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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治气愤地说。

    “皇上,这几个宰相,大都是武皇后提上来的,所以不大买您的账。您在朝中,得有自己的亲信大臣才行,这样才不致于处处被动,临朝处事才有皇帝的威信。”

    “你说得对,朕也早想提一、二个忠于朕的宰相,只是未遇到合适的人。”

    “依奴才看,那上官仪人就不错,那年大败百济在殿堂上喝庆功酒,别人都对着皇后趋炎附势,独有上官仪献诗于皇上,颂扬皇上的威德。”

    “咦,没想到你王伏胜还挺有眼光哩。行,朕和皇后商议商议,就马上颁授上官仪为东西门下三品,参知政事。”

    “皇上,这大唐的天下是您的还是皇后的?”

    “当然是朕的。”

    “那你何必又和皇后商议,徒增其骄横之心。”

    “说得对,”李治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吩咐王伏胜,“你速给朕草诏,明晨早朝时,即宣旨任命。”

    龙朔二年十月庚戌这天,上官仪突然被加封同东西台门下三品(即同中书门下三品),参知政事。上官仪喜出望外,除了给皇上叩头谢恩外,又按照同僚的好心建议,来拜谢武则天。

    “皇后娘娘,承蒙您恩宠,授臣以门下三品,臣不胜感激。”

    武则天也已得知皇上擅封上官仪的事,她正想去找李治发火,却见上官仪已来拜自己,心中的火气不禁消了大半。于是淡淡地说道:“你要好自为之,当宰相比不得写诗,兴之所至,想写就写,想唱就唱,随意发挥。当了宰相,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切忌冲动行事,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上官仪硬着头皮答应着,心说我在朝为官几十年,还用你来教?你不过想借话头镇镇我罢了。

    上官仪一走,李义府后脚就到了,他对高宗将上官仪由西台侍郎加封同东西台三品大为不满,对武则天说:“加封上官仪之前也不给我商议商议,皇上太不把我这个吏部尚书放在眼里了。”

    “他封就封吧,”武则天无所谓说,“谅这上官仪一介书生也能不到哪里去。”

    “娘娘可不要小看这上官仪,贞观时,他为秘书郎,太宗皇帝每草诏必令上官仪阅读,并征求其意见。”

    “有能力比没有能力强,国家正需要栋梁之材。”

    “臣义府就怕这上官仪不跟娘娘一条心。”“看看再说,不行就换了他。”

    两人正在说话,外面内侍们一叠声的传报:“皇上驾到--”

    李义府一听,慌忙向武则天告辞,刚走到门口,迎面碰上皇帝李治,只得伏地跪迎。李治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进内殿,气呼呼地问武则天:“这李义府又来干什么?”

    “给我说点事。”

    “他一个朝臣,有事不找朕,单单跑后宫找你这个娘娘干啥?这吏部尚书,他是不是又不想干了。”

    “看皇上说的,”武则天过来抚摸着李治说,“来内廷这事不能怪他,是臣妾召他来的。”

    “你不要处处护着他。”李治恼怒地推开武则天的手,“朕罢他几次官,你都给说情让他回来,今次朕决不轻饶他。”

    “他又怎么啦。”

    “又怎么啦?他这个人太贪,为了搜刮钱财,不惜卖官鬻职,这一阵子,光弹劾他的奏章,朕就收到十几份。”

    “我怎么没看见。”

    “朕已交御史台调查核查,一旦属实,非把他逐出朝堂不可,永不录用,你也不用替他说情了。”

    “臣妾也知道他这个贪财的毛病,但他这个人有些能力,也挺忠心,一些事,你不用明说,他就会替你办。”

    “忠心?他只对你忠心。”说着,李治转身就走。

    “皇上,你到哪里去?”

    “不用你管。”

    “回来!”

    “干什么?”李治只得站住脚。

    武则天走过来,娇笑着揽住李治的脖子,又斜着眼瞟过去一个媚眼,佯作嗔怪地说:“怎么啦?生气啦。”

    武则天说:“我干啥事还不是为了你好,我多操心一些,你就可少操心一些,再说我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管,比如你加封上官仪,我可没表示什么异议。人家上官仪正派,有能力,应该封嘛!至于李义府,如果确实不像话,皇上你尽可以处理他,我不拦你,咱不能让一个贪污犯窃居高位。皇上,我说的对也不对?”

    “说的是挺漂亮。但是别的方面朕也不满意。”

    “哪点不满意?”

    “你把朕锁在了你的床上。弄得这后宫的三宫六院形同虚设。”李治冷冷一笑,转身走出去了。

    秋末,后苑里的树木都落下了叶子,褪下了它们美丽的外表。太阳朦朦胧胧的,一丝丝微风在吹拂着。远处的王屋山在视野里模模糊糊,一动不动地躺着。李治神情肃穆地观察着周围的景色,信步走来。这时,前边的假山那边传来少女们银铃般的笑声,李治不觉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自从王皇后、萧淑妃死后,武则天就一直独霸龙床,不准李治碰别的女人。每次听到婢女们的说笑声,李治便愁眉紧锁,不禁暗自神伤。

    王伏胜见李治愈发郁闷,又伏耳过来说:“皇上不如去海池去泛舟,韩国夫人和她女儿小真也在那儿玩呢。”“她娘俩啥时候来的?”

    “今上午刚到。”

    “走,”李治一扫愁容,兴冲冲地说,甩开大步,向海池那边走去。李治和武则天的胞姐韩国夫人的恋情由来已久,显庆元年,两个人就眉目传情,气得武则天把胞姐撵出宫去。时过境迁,只是这两年武则天才让胞姐进宫来走动走动。

    韩国夫人和女儿阿真正在湖心泛舟,李治身坐一条小快船赶了过去,慌得侍卫们也划一条船跟了上去。

    大船上的母女俩也看见了李治,小真拍着手叫着:“皇帝来了。”

    两船接帮,李治在从人的搀扶下,爬上大船,又把手往衣襟上擦擦,才握住了韩国夫人的手。

    韩国夫人看见小船由于划得急,把李治的褂襟溅得湿湿的,忙大惊小怪地嗔着李治。

    “皇上弄了一身的水,冻着怎么办,快进来坐在床上去,脱衣服我给晾晾。”

    韩国夫人不由分说,一把把李治拉到舱里,给他脱下湿衣服,叫阿真拿出去搭在船帮上晾着,又把李治按在了床上,拿一条毯子盖上。李治温顺得像一个小绵羊似的,听任韩国夫人的侍弄,躺在床上,他从毯子下伸出手,捉住韩国夫人的手,笑着问:“你和阿真何时来的,怎么好几年不进宫来看朕,叫人捎好多次信也不来。”

    “朕问你,这几年你娘俩过得可好?朕看小真也长得老高了,成大人了。”李治见韩国夫人不回答,又道。

    “寡居之人,又拉扯着一个孩子,难哪!”韩国夫人叹口气说。

    “难道经济上有什么困难?”

    “这倒没有,只是我孤身一人,凄苦在心底呀。”

    小真过来,手扳着舱门,探头往里看,见母亲和皇上在被窝里,你推我拉的,气喘吁吁,就问:“你俩在床上干啥?”

    “小孩子家别问,快关上门。”

    就这样,两个人旧情复发,陡然间干柴烈火地结合了起来。秋水荡漾,船儿摇摆,李治皇帝和韩国夫人钻在船舱里,久久不出来,李治的外衣在船帮上像旗帜一样飘来飘去。船工和内侍警卫们都惊讶地往船舱望着。过了好久,韩国夫人如饮醇酒,面若桃花,一摇一摆地走出来,收起船帮上的衣服。

    又好半天,才见皇帝李治从船舱里满意地走出来,他弹了弹衣服,对王伏胜说:“衣服干了,咱们走。”

    李治先生心满意足地回到寝殿。武则天正弯着腰往金痰盂里大吐酸水,李治忙过去给她拍拍后背:“又怀孕了?”

    武则天手按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眼盯着李治没好气地问:“这么长时间,你干什么去了?”

    “后苑里散散步。”李治塌着眼皮,张大嘴打了个假哈欠,道:“吃晚饭没有?”

    “太阳还高高地吃什么晚饭?”武则天眼神像刀子狠狠地剜着李治,问,“看见韩国夫人了吗?”

    “没……没有。”

    “她娘俩到后苑里玩,你没看见?”

    “没有。”李治梗着脖子说,“她娘俩何时来的?”

    武则天不作声,眼盯着李治好半天,警告说:“韩国夫人来了,你不要再和她勾勾搭搭。”

    李治笑着道,“七八年前的旧事了,还提它干啥?”

    “七八年了,有人还贼心不死。”武则天没好气地说。

    正在这时门口传报:韩国夫人到。

    李治迎了上去,照面就对韩国夫人、阿真使眼色,一边大声问:“韩国夫人何时来的?”

    “上午来的。”韩国夫人装着对李治冷淡的样子,径直走过去,抱起在旁边玩耍的侄儿李贤,连连地亲上几口。阿真却看着李治捂着嘴笑。

    “阿真笑什么?”武则天问。

    “我笑皇上太客气了。”阿真又扑到李治的怀里,没大没小,没尊没卑,不避嫌疑地搂着李治摇晃着:“皇上,也封侄女我为一品夫人吧。”

    “你小小的年龄,封什么夫人?”

    “就要,就要。”阿真撒着娇说。

    李治摊着手,看着武则天,嘴里说着:“你看这孩子,这--”

    “她想要,你就封她吧。”武则天转身往内屋走,边走边说,“昨晚给你批了小半夜的奏章,累了,我先到床上躺一会儿,晚膳时再叫我。”

    等武则天一走,李治忙跳上去,捉住韩国夫人的手,说着体己话。