控制降温,副官只负责把那碗热汤端上来,他并不知道那碗汤的温度有多高多烫,但老先生不管这个问题出在哪里,假如真要追究,当然厨房是逃脱不了责任,换言之,值班副官等于代人受过,白白挨了一顿骂。

    好一阵子,官邸内务科被热汤事件弄得大家胆战心惊。

    还有一次,一位专门负责开饭的下手,没分清楚精盐和细糖,不小心把精盐放在糖罐里,结果他自己走开了,留下我们在一旁服侍老先生用餐。老先生通常吃饱饭有喝怀阿萨姆奶茶的习惯,那天他吃过饭,照例还是喝红茶,他打开糖罐子,加了一汤匙多一点的“糖”,慢条斯理地把杯子里的茶液调匀,然后轻啜了一口,谁知道,才喝一口,他又是“咔噗”一声,把嘴里的茶水全部吐在桌上。我在旁边看了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好那天他没有大发雷霆,老夫人虽然也愣在当场,可是,并没有怪罪下来,否则不晓得又有谁要走人了。后来知道是开饭同仁把糖和盐放混了,上面没有深究,下人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才算放下来。

    *第六章:“总统”官邸侍从秘辛

    士林官邸内部的人员,如果从职务来划分,基本上可以分为两大部分,其一是内务科系统,主管蒋家全家的生活起居照应;其二是侍卫系统,主管老先生夫妇和家人的安全警戒工作。如果拿它和帝王时代宫廷相较,内务科无疑和“大内”的太监没什么两样,如果你要说官邸侍卫像封建时期的御林军,大概也相去不远。

    内务科一页沧桑

    内务科的编制,早在北伐时代就已粗具规模,到了国民党南京政府时期,内务科的建制便大致就绪,特别是抗战胜利后,内务科更是人员繁杂、编制庞大,已经俨然一个小紫禁城,而蒋介石就是这个紫禁城惟一的皇帝。

    “行宪”以来,内务科就隶属于“总统府”第六局管辖。南京时期,内务科的机构非常庞大,除了南京有它的人马,就连宋美龄当年在上海的公馆,也有内务科的人员在该处服侍随时来长住的宋美龄。那时,只要是蒋氏夫妇会去的地方,几乎都有内务科的编制人员,随时为他们夫妇效犬马之劳。

    南京政府时期,内务科的科长是袁广陛,他当副官时已经官拜少校。袁广陛在老先生任北伐军总司令的时候,就当老先生的副官,一直跟随到台湾。袁广陛因为年事已高,老先生要他就在内务科养老,来台湾后,没有什么职务。

    袁广陛的继任者是蒋孝镇。讲起蒋孝镇其人,更是充满了传奇色彩,其实,他也可以说是老先生的救命恩人,也是老先生老家侄子辈的亲戚。

    1936年12月12日,发生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时,蒋介石仓皇逃走,在暗夜中,后有追兵、前路不明的情形下,他连鞋子都在慌乱中失落,堂堂一个三军总司令却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疲于奔命了。当时,护卫老先生逃离现场的蒋孝镇,见老先生没有穿鞋子,赶忙脱下自己的鞋子,给老先生穿上,他发现后面的追兵愈来愈接近,身后枪声仍然不绝于耳,情况相当危急,蒋孝镇顾不得自己两脚没有穿鞋子,背着老先生就在夜暗中翻过围墙向后山奔逃。

    最后,蒋介石依旧被杨虎城和张学良的军队捉住,但是,所幸蒋孝镇把自己的鞋子给了他穿,因为他们逃走的一路上,遍地都是带刺的荆棘,蒋孝镇强忍着双脚赤裸踩在地上荆棘的疼痛,居然背着他走了一大段路程,两人被俘虏时,蒋孝镇双脚已经是鲜血淋漓,老先生当时对蒋孝镇就非常感激,要不是蒋孝镇赤着脚背他走,他不是被乱枪打死,就是双脚已经和蒋孝镇一样血肉模糊。

    事变和平解决之后,老先生平安返回南京,蒋孝镇这位救命恩人,也在老先生的交代下,住进南京最好的中央医院,脚伤治疗痊愈之后,重回老先生的身边服务。后来,在内务科科长袁广陛离职以后,蒋孝镇就正式接任内务科长的工作。救命恩人成了内务总管,职司大内杂务负责人,这也是老先生给这位裁缝出身的亲人,一个最大程度的“栽培”。

    基本上,蒋孝镇是一个从基层干起的侍从人员,他从大陆时期就干蒋先生的副官,一直到台湾才晋升为内务科长,他为蒋介石真算是出生入死、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听到他有任何抱怨。但是,就因为他对先生、夫人的忠诚,他对内务科并没有什么比较具体的改革,一切依老先生和老夫人的意旨办事,从来不会自作主张,或是有什么越权的举动,作风十分保守,因而也有人认为他在魄力方面是显有不足之处。

    从袁广陛到蒋孝镇,不难看出,给老先生当副官,大不了也就是提升个内务科长干干,他绝不会因为副官对他无限忠诚和效命,而委以重任或为副官谋一个官位。始终如一地奉献忠诚,做到老做到死是蒋介石官邸内务科人员的命运。

    得宋美龄宠信厨师当上大管家

    到了1961年左右,蒋孝镇因为年龄大了,准备退休,而内务科长的继任问题,却在官邸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风波,而且在蒋介石和夫人之间,也引发了一些彼此间的不快和摩擦。

    事情发生的原委是这样的,当时,老先生虽然很少插手去管内务科以及官邸的家务事,可是,他对官邸重要人员的任用,还是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定见,然而,夫人在那次的内务科长人选的问题上,也相当坚持她的主张。

    原来夫人心中早就有了内定的人选,这个人就是陈杏奎。

    陈杏奎其人可以说长得相当体面,外貌仪表堂堂。记得我们从溪口撤退后再到广州时,他身穿西装,进黄埔军校大门,门口的卫兵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以为他是某位大官,朝他毕恭毕敬地敬礼,让认识的人看在眼里,不禁哑然失笑,其实他是到菜市场买菜回营区。而另外有一位真正的大官——俞济时,有次行经大门,门口卫兵见他穿件旧中山装,人又长得矮小干瘦,卫兵见了他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

    这件事情,在当时官邸曾经一度引为笑谈。

    陈杏奎早在大陆时期,就是老夫人宋美龄身边最得宠的厨师,陪着老夫人撤退到台湾以后,成为老夫人身旁最资深的人员之一,所以,老夫人把他视为最忠心的下人。每当官邸用饭时,老夫人经常会问:“哪一样菜是陈杏奎烧的啊?”只要有人说某样菜是陈杏奎的手艺,管保老夫人一定对陈杏奎烧的菜大加赞扬,他也因而成为老夫人心中手艺最杰出的西菜厨师。

    事实上,据对厨务特别了解的人员说,官邸有不少可口的菜肴都是出自另外一位厨师的手艺,这位厨师叫陈宝汉。他在年轻时代,曾经在上海专门向法国师傅拜师学过西餐手艺,宁波菜也烧得非常合老先生的口味,从南京、溪口等地,一路跟随老先生撤退到台湾来,有人说,夫人夸赞的好菜,其实有不少是陈宝汉的杰作。

    陈宝汉人长得矮小结实,外表也不出色,可是确是一位十分出色的厨房大师傅。这位大师傅,平时待人也十分客气,我们副官都用上海话称呼他“小阿哥”,而他则称呼我们为“阿弟”,大家处得很亲切。这位个子矮小的厨房师傅,还是武功高强的能人,身体十分健朗。

    在官邸厨房还有一位袁师傅,是顾祝同将军介绍来的自家中菜厨师,和陈宝汉是不相上下,也十分得老先生欢心;还有一位厨房助手叫蒋茂发,后来也是一位手艺特别受老先生夫妇喜爱的大师傅之一。所以,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官邸出色的厨师不只陈杏奎一位,而老夫人之所以会对他有特别的关照,应该和她长久被他伺候,在主观上对他特别爱护有关。

    1961年前后,士林官邸内务科科长出缺,老夫人就力荐陈杏奎继任科长一职。老先生对夫人的这项建议,觉得并不妥当,他不赞成地说:“大师傅怎么可以直接升内务科科长?”可是,蒋夫人却执意要提携陈杏奎,最后,在她百般坚持之下,说服老先生写下升任陈杏奎当内务科长的条子,于是,陈杏奎终于晋升科长。

    这位新科长和前面几位科长最显著的不同点,是在他为人上的强势作风,喜欢下属和他套关系,所以,难免开罪了不少人。然而,陈杏奎毕竟有老夫人宋美龄作为他强有力的后盾,不管官邸内务科的人,还是官邸外的人,知道他身分背景的人,都没有人敢惹他,与其对抗,所以,在内务科长任内,陈杏奎自是风光不可一世。

    可是,孔二小姐回来以后,士林官邸又有了一番新的局面,内务科也连带受到相当程度的冲击。

    孔二小姐旋风

    1962年10月23日,离国17年的孔祥熙夫妇带着孔令伟孔二小姐,从美国来到台湾。

    孔氏夫妇就住在博爱路的博爱宾馆,也就是后来的“北美事务协调委员会”在台北的办公地点,孔氏夫妇在台湾住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后来,孔氏夫妇离开台湾,孔二小姐则继续留在台北,和宋美龄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