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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治一见,顿生爱怜,忙给武则天擦去泪珠:“好,好,别哭了,和朕一块住,一块住。”

    武则天一把搂住李治的腰,趴在他身上,脸轻轻地摩擦着他。“什么礼制不礼制,您是皇上,金口玉言,您说的都是礼制。谁人敢说个‘不’字。”

    李治拍着武则天的后背,边拍边说:“爱妃,让你受苦了,没曾想皇后是这样一个狠毒的人。”

    “皇上,您应该早早把她看出来。当年她暴打四岁的雍王素节,又恶毒地制造臣妾的谣言。所作所为,没有一点当皇后的样子。此人不除,后宫无宁日,甚至可以说国无宁日。她今天敢杀皇上的孩子,明天就敢危及皇上。”

    “危及朕,你是说她敢对朕动手?”李治不相信地说。怎么说王皇后也是自己十几年的结发妻子,敢谋害亲夫、谋害皇上?武昭仪这话有些言过其实。

    “王皇后不曾生育,没有子女。心理变态,了无牵挂。再说最毒莫过妇人心。难保她不生出这等大逆不道的坏心。皇上,应该提防才是。”

    武则天云山雾罩地乱说一气,李治虽说不敢相信,但也被她说得心里发毛,忙捂着她的嘴:“别说了,别说了,说得怪人的。”

    “皇上,您要面对现实。”武则天拨开李治的手,正色地说,“有些事该处理的要去处理,快刀斩乱麻。躲着问题走,只能让问题越积越多,徒增烦恼。”

    “你是说--”李治让武则天绕弯绕得稀里糊涂,脑筋怎么也赶不上她的思维。

    “您比如说立臣妾为宸妃一事,皇上说这反对、那反对,事情高低没有办成不说,还给臣妾惹来了大祸,白白地搭上了亲生的女儿。”武则天气哼哼地说。

    “立宸妃一事,后宫和朝臣都有人反对,所以……”李治嗫嚅着嘴说。

    “皇上做什么事没有人反对?朝堂上有长孙无忌他们说话,后宫里有王皇后几个人做主。皇上几时独立地处置过什么事?试看这天下是谁家的天下?”

    李治被呛得张口结舌,心头的火也慢慢地被武则天挑唆起来了,腾腾地往外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是皇上您想封一个宸妃都封不上,这叫怎么回事呀!”武则天摊着手,拍打着。嘴撇得老高,似乎瞧不起这李治皇帝。

    “别说了!朕马上传旨,封你为‘宸妃’,看哪个还敢说什么!”李治果然中了武则天的套,气哼哼地嚷嚷着。

    “内侍,笔墨伺候!”武则天向寝帐外叫了一声,然后扶李治下床,当时就在旁边的桌案草诏。玉玺“叭”地一盖,黄纸金字,一时间武则天从小小的昭仪,摇身一变,成了四夫人之首,名位仅次于皇后的“宸妃”。皇后已经幽闭在中宫,成了一只斗败的拔了毛的鸡,后宫里显然成了武则天的天下了。

    这册封“宸妃”的仪式也没敢铺张。只是知会了一下长孙无忌等人,在嫔妃中口头宣布了一下。众人一看诏令一下,覆水难收,也都不去闹了。武则天把册封的宝绶收拾了起来,压在箱底。她也不看重这个“宸妃”的名份,这只是一个跳板而已,她看中的是皇后的宝座,甚至比皇后宝座更深刻更宝贵的东西。这些话她虽然不说出口,却早已深深地藏在她的内心里。

    武则天吓唬皇帝李治,说王皇后心黑手毒,要谨防她暗地下毒手。李治虽然将信将疑,却也被唬得心生间隙,果然不敢再到王皇后和其他妃嫔那里去。整日守着武则天,吃则同桌,卧则同席。至于如何处理王皇后,任凭武则天拐弯抹角、说破了嘴,李治还是打哈哈。兹事体大,他想对此事作冷处理,以他的性格,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愿意家丑外扬,不愿意在皇宫和朝臣中闹出多大的变故。对于王皇后本人,李治尽管愤恨她,却念十几年的结发之情,依然对她有宽恕之心,他甚至有时候不敢相信杀小公主是王皇后所为。为了对武则天有个交代,他只下了一道训令:不准王皇后到别的宫殿走动串门。这就是说,她可以到户外走走,但和别的妃嫔的交流被勒令杜绝了。对这样不软不硬的处理,武则天也只好徒唤奈何,也不敢再多催皇上。聪明的武则天清楚地知道,老在皇上的耳边聒噪,只会使皇上对你生厌。一个女人擒住男人的最有效的手段,是全身心地吸引他,让他觉得只有你好,你最完美。在他的眼里,你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恰到好处;你的一言一语,都是那么婉约可人。这样,他才会死心塌地、不知不觉跟你走,你才能随心所欲,毫无顾忌地牵着他的牛鼻子转。

    命运总是垂青那些时刻等待机会,不断追求、不断努力的人。虽然丧一个亲生女儿并没有马上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曙光在前,已露端倪。武则天在暗地里处心积虑,积极备战,她计划在一两年之内,彻底铲除王皇后以及她背后的外戚势力。

    其实王皇后上了好多次书,为自己辩白,李治就收到一篇。其余的都让武则天截去了。李治看那篇上书时,心里起疑,追问了武则天几个细节,却叫武则天几句话就给释解了。到今晚为止,关于王皇后扼杀小公主的骗局越来越完美了。现在惟一清楚整个事件真相的,就是武则天。王皇后也仅仅知道小公主不是她杀的,她只是一个被诬陷者。

    “皇上,臣妾这一阵子在宫里不好受。想让皇上带着臣妾出去走走。”武则天又抛出了她新的计划。自从封宸妃以来,没有什么活动,没有出头露面的机会,武则天想和皇上一块出宫巡游,以向天下人展示她“宸妃”的地位,借此也告诉朝臣,真正的皇后是她武宸妃。

    “上哪去玩?城郊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李治问。

    “臣妾想好了,去岐州的万年宫,到凤泉汤温泉洗澡。”武则天抱住李治,脸蹭着李治的胸口,托出自己的如意算盘。万年宫乃高祖李渊所造,凤泉汤乃高祖专为窦皇后所命名。能和皇帝李治一道幸万年宫、凤泉汤,不啻向世人发出一个强烈的信号,武则天就是凤,将来也是当之无愧的大唐高宗的皇后。

    四.4

    “嗯……还行。”李治一听这个主意不错。这一段时间,乱七八糟的事搅得自己头晕脑胀,也该出去玩玩了。“那咱什么时候去,得先和群臣商议一下。”

    “明天上朝时,就和朝臣们说说,然后立刻下旨,安排大将军程务梃沿途护卫。后天起程。”武则天话一说出来,好像她早就安排好似的。

    “太仓促了吧,再说还不知太尉他们同不同意。”李治心说,皇帝出行,还能像老百姓出门吗?拔腿就走。

    “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想出门看看自己的家园。还用得着请示谁吗?再说,走得越早越好,免得那班谏臣在皇上耳边聒噪不止。皇上雷厉风行惯了,也不让那帮朝臣们小瞧。”

    “好!”李治下定决心,对武则天保证着,“咱们后天起行,朕现在把它确定了。”

    第二天,朝堂上,李治小心地把这个动议提出来,出乎意料,没有一个人反对,大臣们也赞成李治出去走走,且多安排兵马护卫,以壮皇帝的行色。谈到安排武则天随皇上出巡时,大臣们都交头接耳,颇有议论,觉得还是王皇后去好,以正天下人视听。

    侍中韩瑗出班奏道:“皇上,如万年宫,幸凤泉汤,臣以为还是皇后随同为好。免遭天下人议论。”

    “议论啥?”李治有些生气,“朕这次主要是出去玩玩,又不是多大的典礼仪式,带谁不一样?都别说了,朕明日起行,程务梃?”

    “在!”程务梃叩手应道。

    “由你带本部兵马,沿途担任护卫。你先下去,准备去吧。”

    “臣遵旨!”程务梃领了旨,一摇三摆,大踏步地出殿去了。

    长孙无忌拉了拉韩瑗的衣角,示意他下去,站在一边。然后他出班奏道:“朝中有老臣在,皇上放心地去吧,只是不要耽搁太久。”

    “知道了。”李治晃了晃膀子,觉得还真舒服,也让武宸妃说对了,事事请教诸大臣,惯出他们毛病来了,显不出皇帝的威风。

    永徽五年(公元654年)三月戊午,是个好日子,艳阳高照,和风扑面。武则天得意地和高宗李治并排坐在御车里,宫门大开,甬道两侧排满了羽林军,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地开出皇宫,向岐州进发。

    “皇上。”武则天表现出少有的眉飞色舞,不断地嗲声嗲气地叫着李治,依偎着李治,望着车窗外旖旎的春光,李治也禁不住心情大爽,抚摸着武则天哈哈大笑。再一次觉得还是这武宸妃是自己的可人儿。她是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哪像王皇后和萧淑妃,整日喋喋不休、唠叨不停,简直是神经病,面目可憎。窗外马蹄得得,旌旗耀日,护卫的羽林军,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

    李治得意地对武则天说:“爱妃,你随朕出行,觉得眼前这阵势雄壮不雄壮?觉不觉得到皇家的威风!”

    “还不够威风,等有一天臣妾做了皇后,当随皇上巡视天下,到那时,千乘万骑,沿途礼贺,臣妾觉得,那才是真正的风光。”

    “怎么?你想当皇后?”李治还第一次见武则天当面说出自己想当皇后的话来,半是惊奇半是玩笑地问。

    “怎么?”武则天笑着扯着自己的衣角,戏子一样亮了一个相,说,“臣妾不够格当您的皇后?”

    望着武则天丰腴周正的面容,和那散发着女性无穷魅力的微笑,李治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够格够格,太够格了,你太像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